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困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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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屏风后的身影渐近，心中默背：
第一幕，面色惨白的老太太被下人搀扶着入内。
第二幕，老太太登场，白眉紧锁悲痛情绪到位，并伴随着口中有气无力地哀嚎。
第三幕，老太太扑身床榻边，轮到她窜天跳起撤到角落，视角一转屋内“群演”，众人面露忧虑。
陆媛走完了这一套十分熟悉的流程，最后以金鸡独立的之势立在床脚等老太太抬头。
老太太哭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的起身，暮年的浊眼中泛着泪，她习惯性伸手接过婢女递来的帕子，拈着一角轻轻擦拭着泪花，而后抬头望着被自己逼到角落的陆媛。
她浅叹一声，里头混杂着无奈与伤怀。
照往日，下面该是老太太的哭诉了，她一哭陆媛心中便不忍。
但老太太今日却没有哭泣不止，她将帕子递给身旁大丫头常菱，收敛哀情端坐好身子，看了一眼屋内众人后示意常菱，常菱悄声带着丫鬟们退了出去。
待人散去，陆媛绷着的身子也放松了些。
“媛儿，过来。”陆老夫人头发霜白，虽哀愁精神却十分熠熠，款款坐着世家风范便显，但面对陆媛还是忍不住放柔声音，“过来吧，祖母又不会责骂你。”
陆媛犹豫着，老夫人立即眼眶泛红，她心嗖的就软了。攥紧的手松了松，叹着气乖乖坐到她跟前，“我过来了，你别哭了哦。”
白发苍苍的老朽天天对着你流泪忧愁，谁看了能忍心呢？
她如此老夫人眼圈更红了，吓得陆媛连忙道：“祖母你别哭了。”
“你还敢说？”老夫人作势便要打她，然陆媛就坐着不闪也不躲，她收手，“臭丫头，你诓了我几次？你要担心我，为何……”老夫人不敢说下去，她连提一提都害怕。
陆媛抱腿歪头枕在膝上，眼一瞬不瞬地看着老太太，眼中有羡慕有感动，她向老夫人扬笑，不知要如何说。
如此荒唐事，最让她难以适从的就是陆家人对陆媛的疼爱。
陆媛的神情令陆老夫人心哀，明明她的乖孙在笑，可她却感觉不到她往日的快乐。
她探手摸着陆媛的头，温柔地替她顺去乱翘的发丝，哽咽道：“丫头，不该再这样反复下去了，祖母一定会治好你的……病。”
老夫人没把‘疯’字说出，眼前的人儿一个多月了，一会儿笑嘻嘻灵动十分，一会儿没看住就去寻死了，这不是疯了是什么？起初还以为是她玩闹，谁知竟是真心去寻死。
陆媛也不驳她，只是沉默听着。
老夫人猜她定还未将话放在心上，期待陆媛能与她说一说心事，“你当真没有其他话要与祖母说嘛？”
陆媛想了又想，郑重道：“你要习惯。”
“……”
“是人是物，不及世间一粒砂土亘古，日后死了，你且当我顿悟飞升了吧。祖母，一把年纪了，想开点。”
老太太扶额，头晕目眩，“常、常菱啊……”
老太太是真泛晕了，常菱闻声而来，带着丫鬟搀着她起身。她揉着太阳穴离开，却还是一步三回头地频频回看才及笄没几月的小孙女。
老夫人走后，陆媛才抬起头。
虽然她知道屋外守了一圈的人，老太太也不会走远，但是看着空了的屋子，她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
走出门外的陆老夫人缓了许久，眉头依旧久久不能舒，常菱扶着老夫人，不放心地往紧闭的屋内看了一眼。
陆老夫人凛冽双眼扫过院里一众婆子丫鬟，众人低着头，察觉到老太太的视线，又是愧疚又是害怕。
不必她开口，常菱便替她道：“若再连个人都看不好，那这府里也无需留你们了。”
众人失职，连连点头应下承诺。
话落，官服未褪的陆元申向院内走来，身后跟着送完云桤二人的陆衡。
陆元申沉着脸，步子迈得缓而有力，脸上长眉横着，浑黑双眼微瞪，紧抿的嘴角都快垂到下巴了。远远看见陆老夫人后，稍收肃色，走到她面前恭顺行礼，“母亲。”
陆老夫人没应，陆衡悄悄瞟了眼陆元申，走到陆老夫人身边乖巧讨好地叫了一声：“祖母。”
“嗯，乖孙。”陆老夫人和颜悦色地点了点头，看向自己儿子时，脸沉了些，“是不是我不派人请你，你都不回府了？”
