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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二个故事(1) ...

  •   1.
      “啊…嚏!嚏!!!”这声音就像一记惊雷,把顾夕吵醒了。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着墙上那永远也看不清时间的挂钟。三点二十还是四点一刻了?她慢慢变得清醒起来。这一天开始的太早了。她的头感觉像铅球一样沉。这时候,又是一记惊雷响了起来-“阿嚏!啊!”顾夕费力而愤怒地转动着脑袋,和满脸疲惫的老公面面相觑了。“唉,我不行了。”老公痛苦的说,“这次好像特别厉害。”

      这就是一年一度过敏的季节。顾夕郁闷的坐了起来。顾夕的鼻子里也有些发痒,而且嗓子干干的。她一般症状不如老公严重,不至于那么痛不欲生,但是取决于花粉的活跃程度,偶尔也会有一段不太舒服的日子。根据她的经验,现在还不到该吃过敏药的时候。倒是嗓子,她担忧的想,可别是又被孩子传染上感冒了!幼儿园的病毒尤其严重,曾经让除了生孩子基本没有请过病假的顾夕卧床一个星期之久,顾夕心里非常不安,起床找了包板蓝根冲了喝,惴惴不安的趟回到了床上。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她想,床的另一边传来了老公有气无力的声音,“明天早上你送孩子吧,”他说,“我头晕的很,恐怕是起不来了。”

      顾夕没有回话,还有什么好说的。她永远是家里的补丁。哪破了补哪儿。好在明天是礼拜三,不是一个特别重要的日子。估计迟到一会儿没有人会发现。顾夕盯着黑暗的天花板,越来越清醒。或许……今年狠狠心能把楼上地毯换了,换成木板地。还有地下室,夏天孩子最喜欢呆在地下室,又凉快又舒服,可是谁知道地毯里会不会藏着虫子?!一想到装修她就头疼,钱是一个问题,可这绝对不仅仅是钱的问题。找谁装?中国装修工不敢用,美国人又太贵,关键是还不知道活怎么样。上次顾夕提议给厨房装一个可以直接喝热水的系统,他们错误地启用了修空调的推荐的水管工,结果水漫金山,全家老小在外边吃了一周饭。最后还是他们的专用装修老头出马赶了两天工才让厨房正常运转起来。当即顾夕和老公坚决地表示,从此到卖房子为止,绝对不再碰装修这件事。但是享受了几个月改良后的厨房的成果,顾夕很快就把当时赌咒发誓的场面忘得一干二净。

      他们专用的装修老头,他的名字叫做nick,他的报价不算太贵也不便宜,但好处是他的手艺和态度都很不错,什么都讲的头头是道。他带着他的一队墨西哥人四处招揽生意。他唯一的缺点就是顾夕每次都不想用他的原因—他太磨蹭了。如果别的工程队要三催四请才能出动,他的工程队却只能在三十个电话之后才会出现。顾夕从他那里最怕听到的话就是“让我安排一下。”每次nick说出这句话,就意味着你在这个星期之内都不会见到他。

      就这样半睡半醒的挨到了六点,顾夕决定起来做饭了。一坐起来她自己也打了四五个喷嚏,打得头晕脑胀。鉴于最近全家的感冒和过敏,顾夕已经构思好了 -早上煎几个蔬菜蛋饼 -得吃的清淡些。她一边洗漱一边在脑海中演练了一遍蔬菜蛋饼的做法,这样往往会使实际操作顺利许多。

      当她煎到第三个蛋饼的时候,奶奶抱着孩子下来了。孩子紧紧的挂在奶奶身上,这说明她没睡好,只怕早饭也吃不了几口了。果然,孩子看了一眼蛋饼,就漠然地转过头去,拨拉着小兔子的耳朵。顾夕心里一沉,又白做了。她转身给孩子收拾上学的东西,奶奶还在不断的尝试着把蛋饼给她喂进去,终于孩子愤怒了,把蛋饼扔给了趴在地上的柯基。柯基兴奋地打了个滚,一口把蛋饼吃了。孩子在屋里巡视着,伸手指向壁橱,“奶咔!”她坚定地说,这是她对于一切被顾夕藏在壁橱里的零食的统称。“你吃一口蛋饼我就给你拿奶咔。”奶奶说。“No!奶咔!”孩子不依不饶地坚持着。顾夕只得给她拿奶咔去。

