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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压轴 ...

  •   主持最后一场的竟然不是白莲,而是位中年儒雅男子,他气血不继,边走边咳嗽,然而他简短地说了一句话后全场皆静。

      “我是夜色的首领陈生。”

      简简单单的名字后是无尽的血海尸山,这位从不于人前露面的夜色首领策划了无数骇人听闻的大事件,其中便包括绑架沙漠之月。

      “让诸位久等了,最后一件卖品必不会辜负大家的等待。”说着,陈生拿出了一个锦盒,里面托着一枚普普通通的铜钱。应该是陈年旧物,上面的花纹已经被摩裟到模糊了。

      “这是当今天子的心爱之物,价值不可估量。拿着它可以向天子请封,泼天富贵王侯将相手到擒来,不费吹灰之力。”陈生说,“诸位可能不信,因为这怎么看都只是一个铜钱而已。那么,天子为何会重视它呢?大家请看!”

      说着,陈生捏起了那枚铜钱,将上面的铸文展示给了台下的众人。

      大兴通宝!

      一位钱庄老板道出了其中玄机:“这版铜钱从来没有流通过。”

      陈生笑道:“大兴是当今天子登位那年,今上拟定的年号,武安侯不喜,提笔改为永昌,并勒令将第一批铸造的印有大兴年号的铜钱全部销毁,所以印有大兴的铜钱是绝版,原没有一个人能拥有.....”他下面的话不言而喻:除了当初下令铸造它的人!

      当今天子是名女君!她名为李情长,不仅在大盛朝,往上追溯一千年,女子为帝王这种事也是绝无仅有的,可以想象她登位前受到的阻力何等之大。然而先帝子嗣单薄,膝下仅有她一女,说什么也不肯过继宗室子弟,不顾大臣宗亲的反对,执意立了皇女为储君。

      先帝没有看错人,当今天子登位十年,每一步走来都要付出比寻常君王多上百倍的艰辛和努力,然而她一肩扛下了。这些年她积威日重,发布的一系列政令高瞻远瞩,反对的声音越来越小,到现在,在她手下任职的人早已经忘了她的性别,只知道膜拜的是一国之君,她的治国手腕可见一斑。

      武安侯朱禹华并无王室血统,他凭军功封侯,掌管天下近三分之一兵权,可谓位高权重。先帝立李情长为储君,以他为首的朱系官员反对最激烈,却未能如愿。即便他拥戴者众,大权在握,心里的不痛快也可想而知,所以在女君即位之初,不说处处为难,对女君掣肘,独揽大权还是有的,不要说改年号,国事大大小小事无巨细都要经过他点头,皇权形同虚设。

      早些年女君的处境可谓步履维艰:随时可能会被废黜,性命堪忧,拟定的年号被随意篡改,发行的铜币被召回销毁......对于一个帝王来说,其中的耻辱岂是一句话能概括得了的。

      这些年,成长起来的女君主渐渐能跟武安侯分庭抗礼,却还随身携带这枚铜钱,大概是为了提醒自己不忘前耻,励精图治。若是那样,这枚铜钱对她的意义可就非同一般了。

      只是,不管通过何种方式,夜色的手能伸到重重深宫,神不知鬼不觉地取走天子的心爱之物,这让想通这点的人后背发凉。

      成云说:“即便确如你所言,这枚铜钱价值非凡,我也要有命拿它去换荣华富贵啊。若是天子震怒,株连九族灭门之祸也只在一瞬间吧。”

      “客人的担忧有道理,”陈生自信满满地说:“但是,若是这件东西失而复得,天子只会感激,绝不会惩罚。”

      台下诸人皆有些意动,可以持一枚铜钱向当今天子提要求,这个诱惑可不是一般的小啊。

      陈生察言观色,见火候已到,便道:“但是购买这个铜板有一个限制条件,需得是夜色的老客户。算是回馈老朋友对夜色的支持吧。”

      众人哗然。黑衣女子的脸色也微微变了。

      陈生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继续道:“凡是在夜色买过货物的老客户都曾获得过一枚血玲珑,可以作为凭证参与下面的售卖。”

      限制条件出来后,本来无意购买的人也不由动了心。这些人做得多半是见不得光的事,若是有机会到太阳下生活,不必担惊受怕,还能得享尊荣,何乐而不为啊?至于风险,做得本来就是九死一生的买卖,更何况富贵险中求,搏一搏也是值得的。

      成云小声地问黑衣女子:“主子,怎么办?”

