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瞅见我的储备粮了吗》土拨鼠鼠

17、浴室而已泡泡

　　兰斯走出浴室才放慢脚步，一只手无意识地放在胸前轻轻曲了一下手指，随即反应过来放下手扶着额头细微的表情里显出了些事情脱离掌控的忧虑。

　　——那突然紊乱的心跳可并不仅仅是江卓文一个人察觉到了。

　　作为一个常年情绪稳定的人，心跳加快对兰斯而言早就是久远得不可考究的记忆，但是刚才他却是不受控制地乱了心神。

　　低头轻轻摩挲了一下手指，那种光滑细腻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上面，兰斯垂着眼睛神色莫名。

　　喜欢到底是种什么情绪，这么难以控制吗？

　　兰斯说不上到底是什么影响了他，是这人自然亲近的态度，纯粹的眼睛，还是出自于救命之恩的某种心理情节，或者是他丑萌丑萌的？

　　他对他而言有些区别于别人的不同，也让他产生了一种很特别的感情。

　　但他自己知道，这个感情的含量和成分都实在是有待商榷的东西。智慧生物对于自己有好感或者在意的对象通常都会先给上一个“喜欢”的定义，但究竟是什么样的情感还是要继续堆积才能明晰。

　　从小就有人教导他：情感是带有冲动性的，任何短时间的定义都是鲁莽的。

　　兰斯没有喜欢过什么人，但是爱情比之友情或者是恩情他相信自己可以分辨得清楚。

　　他对这个人本应最多止于萍水相逢的友谊，但是对朋友应该不会有这么复杂和不确定的情绪。

　　“不管怎样就到这里了。也只能到这里了。”他已经背负得太多，连性命都堵上，爱这种情感他已然背负不起。

　　不过在分开之前，他还是稍微照顾他一下，就当是感谢救命之恩。就算是有血液的交易，他也还是很感谢江卓文把他带离第三军的搜捕。

　　毕竟救了他，这救的就不只他一个人。

　　这人到底什么特殊来历他没有头绪，但可以知道的是至少在被追捕，要给他一个新的身份生活。

　　不过他到底是谁呢？

　　黑发红眸不算是常见，至少在人类这边不常见。身体外形有些奇异，不像是普通人。体温、心跳甚至经常胸口没有呼吸的起伏，对血液反应很大，还有那个指甲，这一切都显示着他的特异——至少是异能的特异。

　　兰斯想着想着就无意识地蹭上了床，大脑还在各方思考，身体已经诚实地躺好犯起了懒。

　　伤已经好了不少，现在身上较浅的伤口已经愈合，腰侧和肩膀上的伤口最深，但他的种族自愈能力十分出众，这些看似狰狞的伤口其实已经从内里开始愈合，对他的行动限制已经越来越小，只是疼痛难受却是难免的。

　　忽然一阵警报声从浴室传来，打断了兰斯的思绪。

　　“江卓文？”兰斯立刻坐了起来，不知道浴室发生了什么，没立刻听见回应，不放心地从床上下来快步走向浴室。

　　兰斯打开浴室门入眼是一大片泡沫，浴盆几乎是被泡沫淹没了。地面上全是水，因为地毯的自净特性而在地摊上滚来滚去。浴室里，浴盆在发出滴滴滴的警报声响提示水溢出。兰斯几乎是只一眼就就知道问题出在了那里。

　　——他忘记告诉江卓文浴室里的东西怎么使用了。

　　没想到自己也有疏忽成这样的时候。

　　踩过湿漉漉的泡沫，在泡沫堆中一个黑色的脑袋顶着泡沫一脸懵逼地看过来，求救意味明显。

　　江卓文胡乱扒拉开自己脸上的泡沫跨出还在溢着水的浴盆，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浴盆旁边，像个犯了错正准备挨骂的孩子。

　　兰斯失笑，揉了一下他的头沾了一手泡沫，然后伸手关掉出水的按钮。泡沫不用管，江卓文已经把沐浴液从浴盆泡沫出口那里抠了下来，总算还没有太傻。

　　拿过淋浴喷头，细密的水淋下来把江卓文身上的泡沫冲掉。淋浴的水都是合成纯净水添加对皮肤有好处的矿物元素，干净卫生，但沐浴液却是对伤口有刺激的，兰斯特意没有放泡沫，结果江卓文还是沾上了。

　　水流过青白没有血色的皮肤，顺着瘦弱到有些病态的长腿汇集到地面。

　　清澈水流下的躯体伤痕累累，后背上有好几道漆黑的灼烧伤最为引人注目，肩膀大腿上有好几个激光枪留下的孔洞状伤口，各处也都有一些擦伤。兰斯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他身上的伤口问：“疼？”

　　“不疼。”江卓文挺胸抬头地表示作为一只僵尸就算现在身体已经有人类的感觉了，这点小伤也不在喊疼的范围内。

　　当然真相是，他现在的形态是个残次品的人形，触觉都不怎么敏锐，几乎没什么痛觉。

　　兰斯拽过挂在另一侧的浴巾将江卓文擦干裹了起来，推着他的肩膀出了一片狼藉的浴室。

　　江卓文还不放心自己惹出来的烂摊子频频回头看，被兰斯大手遮住了眼睛才老实。

　　把江卓文按到床上给他的伤口上药，用的是兰斯从莫森飞船上顺下来的。

　　给江卓文上好药缠上绷带塞进了被子里，看他欲言又止的纠结表情，便以为他是还担心浴室的情况，于是道：“你先睡吧，我也去洗个澡。浴室没事。”

　　转身要走又停下补充一句：“我可能呆久一些，不用找我。”