      送孩子到了幼儿园,顾夕跟老师寒暄了起来。“你明天打算读什么书?”老师问道,然后又指着孩子说,“我昨天告诉她妈妈来读书,她很高兴呢。”顾夕的脑子一瞬间陷入了空白。我明天来读书?她有些懵了。她确实填了一个志愿者的表,鉴于自己最近也受到鼻炎困扰,脑子不太灵光,她一开始想着难道自己填错了,但是她又转念一想,不会的,她选的是下周五,那是唯一一个可以选周五的星期。其他的都是礼拜四,礼拜四,是顾夕在一周里唯一一定要出现在公司里的一天。因为这天他们开组会。把这点想清楚,顾夕坚定地说,“我填的是下礼拜五,肯定是哪里错了!”老师一听也愣住了,她指着挂在墙上的众多表中的一张,“你看,明天写着你的名字,这是伊丽莎白昨天刚挂上去的。”说到伊丽莎白,顾夕和老师对视了一下,彼此都想到了问题可能出在哪里。老师的视线变得有点飘忽,“啊,也许搞错了。”她说,“你去问问伊丽莎白,但是,你明天能来吗?”
      2.

      伊丽莎白是幼儿园前台的管理人员。她向来笑容甜美,态度可亲,可就是没有一件经过她的手的事情不出错的。顾夕第一天把孩子送到这个幼儿园的时候,她耐心的安慰着嗷嗷大哭的孩子,告诉顾夕,“不要担心,她会好的。”然后她又说,“中午如果有空,我会多给你发一些她的照片。”于是,在午餐的时候,顾夕激动地收到了整整十张另外一个亚洲小孩的照片。上个礼拜,正在出差的老公接到了伊丽莎白的电话,“你的女儿看起来有些不舒服。”她说。“她现在和我在一起,没有发烧,但是她今天情绪真的不高。如果可能的话,你们是不是可以来看看她?”老公一听,连忙慌张地给顾夕打了电话,顾夕到幼儿园一看,孩子正在教室里奔跑着,一把夺过了一个小男孩手中的小车。她再一回头,伊丽莎白抱着另一个小孩站在她的后边。“噢!”她一看见顾夕就慌了。“我打错电话了。真是对不起!”

      所以,想到这件事情是伊丽莎白做的,顾夕已然知道了原因。似乎老师也深有体会,没有再多说什么。她明天根本不可能来,顾夕在心里和自己博弈了一秒钟就决定了,上周的组会她就没参加,因为孩子发烧了。由于顾夕经常迟到早退,所以她对于一般的面子工程十分重视,比如组会。而且,最近她的直属老板在休假,大老板直接管理他们。大老板是个犹太老头,他是一个教育学博士,因此他总是抓住一切机会给大家上课。每次开会都能让顾夕找回研究生时研讨会的感觉。他和你的每次谈话总是以how's life开始,以onwards and upwards结束。顾夕十分不想给他造成一个自己连续两周不开组会的印象。他还提议,把大家的员工卡都变成打卡时可以自动计时的,现在那个员工卡只是起着开门的作用,但是犹太老头认为,可以让它记录每个人是几点来,几点走的,这个提议使得顾夕十分恐慌,但是最终大概因为没有预算,而不了了之。

      迟到了,顾夕很有技巧的穿过厨房的另一侧,寻找着最不可能被犹太老头看见的通向自己座位的路径。她刚脱了外套在座位上喘了口气,余光就瞟到犹太老头灰色的西服正在向这边飘过来。果然,“ how's life?”身后马上就想起了老头轻飘飘的,皮笑肉不笑的声音。

      犹太老头把顾夕叫进了办公室,开始了他的长篇大论。大意就是说起那个要走了的同事,还有他的工作如何分配的问题。根据顾夕对他的了解,这绝对不是老头的重点。果然,老头提出了那个人写的一篇报告,和里边的一些数据错误,其中极其勉强的穿插着对顾夕工作的夸赞。顾夕面带微笑地听着,心里却在不停地诅咒着犹太老头。肯定是让我把报告重写。她想。果然,老头说,“你今天的安排是怎么样的呢?”我今天的安排就是四点回家接孩子做饭。顾夕心想。但是她装作低头沉思。“今天我要和IT开一个会。”顾夕说,“刚做完的那个项目我们有一些收尾工作。”其实,昨天下班时顾夕和IT的另一个欧洲顾夕早就在电梯里三言两语的给这个项目收了尾,各自回家接孩子去了。“还有,”她说,“另外有一篇special report,今天要发出去。”“噢,”老头开始四处张望,“你觉得,周四能做完吗?”“或许吧。”顾夕面落难色的说,“但是周五应该没有问题。”犹太老头大概也觉得这不是什么讨人喜欢的任务。又开始搜肠刮肚的想一些话给顾夕画饼。顾夕脸上的微笑已经保持不住,鼻子也开始发痒。终于,老头说,“onwards and upwards,我们回头再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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