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龙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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羿心双腿软的像面条，这半晌景吾的状态越来越可怕，四周一圈圈地荡漾起无色真气，骨节更是吱吱作响，眼神好似要毁天灭地，下一刻就会把人生吞活剥。
戚无赖约莫是指望不上了，羿心正要思索自救之法，忽然听到有人在自己耳根吹气。
“小娃娃，你长得真是可爱。”一个甜腻的声音响起：“这细皮嫩肉的，让人真想咬上一口，嘻嘻……”
羿心已经顾不上害怕了，扭头一看，一张精致的脸庞以黑纱覆面，近在眼前。
当人恐惧到极致，反而会镇定下来，羿心小老头似的叹了口气：“哎，你……你又是谁啊？”
这反应着实可爱，黑练笑容愈加灿烂：“我是坏人，要把你一口一口吃掉。”
羿心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哦。”
黑练：“……”
另一边，赤寰已袭向景吾，人未至，针先到，漫天遍野皆是银光阵阵，阴寒刺骨，猝不及防之余，景吾整个人已经被针影包裹起来，毫无漏洞可逃。
“哈哈哈！”赤寰大笑一声：“小美人，你在想什么呢！这种时候，可不能分神啊！挽风传人？也不过如此。”
景吾满目血红，充耳不闻，周遭的一切对他来说已经模糊不堪，一片虚无中只觉人生大梦一场，将醒未醒，将去未去，有他时，春暖花开，无他时，山河失色。
人生于天地，而天地本多情，若是这一点情也灰飞烟灭了，那还有何趣味？
不如毁了罢。
景吾沦于魔障，转眼间万千银针已近在毫厘，须臾间就要把他扎成一个筛子，赤寰未曾想得手如此容易，简直天助我也！
“针？”景吾眸子忽然动了一下：“针？！”
又是针！
又是针！
为何又是这天杀的东西！
少年震天的哭嚎烧穿了神智，他亲眼所见，一共一百三十一根，遍布全身各处。
不得好死！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景吾仰天长啸，周身猛然炸裂出一股极其骇人的剑光，发髻骤然散开，青丝漫天飞舞，形状如妖艳厉鬼，风云霎时变色，那重重银针眨眼间就消失不见，赤寰的笑容凝固在嘴角。
景吾抬起血雾弥漫的眼睛，赤寰竟被一眼看得肝胆俱裂，他稳了稳心神，还未来得及动作，下一刻景吾的脸已经近在眼前！他以五指为刃，生生扣住了赤寰的脖子，那力道神鬼惊惧，一股濒死的恐惧爬满了赤寰全身，求生的本能让他勉强抬起双手，断虹霁雨数针齐发。
这个距离，哪怕景吾有三头六臂也断然躲不开！
“呵……”景吾低声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尽显疯魔之态：“哈哈哈哈！”
躲不开，那便不躲！
景吾抬起左手，五指成利爪，虚空一划，生生捏断了数跟断虹针，同时周身真气大涨，以破釜沉舟的气势，竟逼得风驰电掣的针雨尽数退避，景吾面色冷凝，双目无悲无喜。
“啊！！！”赤寰大声嚎叫起来，只见原本神挡杀神的断虹霁雨竟通通转向，更凌厉百倍地扎到了赤寰浑身各处，赤寰青筋毕现，精致的妆容早已被剧痛扭曲成恶鬼。
“疼吗……”景吾薄唇轻启：“疼吗？告诉我！你疼吗！！！”
你疼吗！！！
赤寰来不及回答，紫霄便与织焰一道，迅速融入了他的五脏六腑，那些曾施于他人身上的惨烈酷刑，终于以同样的方式，应到了施刑者头上。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赤寰大张着嘴，像一条濒死干涸的鱼，痛与恨全被人狠狠掐在喉咙里。
