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空灵（秦方）》鹿知

29、5.1

　　下午的时候李大宝和林涛约着去主动请缨拿着纽扣准备去市场里找找看，方木则打算去之前两个发现尸体的地方，看能不能找到别的线索。
　　一个人总是比两个人速度要快些，于是当方木准备出门的时候林涛还在等李大宝，林涛忽然想到些什么，哎了一声把方木拦下，前面的人疑惑转头。
　　林涛问道，“你一个人怎么去？084国道和丹青公园一个成南一个城北，几乎横跨整个龙番。”
　　方木，“我打车。”
　　林涛，“不给报销。”
　　方木，“……”

　　方木打量了他好久，想从他脸上分辨出林涛是不是在和他开玩笑，但是下一秒方木脸色变了几变。林涛很坚决，对上他的视线也没有丝毫躲闪，甚至多了几分真挚的疑惑在里面。这下方木能肯定他说的都是实话了。
　　方木，“你们局……不是，我们局就这么穷吗？”
　　以前和邰伟搭班的时候并不觉得，因为一开始邰伟自己有辆摩托车，走哪儿骑哪儿，那个年代摩托车特拉风。后来摩托车逐渐淘汰汽车成了主要的交通方式后，刑局就给邰伟配了辆。那更别说了，两个人同吃同住，车虽然说是给邰伟的，实际上是两人共享了。所以他以前从来没有考虑过代步的问题，现在看来，这的确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林涛在斟酌着怎么回答，“其实吧……我跟你交个底儿。”
　　方木，“你说，我听着。”
　　林涛，“富有是假象，贫穷是深刻。”
　　方木，“……”
　　林涛，“目前咱们局只有科长级别的有配车，像我们这种底下的小罗罗，只有坐巡回车的份。”
　　方木忽然想到秦明的那辆重型凯迪拉克，两吨多重，开在街上简直跟辆小坦克似的。再想想李大宝的那辆假汽车真电动车，骚气的连车牌号都是手写的，心里不免感叹阶级待遇真的是导致组织内部崩塌的毒瘤。

　　“这样吧，我叫个人送你，小黑！”林涛听风就是雨，打开玻璃门冲外头大喊，“快过来，有任务！”
　　远处小黑远远的应了一声，他在开水间打水。
　　方木略皱眉，“不用麻烦了，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
　　林涛还想坚持，正好这会儿小黑回来了，“头儿，你找我啥事儿？”
　　看了他一眼，林涛怕惹方木不高兴，毕竟他刚才再三强调过，语气里带了三分犹豫，“方木要去084国道和丹青公园……”
　　小黑扭头对方木，“嗨方木哥你直接跟我说，咱们俩谁跟谁啊，我送你过去！”
　　林涛，“……”他突然有种失宠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方木笑咳一声，“不用了，你还有事儿要忙，那里太远了，一来一回一下午就没了，局里还有事要忙，我自己去就行了。”
　　“那怎么行呢！”小黑正色道，“路那么远，你一个人去不安全！”
　　“没事的，放心好了。”
　　方木坚持起来小黑是拦不住的，可以说几乎是没有人可以拦住的。在场的似乎也都明白这个问题，小黑过了好半天儿才道，“那我把我的巡逻车钥匙给你，开我的车，路太远了总不能走去吧？”
　　林涛在一边酸溜溜的说，“这不是还可以搭出租吗？”
　　小黑，“又不能报销，傻子才会去坐出租！”
　　林涛抬头意味深长的看向傻子。
　　方木，“……”

　　干咳一声，方木接过小黑的车钥匙，“那行，你巡逻车借我开开，我尽量早点回来，赶在下班之前。”
　　小黑连忙客气道，“没事儿没事儿，用多久都没事儿！再说了是局里的车，又不是我个人的，有需要只管用就是了。”
　　方木笑应了，把林涛看的直泛酸水。
　　好在方木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拍了拍林涛的肩膀转身离开了。
　　没一会儿李大宝就从楼上下来了，催着他一起出去找扣子。

　　林涛对龙番市卖小商品的地方还真不熟，毕竟他一个大男人本身就很少逛街，更别说这种家庭妇女集散地了，倒是李大宝如鱼得水，欢快的不得了。
　　“我说宝哥，”林涛戴着个墨镜，跟在李大宝屁股后头左窜右窜，“你怎么对这块儿这么熟啊？”
　　“别废话，”李大宝紧了眉，十足霸气的摆了摆手，“赶紧找东西。”
　　林涛唇角抖了抖，没再吭声。

　　小商品市场里的摊位一个挨着一个吵吵嚷嚷感觉跟菜市场似的，闹哄哄的林涛脑瓜子都疼。两边有卖衣服的，各种内裤内衣袜子之类的，还有很多冬季的防寒用品，围巾手套啥的，什么都有，东西也卖的便宜，大到几十块，小到几毛。
　　虽然觉得吵，但林涛看的新鲜，觉得挺好玩的，每个摊位都不禁多看两眼。
　　李大宝一回头就发现林涛人不见了，四处找了一圈儿才发现他正蹲一摊子前跟人老板唠嗑呢，笑的那叫一个春风荡漾。
　　李大宝，“……”
　　李大宝翻着白眼走过去，手上得劲狠命朝他腰上一掐，直把林涛掐的龇牙咧嘴嗷嗷叫，“那什么，大姐，我先走了啊，您下次有事直接找我啊！”
　　“……你可以啊林涛。”
　　“？”面对李大宝一脸震惊诧异加不知所措林涛表示十分茫然，“你说什么？”
　　李大宝朝他挤眉弄眼，还回头看了那个摊主一眼，“大妈你都勾搭上了，真有魅力啊！”
　　“啊呵呵……”林涛真的没有傻到以为李大宝这是在夸奖他，“长什么样儿你看不见啊？驴子脸三角眼大兔牙，毛孔大的跟芝麻嵌进去了似的……”想象力过于丰富的林涛被自己的形容吓得打了个寒颤。
　　还没等他说完这边李大宝就啧开了，“所以说没想到你居然下的去手啊……”
　　林涛，“……”
　　林涛，“我说你整天都在想什么呢？”
　　李大宝，“想你啊。”
　　林涛，“……”

