84、重盘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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蕊娘听罢便微微咬唇，秀眉蹙起，显出很有些为难的模样，按说这件事儿成与否本有三夫人处置，是轮不到她多说的，但她思来想去的终究还是问了妹妹一句：“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起了要做南珠生意的念头？”
她有这一问倒不是说她觉着妹妹做生意有甚么不对劲的。虽说如今商贾一流的地位并不很高，甚至是受人鄙夷的，但到底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哪有事儿是没钱就能做下的呢。
更不要说商人最容易弄到时兴玩意儿，明面上虽是有诸多限制，绫罗绸缎甚么的有许多是不能用的，可私下里他们用的东西却绝不比皇家的要差。
这就是有银子的好处了，商家尚且如此，她们这些世家女自然也是一样的。虽说并不能直接抛头露面的出去做生意，可私下里谁的名下是没有点儿产业的？
蕊娘对妹妹想做生意的念头并没有甚么异议，唯一觉得不妥的不过是因她与蔻娘太过熟稔，故而觉得妹妹嘴里的生意实在不像是要小打小闹，倒像是要做出个名头出来，可生意哪里是那么好做的？心下不安才特有一问罢了。
“不过就是一时兴起罢了，哪里来的那么多为甚么，”蔻娘捂嘴一笑，眉眼弯弯，但到底还是提了一句，“我前头得了一对南珠耳珰，瞧着怪好看的。”她这话说的难得的带上了几分闺阁女儿的纯真，仿佛只是简单的感叹。
蔻娘虽没有说是谁送的，但她父母双全，上头又还有一位兄长，是哪一个送的都有可能，因此蕊娘并不觉得奇怪，听妹妹这样说，反而笑了出来，十分亲昵道：“你也当真是孩子心性了，哪里有瞧着它好看就一意要做这门生意的道理呢。”
按说这话即便是真的也实在是有些任性的过分了，但蕊娘本就不算甚么循规蹈矩的主儿，她是自小便被宠惯了的，偏巧又有母亲的嫁妆傍身，底气就更是足了。
她原先担心的不过是怕蔻娘一意要把生意做大，偏偏性子又傲，非要与旁人争个长短倒惹上了不该惹的人，如今一听妹妹原是这个意思，反倒是松下一口气来。
蕊娘本就与蔻娘十分亲近，一颗心原就是偏向这个妹妹的，更何况在京里这样的例子也并不是没有。
女眷本就是隔三差五就得做些首饰挂件的，若是自家开了铺子来不止能省下自家的些许开销倒还能挣些银子回来填补家用，简直是一举两得的事儿，哪里有甚么不妥当的说法儿？
循着这道儿想明白了，蕊娘反而不以为意了，再不说甚么劝谏妹妹的话儿，却是笑着开口道：“听你这样一说，你那对南珠耳珰必定不是凡物，倒惹得我很是好奇了。看来你这生意我必是要掺上一脚了。”
蕊娘未必是个很爱深谋远虑的人儿，她虽不傻，但若真要叫她费尽心思去撑起一间铺子那实在是件难事儿。
她是不喜欢为难自己的，享乐是愿意的，守成亦是能行的，可要她想法儿去开拓么，那是不大能成的。只她虽不愿费心，却还是很乐意耗些银子跟着妹妹一块儿干的。
一来小娘子么总是爱美的性儿，虽说蔻娘若得了好珠子必定不会忘了她，可她也实在不好意思总白占妹妹的便宜不是。
二来她不缺这点子银子，也相信妹妹的眼光，拿着银子和妹妹一块儿做做生意，即便是赔了，她也没有甚么好舍不得的。
“那我倒是要先谢过姐姐了。”蔻娘心中虽是犹豫再三但面上到底不显出扭捏来，眉眼一展便大大方方道，“姐姐姑且记着就行了。”
不等蕊娘追问，蔻娘便又笑靥如花道：“我瞧着这铺子我一时半会儿是开不起来了，左右你先记着罢，等日后我甚么时候想起了，把这铺子给撑起来了，必定会给你去个信儿，叫你掺上一股的。”
蔻娘这话倒是说的十分坦然，可转而却是微微敛眸，目光缓缓低垂下来，心中免不得幽幽一叹。
她如今想着要做这门生意虽说的确是一时兴起的缘故，是被哥哥那对南珠耳珰给引起了兴趣，可却实在不是因为任性，而是觉着这门生意有利可图，值得她一做。
也正是因此，她若是当真想要在这行当里插上一手，而不仅仅满足于每季给自己填补些首饰的话，那注定不能只是小打小闹，必定得在这上头费去无数的心力才行。
蔻娘虽知道这是件难事儿，但她实在不是个肯认输的性子，又并不甘心随意糊弄过去，她心里存了大志向，便一心觉着虽是难但只要用了心去做那未必不能成的。