      黑衣女子说:“似乎不是偶然。”

      红奴说:“主子,他们迟早要拿着铜钱来找您的,不如耐心等待。”

      黑衣女子的神情一瞬间变得极为沉寂:“他说的没错,我愿意拿一切换回铜钱,因为那是他留给我的东西。但是我等不了了,所以我决定自己拿回来。”
      这是要提前动手的意思。一行人的神经顿时绷紧了。

      突然,成云疑惑地说:“他来做什么?”

      只见雪焰公子侧身避过汹涌的人群,走过一地细碎的光影,向着他们逶迤而来,神色泉水般安然。在他的身后,竞价的人们声嘶力竭地吼着,争夺那枚象征荣华富贵的铜钱,如痴如魔,殊不知铜钱的主人就坐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雪焰公子经过的地方,女眷们纷纷回头,诧异地看着他走到黑衣女子的面前站定。

      苏别鹤未受到侍卫们的阻拦,追根究底,大概要归功于黑衣女子对他有一种特别的宽容,随从们自然不会忤逆她的意思。

      苏别鹤笑道:“姑娘觉得真心买得不值吗?”

      黑衣女子即大盛的主人李情长疑惑地歪头,却全然没有少女的娇俏感,眉宇间是令人心悸的无上威严:“是又如何?”

      苏别鹤笑着叹了口气,蓦然倾身吻住了她,不含情欲,不具有侵略性。他身上的气息干净而清冽,像是雨后山上的草木气息。
      女君被他的笑容晃得失了神,一时间忘记了躲闪,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亲完后,苏别鹤在她的耳边微不可闻地说:“怎么能随便利用别人的真心呢?”

      而后退了两步似笑非笑地说:“既然你说不值得,那便让你物有所值吧。”

      刷!侍卫们的长剑整齐划一地拔出,剑刃直指胆大妄为之徒,只等一声令下便将他剁成肉酱!

      女君用大拇指缓缓拭过嘴唇被吻过的地方,杀气磅礴直指苏别鹤:“你找死!”

      原本淡色的嘴唇经过亲吻擦拭,变得嫣红,苏别鹤的眼睛暗了暗。

      虽然女君注视的不是自己,青轩还是不受控制地后退了一步,见大家都看向他,脸色发白地问:“我后退了吗?”

      众人点头。

      青轩说:“抱.......抱歉!条件反射!”以他多年大难不死的经验来看,这位雪焰公子怕是性命堪忧!

      他小声地对红奴说:“我还是第一次见主子气成这样,你说,这小子会不会被五马分尸?”

      红奴满面笑容:“不会。”

      青轩不服:“赌一把!我赌这小子会死的很惨!”

      红奴利落应战:“赌了!”

      却见苏别鹤浑然不惧,眼睛弯了起来:“看你这个反应......是初吻吗?”

      女君僵硬了一下,杀气顿时消散了:“怎么可能?我有权有势,多的是美男子投怀送抱!”

      成云侧目:主子意外地对这种事情很在意啊。

      苏别鹤垂下眼睛,轻轻地说:“原来不是初吻啊。”

      美人用这种若有若无的失落的口吻说出这样的话,就像羽毛在人的心上轻轻撩了一下。即便百般戒备,女君还是差点儿脱口承认是自己的初吻,然而身为国君的自尊战胜了一切,她故作老道地点评:“你吻技不错,有没有兴趣跟我走?”

      成云真的有些诧异了。主子这话的意思,是要救这个冒犯她的雪焰公子?

      苏别鹤笑得像只偷腥的小狐狸:“抱歉!我卖心不卖身!”

      女君低头思索了一下,让红奴递给他一件佩饰。

      那是一个浑圆的拇指大小的珠子,形同绿色的水滴,通透无暇,没有一丝杂质,触手生凉。

      苏别鹤若有所思:“定情信物?”

