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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不愿 ...

  •   季岫木着身子,贴在池蔚怀里,池蔚的怀抱很暖和,比她一个人在被子里隔得远远的贴着墙睡要温暖舒服的多,但这份温暖不足以缓和她浑身的僵硬,没有人会喜欢受制于人。

      好在除了把她像抱娃娃一般搂得死紧摁在怀里外,池蔚再无多余的动作,似乎真的如她所说的,只是嫌她睡得远被子里会漏风。

      既如此,又何必强迫她一起睡呢,季岫心头不无讽刺,忽而又皱了一下眉,她想起前一夜睡至夜半,身体有点发冷,隐约似有咳嗽来着,但后来呢……

      是忍忍后又睡过去了吗,还是像现在这样……

      季岫下意识就回避了这个设想,她不喜欢这种嗟来之食的感觉。不希望被施暴者施与好心。她没有受虐倾向,不想为此还要感恩戴德。

      蹙起的眉峰化作一把快刀,将脑海中这些纷乱的思绪通通斩断,她的意识终于彻底沉入梦乡。

      第二天醒来,池蔚没有像前一天那样早早起床离开宿舍。

      季岫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还是睡在池蔚怀里,两人维持着睡前的姿势,也不知道是一夜如此,还是中间腾挪变换后,睡醒前又恢复成这样的。

      她抿了抿唇不做深究,想起身却又被池蔚搂得很紧,有些无力动弹。

      季岫只好出声:“能不能松开我,我要起床了。”

      “嗯。”

      池蔚轻轻嗯了一声,却并不松开她。

      季岫无奈,却也不再开口。

      她心里头生出一些无端烦厌。她厌倦池蔚的这种喜怒无常,忽而冷淡,仿若隐身;忽而又故态复萌,痴缠于她。

      她不想多做纠缠,只能当自己是块木头。

      池蔚却在此时忽然将搂在她腰上的手挪到了她颈后,季岫的头发此时正半散开在肩头,池蔚便顺着她肩颈的曲线,一上一下开始轻抚她的头发。

      微凉的指尖间或穿过她的头发,像是稀疏的秋雨,滴落在季岫后颈里,季岫顿有一种毛骨悚然之感。

      池蔚却不声不响,又乐此不疲地继续着。

      过了一会儿,她又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似的,指尖从头发慢慢滑至季岫耳后。然后她便开始轻轻捏起了季岫的耳垂。

      季岫的耳垂被她不轻不重地抚摸团揉着,很快便变得滚烫发红。

      季岫有种记忆倒带的错觉,仿佛重新回到了最开始池蔚摘下面具的那些个仓惶无助的黑夜,那时池蔚也是这样慢条斯理地轻抚着她的身体,像是在探索一个新奇的玩具。

      池蔚确如季岫所想,只不过当初只是好奇,而如今对季岫的身体却是在好奇之余多了一些爱不释手。

      所以她此时颇有闲情雅致地把玩着季岫的头发和耳垂。

      季岫却觉得遍体生寒,她太了解池蔚这种突然的兴趣盎然背后,会给自己带来何种屈辱,她不想再一遍遍反复经历。

      她伸手抓住了池蔚的手,内心虽忐忑,声音却沉郁又冷静:“太晚了,再不起床待会要迟到了。”

      说完她便径自坐起了身。

      季岫其实是带点赌的成分在里头的,池蔚不喜欢不听话的玩具,但她也不想一昧顺从。而前几次的经历告诉她,适当的反抗池蔚其实并不介意,相反池蔚的阈值很高,有时候她反其道行之,反而让池蔚觉得有趣,但她也不可能总是冒险去触碰对方的底线。

      她一直摸不透池蔚的脾气,池蔚表现出来的表象总是温然有礼进退有度,她看似对周围的人和事都相当包容,但实际上可能只是一种高高在上的不屑,她不轻易生气只不过是不想去拿蠢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池蔚用了很多手段明里暗里规训她要乖顺听话,但那些手段更多是在心理上给她压迫和暗示,让她不敢反抗,但在实际相处过程中,池蔚却又表现出了一种伪善的体贴,反而让季岫有一种处处被周到照顾的错觉。这样的池蔚让人既想恨她,又因为这种不经意施舍的温柔,而又不能狠下心彻底痛恨她。

