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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电话是九月打来的,说是台里开会,要她马上赶回来。
      在老梁的OIFFCE,齐齐的十八个脑袋,在电台上班最有意思的就是,只有在开会的时候才会见齐所有的同事,这工作流动性随意性很大,几年下来,换了大半的人,而若锦对一些新同事的了解,也不过是在闲暇的时候听听他们的节目,不比其他通过RADIO收听节目的听众了解多到哪里去。

      九月的音乐节目刚好在若锦的前面,两人每天交接班,私交最好,见她来,便努努嘴,示意在旁边给她留了座位。
      老梁就近期节目做了些总结,重点提出了广告的问题。
      都市频率的节目广告策划与招募一直由广告公司负责,为了提高主持人的积极性,把节目的个性化与市场需求接轨,上个月最新的改革措施是让主持人全部参与到广告招商中来,薪水与效益挂钩。

      这让若锦大喊头疼,从大学毕业出来后,她换过好几份工作,做过一些兼职,多是以文职为主,加上那低调平淡,不温不火的性子,虽然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几年,但她在社交应酬方面,不比刚出校园的稚嫩的大学生好多少。

      几家欢喜几家愁,九月喜上眉梢:“嘿嘿,总算有我出头之日了。”见若锦在旁边低头不语,便用手搡她:“你这愁眉苦脸做什么,你那档节目已经有客户自己找上门来了。”
      “哦?是什么公司,做什么广告?”若锦有些惊讶,心想会不会是杜墨白。前几日还听他在说,出版社有个计划,出套系列新书,可能会与电台合作。

      “华为,你知道吗?”
      “华为酒店吗。”若锦对商界的事一窍不通,但还是在那连锁酒店吃过饭,有一些印象,“他家的广告不是一直是交通频率在做吗?”
      九月嫉妒的说,“没错,上个月我们改制,老丁叫人送了份咱们都市频率的节目单去,本来没抱什么希望,没想到几天后负责广告的那位说,看到了节目单,说想换换口味,等合约到期来咱们这里,最大的惊喜是,把冠名选在了你的节目。”

      受宠若惊之后,就是饭局。
      华为酒店的包间里,一桌子的人。装潢无一不是显示富丽堂皇。吃的是中餐,味道却并不怎么见的好。大酒店里吃的就是那个奢华精致的感觉,九月拼命去夹那清汤燕菜里的燕窝,然后望着手中那分量沉重的镶了金丝线的骨筷,感叹的说,真是奢侈,

      若锦以前也是那样的,像粉嫩的刚钻出壳的稚鸟,没有见过大世面,见什么都是希奇。端泽家厨房里一排长长的柜子,居然全是用来摆放各式餐具,光是那筷子,纯竹的、彩漆的、象牙的、银质的,有花纹的,没花纹的,让她步步惊叹。

      吃饭也是极其讲究,家里请了厨子和佣人,在旁伺候着。大圆檀木桌上,先凉后热,先炒后烧,咸鲜清淡在先,甜的味浓味厚在后,那白玉般的骨碟、翅碗,让她晕了头。
      她用翅碗盛汤,他说,那不是喝汤的,要喝汤还有“汤碗”给你。
      佣人端来大一点的汤碗。
      她红了脸。
      那才知道了,什么叫,大富人家。

      华为的广告部经理姓郝,指着席间一位西装笔挺,气质登度的浓眉男子,为大家介绍说:“这是我们明总。”
      那姓明的浓眉男子跟大家一一招呼后,又站起来和若锦握手:“苏小姐,你好。哈哈哈哈。”他的笑声很爽朗,“苏小姐很年轻嘛。”又仔细看了她一眼,说:“今天终于把人和名字对上了。哈哈哈哈,和我想象的有些差异啊。”

      明总是个爽快人,说话直率。若锦听出话里意思,说她外貌并不如名字给人的感觉那般美,
      有些窘,只好微微笑了一下。
      做电台这一行已经习惯了,每每与听众见面的时候,总要拿真人和声音给他们的感觉做一番对比,但像明总这样拿名字来对比的,不多见。还好他很快把话题转移到广告上,希望能把广告做得高雅些,避免太俗气,能融入到若锦的深夜情感节目中。

      那晚杜墨白来接的她。
      若锦一直觉得杜墨白神通广大,大概做图书出版和杂志的人,总是消息灵通。她只给他提了一下,晚上有饭局,谈某家酒店广告的事。走出华为,就看到杜墨白的那辆Bravo停在被霓红映亮的夜幕下。