      杀气又有凝聚的趋势。

      苏别鹤轻笑,识相地收起来:“客人真是大方,如此,便两不相欠了。”
      被他这么一说,两人的关系顿时不纯洁起来了,女君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继续道:“拿着这个到京城五羊胡同找杨家提一个要求,只要不过分,都可以满足你。”

      苏别鹤似乎有些遗憾:“这么说以后不会见面了?”

      女君的眸光深深浅浅地落在他的身上,嗯了一声,吩咐:“放他走!”

      愿赌服输!青轩痛苦地掏出钱袋,将半个月的俸禄付了赌资,倒不是心疼银子,而是昨天才输了上半个月的俸禄,还是输给同一个人!

      铜钱的争夺已进入白热化,最终,一名不起眼的灰衣中年人买下了它,他像是有备而来,耗费巨资成功夺得这枚不知是福是祸的宝物。

      陈生将装有铜钱的名贵木匣交给灰衣中年人,货银两讫后便宣告售卖结束。

      “诸位,此次乃是夜色最后一次举办海天之宴。从今往后,夜色正式退出江湖,愿以后再无相见之期。为了感谢诸位不远前来参宴,每个人都会获赠一份礼物,也算是夜色的一点儿小小的心意。领完礼物之后,诸位可自行离去......”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灰衣中年人悄无声息地绕过人群,恭恭敬敬地将木匣送到了黑衣女子的手上。若是这时候他再猜不出这个女子的身份,便真的是傻子了。

      李情长打量着手上的铜钱,确定它是自己的,便紧紧握在了手心,多日来的狂躁心情奇迹般地平复下来。

      她冷冰冰的话语传遍了全场:“抱歉!在场的诸位,一个都别想走!”
      她已经忍了太久了,为了确保铜钱完整无缺地回到她的手里,她才没有一开始便发难,而是陪着这些人玩完了他们残忍而无人性的儿戏。

      夜色的人预感到危险,自发地聚集到了陈生的身后。

      夜色的首领处变不惊,笑道:“大盛的主人竟然亲自降临,海天之宴蓬荜生辉。陈某何德何能,能有幸一睹天子真颜.....”他大意了,只是猜测女子可能来自公门,为了夜色犯下的案子而来,谁能想到一国之君竟然不惜深入险地,来追回一枚铜钱!他还是低估了那枚铜钱的分量,现在看来,恐怕可以拿着它换取半壁江山了。

      那是比她的性命还要重要的东西啊。

      “贱民!”李情长打断他的话:“你该自称贱民!”

      陈生的脸色一沉,再也维持不住儒雅从容的假象,而是阴冷凶狠,形同厉鬼。
      李情长看着他的眼神与看蝼蚁无异:“陈生,你本名陈阿民,本是大盛陆州邺城陈家村人士,天正年间,你屡次科举不中,便加入了夜色,凭借出色的头脑,一路从底层爬到了首领的位置。”

      “现在看来,你当初屡试不中实则是大盛的幸事,心性不正,纵然才华横溢又如何?你这样的人,不配在大盛为官!”

      说到陈生最痛恨的事情,他咬牙:“难道你就配做大盛国君吗?每年的科举名义上天下寒士皆可公平公正参与,实则门阀贵族把持,寒门子弟根本就没有出头之日。当年我明明已经进了乡试第三,张贴公榜之日却替换成了一位乡绅的儿子,这都是你治下之事。”

      大盛国君静静地回道:“这不是你走上邪路、坏事做绝的理由。陈生,当年使你郁郁不得志的一干官员孤已尽数处置,可是你后来所作所为死不足惜,判你死罪你觉得冤枉吗?”

      陈生大笑:“我早已经不是大盛的子民了,不受你的统辖!”话虽如此,他的目光却异常的警惕,虽然她的身边只有十几个侍卫,但是一国之君孤身涉险,肯定有后招。

      果然,女君摇了摇头,轻轻击掌。

      伏兵尽出。湖边的树林里涌出了一支装备精良的军队,银甲银枪,把持了所有的出口。数排弓箭手呈扇形排开,寒光冷簇,对准了夜色之人。

      女君没有迟疑,立刻道:“开始!”

      弓箭攒射,万箭齐发,夜色的人顷刻间陷入了重围。

      正在此时,变故突生,军队外围起了打斗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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