“母亲折儿子了，这几日诸事多，儿子抽不开身便留堂当值了。”
“你自有你的说辞，我平日谅解也管不了你，可这一月来——”陆老夫人顿了顿，眉头绕了几绕，厉色着，“你若真不管，日后都别管了。”
陆元申未言，抬眼看向陆媛的屋阁，眉目不展不知漠然还是担忧。他扶着老夫人，缓缓言：“母亲，我已派人去请老太医，等些时日让他为媛儿好好看看。”
闻言，老夫人神色温和了些，“算你还记得自己为人父，要派个有眼力的，万万不可怠慢了。”
陆衡在旁接话：“我觉得小妹这不像是病，都城名医先生寻了多少了，何必又去麻烦他人，倒不如，去请有名望的大师术士来……”
“愚昧小儿！”陆元申皱眉打断。
陆老夫人正色看向陆衡，耐心道：“我陆家世代行得端，万不可胡说这些恶事。若此事传出，落入有心人耳里恐于我陆家不利，对媛儿名声也有损。”
陆衡低了头，闷声回答，“孙儿知错。”又抬起头委屈，“我也是替小妹着急。”
从前陆媛虽性子娇，但总归是知礼数的，但自从她落水救上来后，脾气阴晴不定时不时就炸毛了，并且都往寻死的事上去闹。
陆衡这般说，老夫人和陆元申皆无言，嘴上虽然呵斥陆衡乱说话，但陆媛的举动着实奇怪，像是换了个人一般。初醒时，望着他们的眼中皆是陌生与恐惧。
大夫皆说是落水磕到石头伤了头，得了失魂之症，所以忘记了事情。然就算事事忘尽，这人的性情就如此变化吗？
“若是，你母亲还在就好了……”老夫人悲从中来，往日心头事的事都涌了上来。
陆元申原配夫人林氏知温，因长子陆珩十年前去世，心中有郁，加之生了陆媛后身体一直不好第二年便也去世了。
陆家前后连去两人，陆元申未再续弦，终日忙于朝事。陆老夫人拗不过他，便将长孙女陆妤、陆衡，还有当时四岁的陆媛养在自己膝下。
陆妤六年前嫁于太子为太子妃，陆元申亦鲜少在府，偌大的陆家，昔日的热闹和睦早已不见。
陆衡不说话，手握得紧。
陆元申眉微蹙起，良久，沉声道：“母亲回去歇着吧，媛儿的事我会安排妥当。儿子还有公务需入部府，我会尽量早些归家。”
陆老夫人看着儿子的神色，恍然回神不再苛责，语气也柔了些，“去吧，记得休息。”
陆元申颔首，看向陆衡，略有不满，“你不要再管了，整日往妹妹这院跑像什么话，回房看书。”
陆衡别过头，不以为意。
陆元申瞪了他一眼，心道他不成器，对陆老夫人行了退礼便拂袖离开。
“要么数日不见人，要么回来便要凶我，我倒像是他仇人。”陆元申一走，陆衡就忍不住嘀咕。
“又乱说话了。”老夫人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耐心劝着，“你父亲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
陆衡没应答，转移话题，说：“小妹的事，祖母莫急，孙儿再去想想办法，都会好的。”陆衡好言宽慰，但心中却也无把握。
“好生生的，怎就这般变化了？”她探手轻揉额穴，想想陆媛头又有些犯晕了。
跟在身后的常菱上前搀扶，忍不住道：“老夫人，若不然带姑娘去普安寺礼佛祈福吧。如此也不算什么邪崇之说。”
闻言，陆老夫人思量，陆衡听了大为赞同，“常菱此言有理，祖母你本就许久未去，带小妹祈福，一来请住持讲经，二来也让她换个地方换个心思。”
药石无医之事，摆在眼前的只有求神问天。
陆老夫人暗想着点了头，“常菱，你去打听一下住持何时云游归来。待他归寺便着手准备祈福之事。”
常菱应下，陆老夫人向身后一众丫鬟看了眼，拍拍陆衡手，“你且去吧，听你父亲的温书去。我也累了。”说罢，伸出手招来常菱，向明安堂去。
陆衡看着老太太走远，又转身回到陆媛屋外，乘着门缝，小心留意着她的情绪。
陆媛依旧坐在床沿，双目空空不知在想什么。
他回过身，皱着眉头叹了口气，抓着旁边婢女，嘱咐道：“看好四小姐，再像今日一样，可得罚！”
陆衡挨得近，小婢女脸上泛起绯红，她点点头，对陆衡保证不会再出意外。
他稍稍放下心来，不以为意的松开婢女洒脱离去。
该去找云桤谢忱算账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困惑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