　　老脸一红，林涛羞赧的捏着衣角，“人家已经有宝宝了，大宝啊，这辈子我只能辜负你了！”
　　全然不顾李大宝皱成一张核桃仁的脸，林涛继续道，“这样吧，如果下辈子到了现在这个年龄，再过十年，我未婚，你未嫁，那咱们……”
　　李大宝，“太惨了。那他妈的就太惨了。”
　　林涛，“……”

　　所以说自己为什么嘴多犯贱还总是不长教训呢？林涛戴好墨镜，异常镇静的掩去满面的尴尬。
　　李大宝没心没肺的，兀自在摊前寻找线索。东瞅瞅西看看，眼睛都看花了，半天儿也没找出相同的纽扣来，只有一些类似的黑色纽扣——看上去非常相似，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但细看之下仍然能发现区别之处。
　　被缝扣在死者眼睛上的，那四枚黑色纽扣，后面的扣眼之间浮出一排杂乱的字母。
　　AMND。

　　“我说，这AMND到底什么意思啊？”林涛手里的几颗黑色扣子掉进塑料盒子里，哗啦啦的声响惹的店老板瞥他一眼，满眼不耐烦。
　　这两个人他老早就注意到了，从市场这头走到那头，光看、摸，就是不买！这衣着光鲜的，看上去也不是那种人啊！
　　“谁知道啊……”李大宝耸了耸鼻子，把手里的那盒纽扣放下，抬头问，“老板，你们这儿就这几种纽扣吗？”
　　“就这几种。”老板是个络腮胡子的男人，本来是和人约着下午要去打麻将的，结果被婆娘抓过来看店，这会儿正郁闷着呢，正好碰上这两个贼眉鼠眼的，立马跟火炮似的，“哎——不是我说，你们俩看这好半天了，到底买不买啊，不买别挡在我摊前妨碍我做生意！”
　　说着就要来赶人，李大宝连忙赔笑，“老板老板，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我们这也是想买的嘛，不过这扣子不一样缝上去这不惹人笑话吗？可不得好好找找，再说了，你摊前人越多，是不是就意味着生意越好？我们这是变相的在给你揽客嘛！”
　　络腮汉想了想，觉得眼前这小姑娘说的有几分道理，脸色稍霁，“你们要买什么样的纽扣？我这儿的扣子应该算是这个市场里最全的了，什么色儿都有。”
　　“倒不是颜色难找……”
　　“那是啥？”络腮汉见两人面露难色，不由起了好奇心，“这样吧，你们把纽扣给我大致形容一下，有的话我就找找，什么颜色的，几个扣眼？”
　　“黑色，纽扣直径三公分，六个眼，”林涛比划了一阵，“扣子的背后还有几个英文字母。”
　　“小伙子你逗我玩呢吧？”一开始听着络腮汉还在认真想着，这会儿一听到背后还有英文字母立即觉得这两人分明是在消遣他，“背后有英文字母的那都是人家专卖店、名牌！才会专门刻的，我们这儿都是小本生意，卖的这些就只是替代品，你要是想找跟这一模一样的，还是在哪儿买的衣服去哪儿重新配一个的好。”
　　“我这不就是不知道在哪儿买的嘛……”林涛悻悻的说，“要是知道这家店是什么，怎么还会往这里跑啊。”
　　络腮汉琢磨了一下，是这个理。于是给他出了个主意，“你去工商局查一下，只要办了营业执照的店应该都能找到，这年头，干啥都得能查得到。”
　　李大宝一听，喜上眉梢，连忙向络腮汉道谢，大手一挥承包了摊子上五颜六色的纽扣。络腮汉眼睛都笑直了。
　　林涛，“……”

　　“我说……”坐在车上，眼神瞥向放在车后座一塑料的纽扣，林涛问道，“你买这么——多扣子干嘛？学当裁缝啦？”
　　“嗨——”李大宝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从车门边掏出两个塑料袋丢给林涛，“接着。把那堆扣子给我分一下，一半装袋儿里给老秦送去，他不是做衣服吗，看我多贴心，扣子都给他买好了！”
　　林涛，“……”你确定秦明看见这些纽扣的时候不会想要把你的头都给打飞吗？

　　“剩下的一半儿给我带回家去。”
　　“带回家干什么……”
　　“我妈最近记性不好。”
　　“这两者有关系吗？”

　　李大宝脑袋偏了偏，认真道，“我怀疑她要得老年痴呆，我怀疑她要得老年痴呆，这病比较麻烦，治不好，只能从平时做好预防和保健。扣子正好带回家，给她当棋子儿玩，没事儿下下围棋，锻炼一下大脑，不至于病情发展的太快。”
　　林涛，“……”
　　我他妈这下不确定老秦会不会把你头打飞，但是我肯定你妈一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