      而被子那件事,让季岫开始意识到,当她不愿再配合的时候,若是理亏其实池蔚也是会退让的,尽管池蔚的退让只是一时的安抚,并非是她真正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池蔚却也在用自以为的方式做弥补。

      所以季岫只能再赌一次,赌池蔚也并非是全然不可理喻的疯子,赌当她不想时,池蔚是发疯还是会放过。

      最开始,季岫其实从未想过可以这样去赌,她一开始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太过惶恐无助,以至于心一直高高悬着不敢松懈。

      但现如今经历了总总之后,她已逐渐意识到,其实也没什么不敢赌的,输了不过是像此前一样身体被迫承受那些不堪罢了。刀既总归要落下又何必提心吊胆呢。

      大约是看透了这一层,故而此刻,心里虽是忐忑,季岫却还是拒绝了池蔚。

      池蔚确实也没恼,见季岫突然坐起,她也跟着起身。

      她将下巴搁到季岫肩上,姿态亲密地复又从背后搂住了季岫。

      她也不做声,就这般像是撒娇耍赖的小孩,腻歪着与季岫贴在一块。

      季岫心里叹了口气,不知道这样没完没了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好在这回池蔚也没缠她多久,搂了一会儿后便松开她下床自去洗漱了。

      说来池蔚这次也古怪得紧,像是个上了发条的机器人,到了某个时间点便像是程序已经设置好了,对她突然就又丧失了所有兴趣,重新恢复成前两天那种冷淡的模样。

      这让季岫一口气提上去也不是放下来也不是,她心里一时间也很是不得劲,山雨欲来又不来,让她也不晓得该作何防备了。

      这一个白天便如此稀里糊涂过去,到了晚上睡觉,池蔚便又主动将她捞了过来。

      季岫原以为这次也会和昨天一样,相对无言睡去,池蔚却突然凑到她耳边道:“这个周末留下来,别回家了。”

      池蔚的声音被夜色衬得有些幽渺暗哑,但她显然不是和季岫商量的语气,这是一种毋庸置疑的命令。

      季岫心头暗觉不妙,但想到这几日池蔚白天对她冷淡,夜里也没有过分的举动,更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这已经是从前不敢想的,如果对方一定要让她周末留下来,以偿还这几日,她确实也想不出什么好的转圜的法子……

      见她不答,池蔚知她是默许了,便将她往自己怀里又搂紧了几分。

      池蔚心里其实是有几分矛盾的,她既想要克制,又在抱着季岫时油然生出一种欢喜。

      她以前从来没有特别迫切想要得到某样东西,因为只要她想要总会轻而易举被捧到面前,她没有求不得的时候,所以也不会懂什么是珍惜。

      她不会留恋,也不会痴迷,但现在她忽而就明白了旁人千辛万苦得到后,那种爱不释手的感觉。

      池蔚的手指又不由落到了季岫脖颈上,颈动脉连接着心脏,平日里指尖感受到的此处的脉动其实并不明显,唯有主人心绪紧张时,才会泄露那如鼓点般的起伏。

      池蔚的手指在上面轻轻游移着,她对季岫有一种病态般的审美,季岫瘦削羸弱,像是立于秋露的芦苇,风里多几分萧瑟,似乎便能将她摧折。

      她喜欢这种脆弱的仿佛随时会被摧毁的美,但季岫却又偏总是教她不能如意,看似寄枯骨于秋风无处依凭,却又坚韧地在金风肃杀后依然傲立。

      池蔚按着季岫细弱的脖颈,就像掐着那一支不肯认命的芦苇,似乎只要她愿意,手指间多用一份力,便能令那枯弱的苇杆折断。

      但她又不愿意如此。

      她已不想将之轻易摧折。

      当她不想时,这种脆弱的美,在她眼里又变得岌岌可危。

      似乎夜里秋露多浓一份,那一支芦苇便将摇摇欲坠。

      人若爱听个碎瓷声,自然是越脆越好。可一旦将这细瓷视若掌心把玩的珍物,却又往往要操心起其磕了碰了这些细琐小事。

      自寻折磨,说的莫过如此。

      池蔚松开手指,收回了手。

      心里浮起几分暗嘲,看来她也不例外。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1章 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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