      这正是城市夜生活的繁华地段,商厦广场酒店KTV种种娱乐建筑物灯光齐亮,华然璀璨,流光溢彩,杜墨白打开车门走出来,浅灰休闲西服,面无表情望向她这边。像纸醉金迷的帛金画卷里的一抹静而凉的灰。

      九月指着他呱呱嚷:“若锦,这不是上次逛街的时候,送我们去世纪贸易的冰山男吗?”
      若锦扯她衣角:“不要给别人乱取绰号。”
      “怎么不是,戴个眼镜,脸都没有表情的!很像网王里的那个手冢国光。”九月找出她认为最合适的比喻。
      若锦被她打败了,说:“行行行,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搭冰山男的车回去?”
      九月说:“不必了,我向来不萌冰山男,不耽误你们俩的好事了。”说完转身上了郝经理的车,扬长而去。

      冷气丝丝无声,若锦坐在副驾,看杜墨白扭动钥匙把车发动,车似一叶扁舟驶入车河。外面的灯映进来,杜墨白的半边轮廓变模糊在了光影里,他一向不怎么说话,表情肃穆。
      若锦觉得有点拘谨。其实她和杜墨白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每次单独与他在一起的时候,总会有些低气压在四周盘旋着,让她有些难以透气。

      “顺利吗?”终于他开口。
      她惯了他的沉默简练,知道他指商谈广告的事,便答:“挺顺利。”
      “那好。”他点点头。

      又是一阵沉默。
      若锦觉得有些无聊,于是伸手去扭车上的收音机,里面传出的正是九月的声音:“秋天的夜晚,来一点爵士乐怎么样,当然,你得把自己放松了,选个最舒服的姿势,不要像九月那样,刚刚急匆匆的从城市的另一端赶回直播间来,只是为了和你一起,在夜晚听这些音乐……”

      九月轻松明快的声音,让车内的气氛暖了很多。
      若锦指着收音机蓝盈盈的液晶屏说:“这个是九月,就是上次和我一起去逛街的那个高个子同事。她声音很棒吧。”
      “还好。”依然那样简单明了的两个字。

      他的手指关节大而突出,稳稳的握住方向盘,车开得很慢,窗外缓缓变换着的风景,如徐徐展开的一副繁华画卷,光与影中,生出一种沉沉的稳定。若锦有些疲倦,不想开口说话了,头靠在软软的车枕上,闭上了眼睛。

      车一路开到广电楼下,杜墨白替她开车门。
      她说,我上去了。
      他点点头,然后又说:“你落下了东西。”
      她看看自己手中的白色挎包,拉练并没有拉开过,他已经递过来一个小巧的深色纸袋。是上次她和九月去购物的时候,掉在他车上的。那一天,她走得太匆忙,把东西给遗漏了。
      她伸手接过纸袋,初秋的夜里,外壳的凉凉的触觉,手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

      “我去上班了,你回家好好休息吧。”她对他笑了一下。
      他点点头。
      一直到看见她的身影消失在那宽大的落地玻璃门里……

      九月关了话筒,摘了耳机,把音乐键推高了,然后看着若锦手里的东西,那是一个粉色的小小的修甲刀。
      “这不是上次逛街的时候我买的吗。怎么在你那里。”
      “装在我那个袋子里,忘在杜墨白的车上了。”
      九月接过来:“我都忘记了。”然后好奇的看了若锦一眼,“喂,我一直问你你都不回答,你那天跑什么?害得我拼了老命的追……”
      若锦说:“我看到了一个旷世帅哥,就一路追上去了。”
      “不是吧你!!”
      “真的,想去要个电话号码什么的。”
      九月切了一声,翻了个白眼,离开了直播间。
      若锦在话筒前坐下来,选好背景音乐,做节目前最后的准备工作。
      她看着手里的话题稿,今天要说求婚,她推开话筒,却开始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大通与主题不相关的话。

      她说,你们有没有在很长很长的时间里,等待着再次能遇到一个人。这个人,有可能是你的同学,师长,你的老邻居,或者,你曾经爱过的人。一开始,你会每一分钟,每一小时,每一天的计算着,期盼着。一直期望着某一天那一个人能在你面前出现。
      他有可能是很偶然的出现的,在某个街头的十字路口,某个工作场合,某个管他是什么的地方相遇,就像所有电视剧的剧情里有的那样。
      他也有可能是故意出现的,你找了他很久而他也找了你很久,终于他比你先了一步。也有可能是你先得到了他的消息,握着那一个电话号码,那一个地址,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去敲了他的门。
      但是,还有另外一种情况,那就是,那个人忽然从你身边消失,你没有任何的音信,你不能去寻找他,只能怀着那么一份期待,能与他多年后邂逅,然后问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你会渐渐发现,这个城市原来是一个很大的城市,要遇到一个人,真的不容易……

