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男主出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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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凌起身去拿杵子捣药，小兽被她放下的时候还有些不愿。她觉得有点好笑，才多久，这小家伙就学会黏人了。
她方才解了那些个噼里啪啦还在小兽体内闪电的禁制，又硬压着小兽用气息凝成的实体取出骨钉——那小兽痛的时候一阵抽搐，阵痛完了发现自己好了就一直不愿从她怀中下来——一直忙活到下午。那些骨钉太多太碎，她又耗了不少法力，这个时候只想好好睡上一觉。最后上完药，她将小兽放在枕边，微微侧身，沉沉睡了过去。
煜洐等她睡着后，就从这白色小兽身体里穿出来了。
他本来被仙界封印在幽州城外，意欲用这个昔日的龙神镇压魔族。霓辰天在他身体里下了禁制，缚了他的神识；人界与仙界约定在先，剥了他的身子服用，巩固皇室。他原本只栖身在一个珠子里，被阵法压制，浑浑噩噩半梦半醒了七万年，不知日月，不晓混沌。
偶尔醒来，他就会挣扎。徒劳过后，往往是更深的疲惫，押着他再陷入黑暗。
他以为自己永无天日，这个七万年无，下个七万年也无。
日月星辰，迢迢远去。
直到有一天，隐蔽的阵法突然被一只魔兽踩住。他感觉到了外界的动静，硬生生在沉睡里挣扎攻击，终于，终于重新出现在这世上。踩住阵法的魔兽是尚且年幼的形态，眼神却深邃熟悉，看着凭空出现的他，不知在想什么。他看着面熟，却想不起来这是哪种魔兽。
他难得茫然，正不知是戒备还是攻击，附身的珠子却突然被人拿起，那人的掌心温热熨帖，指尖却微凉，微低的声音有隐隐笑意，问那个魔兽这是不是他的球。
心微微一动，他从梦魇中挣扎醒来，累得要死，却还是无声回答，这是老子。
然后，大概是捡起他的人因为那只貌似在装嫩的魔兽与一伙人有了冲突，他被当做一个普通的球随手放在地上。她似乎是那些道貌岸然的名门正派弟子，却不认同她师父的做法。那微低的声音逐渐大声，甚至有些嘶哑。
“师父！那只是个只会玩球的孩子！”
“我不是念他年幼所以心软！”
“众生平等，众灵平等，师父这是你说的！那为什么魔族就要平白糟疑？！不应该让他为自己没做过的事负责啊！”
“师，师父…………控神术……师父……帮徒儿解开，帮徒儿解开啊！！”
“师父！请听不孝逆徒一言！”
………………
他久未接触语言，几乎听不懂他们说话，此刻理解得断断续续，他却不能停止自己想听的欲望。
他记住了那个有些清冽的嗓音，是女子少见的低沉。
他竭力睁大双眼，张开神识，可是那女子一行人身上有霓辰天的庇佑，他什么都看不清。
他听那女子的低泣，听那女子一声声唤“师父”，在珠子里急得乱行乱窜。他竟有些莫名的揪心，仿佛他知道这女子，合该是不轻易哭泣的性子。
他忘了自己没了身体没了法力，只是一介魂魄，他在珠子里不自觉地向那女子靠近，不断磨蹭到珠子边缘头朝下滚动，他几乎是贪婪地听这个声音，他七万年来第一次听到的声音。
树叶突然开始动了，云缓缓地逶迤流过，世界慢慢清晰起来。
他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听不懂也不舍放下。
这个声音，让他活了。
那原本一直躲在她身后的魔兽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低头看了他一眼，唇角勾起。他还未明白过来，就一脚被那小魔兽化成的孩童踢进了旁边幽州的护城河。
掉到河里那一瞬间，他终于冲开了霓辰天的禁制，张开了神识。他一向睚眦必报，此刻终于能视物清晰，却不是看向那恶劣踢他的小魔兽。他向那还在争吵的人群望去，落水之前，模模糊糊在一团金色红色的人形中，看见跪着的黑色的她。
煜洐低下头，枕边人呼吸很轻，睫毛下敛，像水一样，收成一个扇形的弧度。
沈凌，他在心里默念。她叫沈凌。
这个傻姑娘以为是自己偶然遇到他，以为是初次见面萍水相逢。
他可早就见过她。
他日日夜夜想着的，就是她。
他在痛楚中，模模糊糊地想到她。想到她的选择到底如何，是不是当真自断了手腕；他又时常糊里糊涂，想这样的心情她能否坚持，他既怀疑她是年少轻狂不懂事，总有一天会如那些名门正派弟子一样，满口仁义，却行事荒唐，又希望她与她那师父、那些同伴是不同的。
他跌落河中，一落就是十年。其间无数次尝试解除霓辰天的禁制。霓辰天的禁制，最后一步向来需得霓辰天的人才能解开。若是过去，他徒手就把这东西给撕了，但他现下毫无力量，只能一点点忍着撕裂魂魄的痛楚解禁。
霓辰天的禁制强行开解，会有碎魂之痛。更何况当年为了压住他，龙族还双手奉上了他的炎琰剑，剑身熔铸进禁制里，剑上带的天雷也在禁制里生长。饶是向来不惧疼痛的他，七万年的麻木，也让此刻的撕裂更加深刻。
他们费尽心思折磨他的痛苦，却成了他知道自己还活着的证据。他一遍遍地魂飞魄散，一遍遍地回复如昔。痛楚难忍的时候，他常常仰头回想那个声音，清冽低沉，是他曾经回去人世的证据。
那是活着，他不想放弃。
等到前不久，他的精神力已经基本恢复如昔。他强行从里面捣碎了珠子，附身到了路过的一只灵兽身上。
他躲开外巡的霓辰天弟子追杀，一路从北行至南方的青州。南方水多，他得用水重塑个肉身。
有了身体不比纯靠精神魂体的时候，日日夜夜不知疲倦。他寻了个地方歇整，这身体之前被密密麻麻地射了骨钉，他纯用神识幻化四肢骨骼奔跑。他堪称漫长的一生几乎从未如此狼狈过。
结果站都站不起来，最狼狈的时候，莫名其妙，又碰到了她。
那个声音，与自己相似。与当年不认仙道、不入仙籍的自己，只求“做认为对的事”的自己，几乎一般无二。七万年过去，他以为自己暂且本无暇顾及这些难缠的事情。但在“魔城”幽州外，在他大梦方醒时，一切似真似幻，如雾里探花————听见吐字清晰、心意坚定的她，仿佛听见当年的自己。
她字字带血，刺入世人道义；虽然被迫了心神，却一不愿从，二不愿伤，竟举剑要砍了自己。
七万年前，他最看不起世俗道义条条框框的时候，也如沈凌这般决绝和成全。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男主出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