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丨无归（原名：蜀汉传之云亮别传）》IE小芒果

1、第一章 初见

　　风夹杂着几丝荒芜掠过萧索的地面，呜咽着啜泣一般，兵戈丛生的数年纠缠着蝗灾使这块土地陷入久久的撕扯与绝望之中。
　　梦魇，似乎没有尽头，而徐州，仿佛沉入了鬼寂的地府。
　　“父亲，母亲，孩儿不孝，八年了，方回来一次……”一个束发的青年久久地跪在一冢坟茔前喃喃自语，一身玄衣，一头乌丝，深沉的着色似乎要将自己吞进黑暗中，唯有那双眸子点缀了些许光亮。青年面前的坟冢筑得不矮，青石砌成的拱顶与乱葬土坟相比自是一番不同的光景。
　　“两位姊姊皆嫁了不错的人家，小弟亦长大了不少。叔父过世后，孩儿便携小弟于南阳安家，躬耕垄亩，一切都好，请爹娘安心，勿再挂怀……”青年的声音很低，透着与年纪不大相称的沉稳，却也辗转出不经意的温柔。
　　“父亲，母亲，孩儿立志定当荡平战乱，扶危继汉，匡正天下，不负二老所盼，亦不枉诸葛家世代汉臣……”青年声音中的沉稳化作了凝重的坚定，仿佛滞住了周围的一切。
　　“这位先生，可否请教，往下邳郡的是哪条路？”一个清朗的声音打破了方才的凝滞，些许焦急反倒使四周的空气活泼起来。
　　青年缓缓站起身，面上挂着一丝不易觉察的不悦，偏头望向不远处的小路。目光所及是一位年纪与自己相差不大的男子，恭敬地向自己行了一礼，一身白衣沾了些许尘土，似是急着赶路所致，一手牵着匹白马，一手握着什么，大抵是兵器，长枪一类，想必是习武之人，枪头处还特地用布包住了锋刃，看来是不想惹人耳目。那人冲他笑得有些窘迫，大概是气自己迷了路途，一对眸子倒是有些好看，清清亮亮的，没有往日所见武人的肃杀与愚蠢的傲慢，这让青年被人打断立誓的不悦轻了许多。
　　青年凝视着他并不言语，那人有些困惑：难道没听清我问了什么？便又行了一礼，开口道：“请问先生往下邳如何走？”
　　青年听他再次开口，收回目光，向东边瞥了一眼，“东边那条就是，到头向南。”
　　“多谢先生！”那人得了回答，满眼都是喜悦又感激的笑意，冲青年再一行礼便转身上马，意欲离去。
　　“哎，等等……”青年看他这般行装，又欲往下邳，心念飞转，忍不住开口拦住了他。
　　“先生还有事？”那人勒住马，疑惑地望向青年。
　　“观兄台这番模样，是想赶往下邳助刘玄德与曹孟德一战吗？”嘴角轻扬，青年看着问路人，他自恃有一些察人知事的本事，想必此番亦不会错。
　　听闻此言，那人愣了一下，认真打量起眼前的人：年轻的面庞镶嵌着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发丝被微风摆弄着托起，散出一阵脱尘的气息，嘴角的笑虽不明显却也难掩青年人独有的锐气。
　　“先生……如何知道？”那人沉吟片刻，“莫非先生知晓下邳的战况？”
　　“呵，”青年轻笑了一声，“兄台此刻赶至下邳，只怕徒枉此行。”
　　“为何？”问路人愈发觉得眼前之人并不简单，他虽仅有只言片语却句句难以捉摸。
　　“下邳之战两日前已经结束，刘玄德大败，连他的结义兄弟关云长亦归顺了曹操。”青年说着回身整理了一下墓碑前的祭物，不再看他。
　　“云长兄？怎么可能？”那人蹙起英挺的眉，满目狐疑，低声自语，“徐州之战又怎会结束得如此之快？”