景吾垂眸片刻，五指缩紧：“罢了……我也不想听。”
咔嚓。
颈骨断裂，赤寰手脚瘫软了下去，双眼一番，一代毒王就此殒命。
可笑的是那至毒还在不死不休地腐蚀着骨血，景吾单手一甩，赤寰的尸体像一团毫无意义的垃圾，从铜鼎飞落。
尸身还未落地，骨肉已被腐蚀殆尽，只剩一片红衣飘落，碧树丹影，甚是好看。
景吾不慌不忙地转身，刚刚那一场截杀快到令人心惊，眨眼间便戛然而止，汗青天四大司墨之一，在这青衣罗刹面前就像一个幼童，毫无还手之力，黑练倒吸一口凉气，怀抱着羿心的手臂在微微颤抖。
羿心被黑练点了哑穴，此刻一双大眼珠子滴溜溜转个不停，他望了望黑练，再看看那个披头散发的红眼青衣白面鬼，一时间有点迷茫。
好像……这个黑衣姐姐怀里还要更安全一点啊！
景吾神色木然，对着黑练歪了歪头，动作竟然透着几分纯稚天真，好像在分辨这个人是敌是友。
黑练缓了缓呼吸，以极其缓慢的动作将弈心放了下来，生怕一不小心，就激怒了这个杀神。
别别别别，别把我丢下！弈心在心中怒吼。
景吾随着黑练的动作轻轻转头，忽然，分水刺的银链发出极细微的碰撞，叮铃一声，景吾的眼睛猛然睁大。
那根银链，那对尖刺！
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一切伤过他的，通通不得好死！
万丈青丝在黑练眼前一闪而过，黑练在千钧一发之际，提起双刺在面上一档，一股磅礴森然的真心扑面而来，震得她五脏六腑阵阵发麻。如此浑厚可怕的内力，绝不是一个年仅弱冠的年轻人所能有的！
黑练清楚的记得，上一次在客栈截杀时，川凉的这个青衣徒弟虽然武功卓越不凡，但也只能勉强与自己战成平手，而此时此刻，这浩瀚如烟海，雄劲如苍山的内力，与之前根本判若两人！恐怕……连川凉都难以与之比肩。
黑练心念百转，脚步却一直没停，景吾气势骇人，以真气为剑，赤手空拳将峨眉刺打得节节败退，铿锵之声不绝于耳，黑练已经退到铜鼎边缘，只差一步便要落败！
“景吾！！！”川凉看着眼前的景象，几乎要魂飞魄散。
散发赤眼，真气大盛，分明是走火入魔之相。
景吾闻言，动作顿了一瞬。
就是现在！黑练别的不行，逃命自保的本事已经练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她瞅准时机，飞速后退，只在看到青麟的时候顿了一顿，随即使出毕生绝学，借着四周密林，眨眼便不见了。
川凉顾不上管他，三两步扑到景吾跟前，抬手便封了景吾几处大穴：“收神！收心！收情！锦绣万里，红尘千丈，你为何要弃之身后！还不快回来！”
川凉声音不大，却如一尊重若千钧的洪钟，从天而降砸在景吾的头顶，毁天灭地的钟鸣声从天而降，景吾混乱的神智终于清明了片刻。
周身爆裂的真气被缓缓压了下去，川凉暗自后怕，还好这招弃红尘景吾并未学透最后一式，否则再晚来一步，便是神仙难救。
“师父……”景吾怔怔唤道。
川凉愤怒至极：“闭嘴！崔景吾！谁给你天大的胆子，竟敢学飞星以弃红尘入魔，你到底想做什么！！！想死是吗！！！”
景吾眼中的红痕弱了一瞬，没有回答，川凉咬着牙掏出针石，正想给他稳固神智，没想到针尖一闪，景吾看清眼前之物，双眸霎时红光大盛，那澎湃骇人的真气趁机冲天而出，竟毫不费力地冲开了周身大穴，神智倏地断了。
川凉被真气一掀，差点从铜鼎上栽下来，他气急败坏地喊道：“青麟，还不快来帮忙！”
与羿心对视了许久的面具人慢悠悠道：“这是你挽风内部的家事，与我何干？这小鬼倒是有些气魄，我许久没见过执念如此深的入魔之人了。”
川凉一口老血咽回肚里，景吾虽然行动不再受限，但对着川凉还有几分顾忌，手掌伸出去又缩回来，仿佛在与本能对抗。
“再不出手，那东西你也不必想了。”川凉冷声道：“帮我制住他！”