　　江卓文猛点头，鱼嘛多玩玩水理解！

　　目送自家金龙鱼进了浴室，江卓文却还是一脸纠结。兰斯猜不到他根本不是担心浴室的情况，他是在纠结人类的药对他没有用这个事他怎么解释好……

　　算了，等需要解释的时候现想吧。

　　或许是人类的床铺实在舒服，根本没有睡眠之类概念的江卓文竟然觉得睡个觉也不错。

　　蹭了蹭软软的大枕头，上面有自家金龙鱼的气息，心一下就安定下来。江卓文拽紧了被子，气息渐渐弱下来闭上了眼睛，习惯性维持的呼吸的动作也跟着停止，进入了休眠状态。

　　床边地上放着的行李箱底部动了动，一个小黑球挤了出来，抖了抖身上被压变形的黑毛，分辨了一下方向跳上床钻进了被角。江卓文睡着，没有被惊醒。

　　兰斯重新放了水，脱下衣服将自己浸入了水中。蓝色的异能光芒流动，从脚开始一直到腰部有伤口的地方都化作了兽形。

　　银蓝色的鳞片不同于普通鱼类的圆鳞大而分明，而是斜方形的十分细密紧贴皮肤覆盖在鱼尾上，鳞片反射的光在鱼尾上流动，水面似乎都染上了色彩。

　　比起身体算是巨大的鱼尾勉强塞在浴盆里，尾鳍实在放不下便搭在了浴盆外面。

　　作为水中霸主，兽形态呆在水里对他的异能恢复和伤口治愈极有好处。这也是第三军派来的人一定要将他与海洋隔开禁止他入水的原因。

　　不过作为鲲龙一族的兽人，兽形的信息几乎是完全保密的，就算在兽星系也只有几大家族的人对鲲龙有所了解。

　　现在人类却明显掌握着鲲龙的习性特征，不排除当初皇室手下有人类联盟派来的奸细的可能，但更大的可能却是四大家族跟人类高层有联系，出卖信息。

　　但是到底是哪个家族……

　　兰斯本想在浴盆里一直呆着，但是因为不放心某人于是中途出来了一趟。

　　床上被子里躺着的人身形单薄，跟他差不多的身高陷在床褥里面就只鼓起那么一点。

　　之前兰斯不觉得，这会儿看着一直算得上闹腾的某人安安静静闭着眼睛，长发温顺地散着，才发现确实有点太瘦了。配上青白凹陷的脸像是得了绝症的人一般。

　　偏偏自己本人还不觉得，一双眼睛一直异常明亮，各种情绪都放在里面，那样澄澈又吸引人。

　　这让兰斯想起儿时见过的一只猫兽，似乎是被主人抛弃于是等在原地，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浑身狼狈。

　　那只猫兽也是瘦弱得不行，眼睛却还是明亮。那时候兰斯企图喂养过那只猫兽，但那只猫兽并不跟他走，也不让人碰，会挠人。

　　后来怎样了他也不知道，但那瘦瘦的身体明亮的眼睛兰斯一直也没忘。

　　这只喂一下会不会跟他走呢？

　　莫名其妙冒出了这样一个想法。似乎感知到他的想法，超大只超凶猫兽江卓文从被子里唰地睁开眼，警惕凶恶。但看到是兰斯站在床边眼神便松弛下来，扯着僵尸式十六颗牙笑容往旁边挪了挪拍拍空着的位置，眼睛亮晶晶的。

　　兰斯忍不住弯了嘴角暗笑某人真的像只猫兽，上前帮他拉了拉被子，让他自己继续睡。

　　江卓文谨遵安排老老实实躺着，手却拽住了兰斯的胳膊：“去哪？床挺大的。”放你一条鱼不成问题！

　　为了证明自己不占地方给兰斯留下了足够大的床，江卓文还专门把另一边的被子掀起来给兰斯看。

　　这一看不要紧，一个黑色的圆球滚落出来，还慌张地就往地上跳，兰斯眼疾手快一个水球丢过去把黑色圆球禁锢了进去。

　　江卓文跳过来看水球里的东西：“这是什么？”

　　水球里的黑色圆球似乎是个虫子，此刻在水里艰难地挥动着六只细细的小虫腿，却怎么游也游不动，可怜兮兮的。

　　兰斯也没见过这种东西，摇了摇头。

　　江卓文又去看水球，里面的虫子两只虫腿掐着自己的脖子对着江卓文做出窒息的动作，剩余四腿继续划水挣扎。

　　江卓文觉得有趣，忍不住贴近了看。

　　虫子好像看他看不懂掐脖子的动作，于是放下前两只腿对着江卓文一顿比划。兰斯也靠过来看，却因为黑球这种人性化的动作而皱了眉毛。

　　两个人正在这里对着一只虫子的比划困惑，门铃却响了。

　　对视一眼，江卓文从床上跳下来，随便套了件衣服就把自己塞进了行李箱里。兰斯把虫子递到他手里，江卓文拿过来，自己把行李箱一关。

　　兰斯起身去开门。

　　“额咳咳……你好啊帅哥？”

　　兰斯对着门口的绿卷毛青年沉默了一瞬，绿卷毛青年尴尬地笑了笑。

　　然后开始东扯西扯，眼睛却时不时地往房间里看。

　　兰斯只是堵在门口沉默地看着他。

　　就在飞船监控值班人员以为这位绿色头发的乘客是在骚扰这位墨蓝色头发的乘客，准备派人去协调的时候，兰斯一侧身放人进了房间。

　　“啊哈哈……你这个房间布置得真不错啊！”青年走进来一边说话一边眼神四处乱看，倒像是真的在打量装饰一样。

　　但是鬼知道特等舱的每个房间布置都一样！

　　兰斯站在他对面不可置否，而在青年身后，行李箱盖子开了个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