　　“有何不可？”青年微耸了一下细长清秀的眉，目光依旧落在手边的祭品上，“曹操极善用兵，更兼一众良谋之士辅佐，兵精将广；而刘皇叔帐下良将寥寥，亦无谋臣，占据徐州，根基本就不稳，七日战败，情理之中。”
　　“唉，我还是来晚了一步……”听那人说得真切，问路人叹了口气，语气中尽是不甘与愤懑，还有几分歉意，“那在下便告辞了，多谢先生！”
　　“告辞？兄台欲往何方？”青年整理好祭物后站起身，竟径直走到那人面前“若足下想继续寻找刘皇叔，又可知他的下落？”
　　“在下……”问路人又露出微窘的神情，面颊淡淡地泛红，不自觉地低下头，想躲开突然拉近的目光，他觉得那目光好似能看透自己心中的一切，有些可怕。
　　青年看着眼前的人，眼中荡漾着自己都不曾觉察的笑意，分不清自己是觉得他可爱还是傻：“兄台若不知道刘皇叔的下落，在下可以相告，不过，你须帮我一个忙。”
　　那人听得此话，蓦地抬起头，正对上青年有些许狡黠的目光，明明令人生疑，他却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而且竟然觉得那狡黠的目光闪烁着星点温柔，好看到令人沉醉……
　　“那就走吧。”青年回身收拾了地上的包袱，斜跨在肩上至肋间，勒出略显瘦弱的身躯。看他走开，问路人猛地从方才的对视中回过神，好像停滞了片刻的心念开始运转：这人虽然令人捉摸不透，但似乎并无恶意；那双眼眸虽是深邃却也清亮，言行间皆有一股清高的气禀，绝非庸俗之人；一人独行……随他去倒也应无妨，若能探知刘使君下落也算意外之喜了。谨慎的思忖在心中徘徊，却不知心念深处一丝奇妙的直觉无形地搅弄着自己的思绪。
　　“你到底去不去啊？”青年走出数十步远回头望见那人并没有动，立在原地，木木的塑像一般，“真是有些傻……”青年略微嫌弃地摇了摇脑袋，小声自语着。
　　“噢！”那人停止思索，疾步牵着马追上前与青年并肩而行，“去的，麻烦先生了！”说罢又冲着青年笑了笑，两颊竟有两个梨涡。
　　看着身旁人笑得明朗真诚，还伴着几分孩童式的单纯，青年不禁有些动容：说得好像自己已经帮到了他似的，他向来不喜欢思绪过于简单的人，可眼前的人，似乎不是粗浅，而是……
　　“请问如何称呼先生？在下赵云，字子龙，冀州常山人。”那人恭敬地问道，但语气中似乎有少许莫名的喜悦。
　　“在下……”青年微皱了一下眉，他与人相交向来谨慎，少有深交，萍水相逢基本不会自报名姓，或询问他人名字，以妨牵扯进无聊的俗事，亦便于忘记不值得记住的人。可面前的人，从方才开始竟不自觉地想同他多待一会儿，如此反常已经令青年心下有些不安……“在下孔明。”算了，只报表字好了，出于本能的谨慎，青年不愿意一面之缘的人对自己知晓太多，却又好像不甘心让眼前的人对自己一无所知，一种从未有过的矛盾与不平静在心中隐隐纠葛着。
　　“哦，孔先生，幸会！”又是会心的一笑。
　　“呃……赵兄，幸会……”青年有些无语，心中划过一丝失落，但思索半刻又觉庆幸：孔先生就孔先生吧，反正不过一面之交。
　　两人就这样并肩向城中走去，午后的阳光溜到两个人的背上，映出一道光晕。晨时浑浊的风此刻似乎清明了些，呜咽声也变小了许多，竟能听到鸟儿清细的呢喃，在萧索中装饰出一抹浅色的生意，仿佛绝望的穹顶颤抖着裂开了一条细不可见的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