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子你好冷》楼楚

6、画楼2

　　我看过很多场雪，拥有过很多没有她的夜，我带着她的心，走过了她最爱的洛阳花期，玉桥枕水，兜兜转转最后又回到了这里。
　　她说，画楼，往后的日子，你带着我一起走吧。
　　——题记
　　“你醒了？”
　　红豆端着水盆向我走了过来，她像以往的无数个日子一样，蹲在我面前，拿着手帕轻柔的拭着我的右手。
　　我斜倚着床榻，低头睨着她，那如同山涧青黛的眉就好似她的心境一般，不温不火，心里突然一阵烦躁，抽出了手。
　　“我这手上的血太多了，你擦不净的，”说罢，又觉得不过瘾，接着添道：“我惯用右手做那杀人取心的活儿，我都不觉得什么，你这么仔细着干什么？下次不还是照样弄得血淋淋的？”
　　红豆嘴角弯起一丝弧度，随即我听到了她的笑声，那样凄凉。
　　我心头一跳，遂皱起了眉，未等我开口，就看她站了起来，我这才看清她此刻涂着鲜红的胭脂，眼神带着别样的轻佻，事实上，她这样确实比往时的清汤寡水好看多了，可是我总觉得有一丝不安。
　　她抬手抚上了我的眉，口中喃喃：“你这样，不好看。”
　　“红豆。”我唤着她的名字，企图唤回她的神志。
　　她脸色瞬间一变，从没见过的狰狞面孔对着我，大喊道：“我都说了你这样不好看，你怎么还是不听我的？”
　　“红豆，你要做什么？”
　　我终于沉不住气了，起身握住了她的手，不料她反手抓住了我的右手，对我说道：“画楼，用你的手，来取我的心。”
　　平生我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我明明没有心，做什么能觉出那一丝寒意？
　　我摇着头，向后退着，我每退一步，她便进上一步，我的右手像往常一样，清晰地感受着心跳带给我的愉悦。
　　“画楼，你来取我的心。”
　　红豆，你为什么要逼我？
　　“啊——”
　　我惊醒，抬手摸上额头，都是冷汗。
　　“红豆，”我环看了一周，突然想起来，是了，我赶她走了，怎能寻到她？
　　“楼楼你怎么了？”随着这一声惊呼，小吼匆匆忙忙跑了进来。
　　小吼是多年前我救下的一只猫妖，说是救，倒有些给自已添了些慈悲，所以准确一点说，应该是我无意中施舍了她的命。不过小吼不介意我的态度，一直跟在我身后，说要报答我这份恩情，后来有了红豆，她便知趣的不总是出现在我的面前，只逢着开心日子过来与我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红豆也不问我是谁，皆是好好安置。这段日子不来，我当她是成家了，不想还一直盯着我这妖精洞。
　　我没说话，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她瞧了我这模样，叹了一口气：“楼楼，你瘦了。”
　　她不知道，我已经有很多个日夜不曾合过眼，怎么能不瘦呢？
　　我又想到了红豆，不知道她如今可还好么？自从那日赶她走后，我就觉得由衷的后悔，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从来没有一日没有离开过她的体温，她怎么能说走就走呢？她是厌倦了我么？我越想越烦躁，越想越觉得痛。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浑身都随着思念她而痛得无休无止。
　　“楼楼，你没事吧？”小吼见我不舒服，蹲了下来。
　　这时，我才想起小吼还在身边，于是也想着回应她，刚张了口，只觉喉中一股腥甜的味道涌了上来，然后就听见小吼慌张的声音：“哎呀，楼楼，你多久没有吃过人心了？”
　　我看着手上鲜红的颜色还残留着温度，是啊，原来我的血也是热的……
　　我提着精神，笑着摇了摇头：“小吼，你不必为我担心。”
　　小吼瞬间脸色一僵，我自认为我没说错什么话，心中一阵疑惑，接着就听小吼说：“楼楼，你是真的变了，自遇见红豆之后……”
　　我变了？
　　小吼将猫爪子放在我的肩头，说道：“楼楼，你再睡会吧。”
　　她哼着儿时的曲子，我想我大概是累了，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红豆正执着我的手，眼里都是水，用她那样柔的眼神看着我。
　　过了这么久，见到了她哭的模样，我伸手帮她擦眼泪。
　　我说：“红豆，你哭什么？”
　　她捂着唇摇头，等她缓过来，这才说道：“画楼，我好想你。”
　　我看着她，心底从没有过这般欣喜，我挨着她的手，嘴角尽力的弯起一个我认为是笑的模样，道：“我这睡了一觉，竟把你给盼来了，若早知如此，我那几日就不苦等着你，总也合不上眼了。”
　　我说完，红豆哭意更盛了，摇着头道：“不了，画楼，我这辈子再也不离开你了，真的。”
　　我点头，替她拭去泪，说：“红豆，我想再睡一会儿。”
　　红豆抽了一下鼻子，笑着说：“你睡吧，我就在你身边。”
　　我活了这样久，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一刻觉得睡觉是一件这样好的事情，我做了一个昂长的梦，这梦里只有我和红豆，那样安定。
　　这一次睡醒，我觉得这几日的疲惫都不见了，我坐起来，刚要下床就见着小吼端着个碗走了进来，她见我醒了，很是开心。
　　“楼楼，你醒了？”说着，将手中的碗递给了我，道：“给你取了些兔子肉来，熬成了汤，你尝一尝。”
　　我接过碗，就着喝了一口，问道：“红豆呢？”
　　“红豆姑娘说她要去给你采些治嗓子的草药，上山去了。”小吼低声说道，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情绪。
　　我面无表情，一口一口，机械的喝着碗中的汤，吃掉汤中的肉，最后我放下碗，我听见我无比镇定的说：“小吼，你走吧，我的恩情，你还完了。”
　　小吼听罢，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哭着说：“画楼，是我对不起你，我没看好红豆……画楼，你有什么事就说，不行的话，你实在是不解气，你就杀了我吧，我的命本就是你给的，我如今就当是还你了……”
　　我的指尖不停的揉着眉角，锋利的指甲划破了皮肤，我却没什么感觉，也是，我本就不是人了，能有什么感觉？
　　最后，小吼还是走了，我说你留下来也没有什么用。小吼说，若我还是不解气就寻了她来，她定是要杀要剐都随我。
　　可是红豆不在了，我怪她还有用么？
　　我浑浑噩噩的躺下，我抚摸着我那个原本应该没有心脏的位置，如今一下一下跳动的感觉，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心跳的感觉，那样疼，那样疼。
　　我听见她说，画楼，往后暮雪染白苍山，我怕是不能和你一起看了。
　　后来，我看过很多场雪，拥有过很多没有她的夜，我带着她的心，走过了她最爱的洛阳花期，玉桥枕水，兜兜转转最后又回到了这里。
　　她说，画楼，往后的日子，你带着我一起走吧。

作者有话说

　　原先存的稿子，都没了！！！
我没有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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