      若锦的节目叫《最好的时光》。
      这个城市变化莫测,但有些爱情值得高歌。
      昙花只在夜晚盛开,爱情的空位,总在等待那个人归来。
      这是我们怀想的,最好的时光。

      每次有听众问到若锦,她最好的时光是什么时候,她回答,也无非是大学里青春飞扬的那几年。那几年里,贯穿了端泽凛的影子。
      若锦想起第一次见到端泽凛的情景,初秋微微带着寒冷的下午,本来是迎新生晚会的彩排,若锦接了家里打到寝室的电话,便迟了一些,化着跑出去吓死人的舞台浓妆,在诺大的C大校园里寻找音乐系的艺术大厅。
      时间已经迟了,对C大不熟悉,加上心慌,竟然迷了路。她又急又恨,怪这学校太大,又怪自己怎么不长记性。好不容易见到一个人,便急急跑上去,匆忙的问,同学,你知道2号艺术厅怎么走吗。我彩排节目迟到了!

      近了才发现他有种从容不迫的成熟的气度。并不像校园里一般男生青涩莽撞,愣头愣脑,大概是老师吧。
      那人看了她一眼,温和的说,跟我来,便走向前方。他突然回头问:“你这是要去彩排什么节目?”
      “话剧,大话西游。”
      “你演什么?”
      “……八戒。”
      话一出口,男子笑了起来,表情依然是彬彬有礼的,比女人还漂亮的深邃迷人的大眼睛却闪过一丝邪气。说不出的神秘和难以捉摸。
      若锦只觉得又羞又急,都怪自己迟到了,此刻才会被人取笑,再一想到延误班上的话剧的彩排,还不知道等下要怎样看别人的脸色,竟然落下泪来。
      男子从口袋里递出一方灰色的手帕,她接过来抹了抹眼睛,手帕的味道很好闻,柔软如丝绸。她心里暗暗想,这年代谁还用手帕啊。
      在走到艺术厅门口的时候,她匆匆道了谢,往台阶上蹭蹭蹭跑去。却看到同寝室的端泽蕊站在最高的那层台阶上,正焦急的张望着。见她来,跺跺脚喊:“大小姐,你快点啊!急死人了!”又听她惊讶的说,“哥,你怎么在这里!”

      他站在树下,温文尔雅,从容不迫。浅黄的叶打着旋儿落在他的淡蓝色开丝线杉上,大而深邃的黑色眼眸,就那么淡淡定定的望了过去,似笑非笑间,抬手轻轻拂去,那一幕是何等的美不胜收。

      若锦一直觉得,端泽凛是那种不用说话,往人群堆里一站,也能很轻易的被人发现的人。所以在学校的时候,无论是在操场,还是食堂,或者是教室。只要有端泽凛在的地方,她就一定可以很轻松的辨认出他来。

      所以尽管是在世纪贸易人潮汹涌的街头,那个左手拎着购物袋,右手抱着小孩,并肩有一个白衣卷发女子亲密随行的男人,她从背影也知道,一定是他。

      九月没有走。她在导播间里上传完了一组节目录音,就在准备离开的时候,她听到了这样的一段话。她隔着玻璃,看见直播间里,那盏小小的台灯散发出橘黄色的光,若锦沉浸在这光线里,她有一张不显年龄的娃娃脸,轮廓柔和圆润,表情里流淌着忧伤,这忧伤很淡,淡到平时朝夕相处她也没有发现,此刻却愈发明显,她的眉眼之间,举手投足之间,无一不在蔓延着。

      如果不是这样的夜晚,九月不会去认真回想某个阳光很好的下午。

      九月坐在冰山男的车上,看到若锦突然张大了嘴,眼睛直直的盯着前方,似乎要从前方急来急去旋涡般的人流中栓住什么似的,平时慢性子的,不温不火的她,手里的大包小包的战利品还没来得及放下,就心撩火急的从车上跳下去。
      她开始往前走,越走越快,越走越急。
      包里的丝巾飘了出来。
      九月跟在后面,大声喊,若锦!你跑什么!你的东西掉地上了!

      她似乎听不到,执意的往前快步走去,到后来竟然跑了起来。高跟鞋似乎妨碍了她,她索性脱了高跟鞋,拎在手里,疯了一般冲到人群堆里……
      前面是十字路口,红灯了。
      她就那么呆呆的,站在那里,手里还拎着那双白色的高跟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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