青麟转过身，抬起左手：“好啊，不过我下手没个轻重，要是一不小心把人杀了……”
川凉面无表情：“我只怕被杀的那个是你。”
许是感受到危险，景吾忽然转向，不知青麟的左手又触动了他哪根神经，景吾厉声长啸，在空中如履平地，以极快地速度向青麟冲去，来势汹汹，同时带起阵阵剑影，手中无剑，又处处是剑，青麟抬掌便挡！
火星四溅，金石铮鸣，青麟心下诧异，他分明感觉自己的左手已经力不从心，不过几招，左手的寒锡掌竟从掌心处爬出几丝细微的裂痕。
何等骇人的剑意，这生而为杀的千秋之气，分明隐隐有了剑道之巅的意味！
好一个挽风弃红尘！
二人动作快得只剩虚影，越打越远，川凉趁机解开了羿心的穴道：“小娃娃，你没事吧？”
羿心摇摇头：“你是美人哥哥的师父？……美人哥哥怎么了？”
川凉叹了口气：“他没怎么，就是想找死罢了。”
青麟在几丈外的铜鼎上站稳，回身拔出春秋，那宽剑下一刻便与景吾狠狠撞在一起，川凉看得分明，景吾的发尾尖已经开始泛白了。
川凉顿了顿，朝青麟大吼：“你他娘的动作快点！再拖一会儿你俩都得去见阎王！”
景吾攻势越来越疯狂，青麟左闪右避，拼命寻找着这神智尽失之人的弱点：“你这徒弟已然疯了，不如杀了省事……”
川凉：“少废话！”
羿心忽然睁大眼睛，指着不远处：“那炉子里的火，好像要灭了。”
“什么？”川凉回头，只见欧冶大井的冲天烈焰正如潮水般退去，火海转眼间便被吞噬殆尽，退到铜底，速度之快，令人措手不及。
川凉：“小娃娃！戚世钦去哪儿了！是不是在那炉子里！”
羿心憋着嘴摇头：“我……我不知道，我也在找他。”
川凉神色一凛，还要再说，欧冶大井便发出一声震天撼地的巨响！这声巨响自大井深处，如飞天惊雷，一路轰鸣而上，立刻就要将天地撕开一条口子。
震动太过剧烈，九州大鼎开始左摇右晃，簌簌作响，根本站立不住，川凉抱起羿心，勉强提起最后一口真气，从铜鼎直掠而下，没想到地上的情形也没好到哪儿去。
参天古木与嶙峋怪石通通东倒西歪，整个天地都在瑟瑟发抖，不断有乱石巨木轰然倒下，竟是连一块安全的落脚之地都找不到！
川凉护住羿心头顶，狼狈奔逃之余，心力十分交瘁。养个徒弟不如狗，找的婆家更不让人省心，现在把他逐出师门也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羿心已经哭不出来了，絮叨道：“爹爹……爹爹你在哪儿啊……我这回真的要死了……”
川凉看着这小豆丁，心下好笑：“放心吧，你不会死的，我一定把你带出去。”
羿心怀疑地抬头：“真的？可是你连轻功都不会。”嫌弃之色溢于言表。
川凉：“……”
娘的，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羿心！”青麟的声音万分焦急：“你怎么样？”
川凉回身，青麟正从远处疾行而来，景吾在其身后不依不饶，剑气万千，气势森然，青麟躲闪不及，肩胛出被一缕剑气贯穿，鲜血霎时喷涌而出。
青麟被激起了火气，出手越发狠辣，却一时拿景吾无可奈何，：“川凉！这疯子到底有什么弱点！”
川凉为羿心挡住崩坍的山石，见缝插针吼道：“除非他的执念消失，否则只能用强，没什么弱点！”
青麟忍无可忍：“他那天杀的执念到底……”
震动到极致的欧冶大井终于支撑不住了，一股毁天灭地的惊人煞气冲天而起，蕴含翻天覆地之能，自铜底掀起一阵狂风，向方圆数里之内席卷而来，同时大井正上方盘旋出一方巨大无比的赤色烈云，缓缓旋转，仿佛萦绕着五色荧光！
惊雷流响，天象神仪，铜心认主，刀灵成形。
继纯钧之后，龙雀终于跨越千百年光阴，姗姗来迟。
作者有话说第33章 龙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