理是这个理儿，也并无甚么不妥的地方，至少蔻娘自个儿是这般想的，也一直这样以为着。可直到今儿听了蕊娘的一番话她才算是明白自己的想法何其浅薄。
她的话远不能说是错的，只是太过天真罢了。蔻娘一心只以为此事中的种种困难她不说已然堪破，但心里至少是大概有了个数儿的。可今儿才发现，想的倒是很好，但她若真是要下手去做的话，却是少了诸多不可缺的东西。
最最紧要的一点便是她手里实在缺人。她身边得用的人并不少，焦桐鸣佩如练宝珞都是好的，但都是贴身伺候的，在内宅里自然是如鱼得水，可哪里是能轻易出去的呢。
蔻娘身边就是少了能在外头走动的人，可既能在外头走动帮她办事儿又要深得她信任的那必定是只归在她手下的，只听她的令儿的。旁的哪怕是三房里的家生子蔻娘也是不肯轻信的。
她是三房的小娘子，听起来这三房的家生子本是可以信的，毕竟到底是她们三房的人，总比别个好使唤些不是。可事无绝对，明面上虽是如此可私下里却是未必的。姑且不说要怀疑什么，但信蔻娘是不敢全信的。
可若当真要如蔻娘要求的那般，那她便很有的等了，至少要等到她有自己的陪房才行。
但依着年岁算一算，几个婢女里宝珞如练宝镜与她年纪相仿，宝珠还更要小些，这几个必是要跟着她做陪嫁的，焦桐鸣佩年纪大些正适龄也该是寻人家的时候，倒有可能做一做她的陪房。
只是一来她们两个未必能那么快便出嫁，该是有一两年的事情，便是嫁了她们寻得人家也未必愿意跟着她离开陈家，值不值得信任更是要再看一看的，这并不是一时的事儿，因此也不必想着从她们这儿下手了。
但其余的人手么也是要等她到年岁了，准备出嫁的时候才能给她的，现在这条道儿却是行不通了。
这样一番盘算下来，她连人手都凑不齐，又何来之后的宏图大志呢，因此实在是不必再想这档子事儿了，至少现在是断不必再想了。
蔻娘幽幽叹一口气，明了她尚且没有足够的力量去做这件事后，她便果断的放弃了这回事，倒盘算起别的主意来。
不拘是开首饰铺子还是卖文房四宝，这铺子还是先开起来再道其他罢，蔻娘心道。
蔻娘这里想了一摊子事儿，蕊娘虽不知她简简单单几句话竟惹得妹妹思绪起伏，但也觉着她低头不语一心顾着手里的针线活儿有些奇怪了，又顾忌她手里的活计，因此并不敢推她，只是笑道：“好端端的怎么又不说话儿了？”
“说的累了。”蔻娘低声道。
蕊娘听她这一言，便顺手将她手上的料子给夺了下来：“既是累了，咱们两个就好好歇一歇，莫要再做了。”
蔻娘淡淡一笑，顺着她的话儿也不做甚么抵抗，直教姐姐把她手里的东西拿去，转头却又将蕊娘的那一块给拣起来，言道：“我替你瞧一瞧这块料子。”话说半句，却不往下说了，只斜着眼儿去瞧蕊娘。
蕊娘爽朗的笑笑，一边谢过她，一边又衡量她的心意，大大方方拉了她手，道：“我留你一顿饭还不行么。”
“说的像是我不替你检查一二，你便不留我了，”蔻娘嗤笑一声，“竟糊弄我玩儿呢。”
但她们两姊妹都有些刀子嘴豆腐心，说的是不留情了些，但也是嘴上闲话罢了，瞧着像是不情不愿的，可也不客气，嘴皮子一碰便说出好几道菜肴来。
“你这是真不跟我客气啊。”蕊娘笑笑却也并没有否的意思。蔻娘张嘴便回她：“我又不白吃你的。”
“那我倒真是没白给你吃了，罢了，左右我也不占你便宜，”蕊娘一眨眼，眼波一扫，笑盈盈道，“不论你开甚么样的铺子我总是要捧你的场的。”
“我自是知道姐姐疼我的，”蔻娘听罢眸子一转便嫣然道，“那姐姐就再疼疼我，捧场归捧场，却也替我想想到底是开个甚么样的铺子才好。”她现在倒也觉得自己想的未必妥当，因此也想听一听蕊娘的意思。
她不等蕊娘发笑便又抿嘴道：“姐姐也说说自己喜欢的物件儿，改日我也知道要寻些甚么给姐姐。”
蕊娘不喜欢费心费力，但出主意却还是成的，但她并不说甚么具体的话儿，只是微笑着提议道：“既是要做生意那当然是做你拿手的才是最好了。”
“既做了自个儿喜欢的事儿，又能挣些银子可不是很好么。”蕊娘抬手顺了顺耳环上的流苏，欣然道，面上的笑容很是灿烂。
蔻娘的眼睫微微一颤，心里便想着她最最擅长的自然要属画技，可是总不能开一家卖字画的铺子罢，这太没规矩了，她到底还是不敢做的。
蔻娘低眸，又想起母亲之前说的那家卖文房四宝的铺子，脑海间忽而便闪现一个词，面上又显出淡淡的笑来，又是心满意足，渐渐变得笃定起来。
附庸风雅。
作者有话说第84章 重盘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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