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刑警]遥远时空的生日祝福——送凯恩》火玲雅月

1、等待着，祝福着……

　　四年前的今天，他走了，那年，我大学一年级。

　　和他相遇，是在高一的暑假，看到在人群中失魂落魄、蹒跚前行的他，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我喊住了他：“凯恩！”
　　没有得到回应，我跑到他面前，再次唤他。
　　“你是在，叫我？”他茫然地注视着我，眼神空洞得看不出一丝情绪。
　　那是他看我的第一眼，让人心痛，至今仍烙印在我的记忆当中。
　　“凯恩？”我确信是他，因为那发色，那脸庞，和那件奶奶留下来的斗篷。

　　我家隔壁是间房主不住了的空屋，帮他垫付了房租，让他暂时安顿下来。
　　他的日常生活可以自理，也可以去打些零工，只是，他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以前的事情，没有身份证明，也就只能找些要求不高的廉价工作去做。

　　我告诉他，他叫凯恩，Kane Blueriver，是在宇宙间巡航的麻烦终结者，也有人称他为旅行向导。他有一艘宇宙飞船——华尔富德，是整个宇宙中被称为最强且仅有七艘的“遗失之船”之一，它的电子系统可以幻化出一个立体影像，是一个绿色头发的女孩儿，名叫加娜。船上还有一位新成员，叫做米丽，志向是宇宙第一，至少在射击和厨艺方面确实是第一，只是有时太过热衷于对新武器的使用，而造成过一些麻烦，还有就是做饭的时候，厨房一定会发生爆炸。
　　我告诉他，他自小是跟着奶奶一起长大的，具体是奶奶还是外婆，我也不太清楚。奶奶希望他成为一名出色的男人，而这个愿望，他已经实现了。他曾经与敌对的犯罪组织战斗过，也曾经历挫折与失败，但最终他战胜了自我心中的憎恶，勇敢地向敌人拔剑，消灭了对方。他佩戴的那把光明之剑，是需要坚强的意志才能够启动的光之剑，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武器。
　　他努力回想的时候，总是会头疼，那拧紧的眉头至今萦绕在我的脑海之中。
　　他一日三餐，总是食不知味，总说饭菜里缺了点儿什么，却又说不出究竟少了哪一味。

　　当我告诉他，那天是他生日的时候，我们相处了将近一年，而我所有唤醒他记忆的努力宣告失败。
　　不过，尽管记忆没有寻找回来，他也慢慢找回了自己的个性，再不是一见面时的落寞神情，笑容变多了，又出现了那种调皮爽朗的性格。

　　“你呀，还吃！”他敲着我的后脑勺，一把夺过我手中的烤红薯，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我妈给我买的，不许你吃！”
　　“再吃，你还得胖！所以我来替你消灭它。”
　　“要你管！再说了，白薯是减肥食品，你什么都不懂就别瞎说！”
　　“哦，那好吧，给你喽。”说着，他又咬了好大一口，将剩下不到四分之一的红薯塞回到我的手上。
　　捧着红薯刚要下嘴，突然意识到，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间接接吻？天哪！我珍藏了十多年的初吻，竟然要落到一个白薯身上？！我不甘！不过，如果对象是凯恩的话……
　　这件事后，我就更加爱吃白薯，只是，再没有那日口中的甘甜滋味，和那只揉乱我头发的大手……

　　次年的一月，我收到了六岁以后的第一份生日礼物。
　　他说，他从我妈妈那里知道了我的生日，也知道我从上小学开始，就不再过生日，但他说因为我替他过了生日，他就要回礼。
　　“喜欢吗？”
　　“我挑了很久呢。”
　　“喂！”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不用感动成这样吧，一个八音盒而已，哎呀，你别哭啊！”
　　面对手足无措的他，我破涕为笑：“你懂什么，这是喜极而泣！”
　　“至于那么高兴吗？”他用挠头掩饰自己的尴尬。
　　礼物是一个靠上弦运作的八音盒，扁圆柱形的金色底托，上面是一名身穿白色拖地长裙的女子，纤细的双手捧着一架小巧的竖琴，正在陶醉地闭目演奏着。
　　八音盒发出的乐曲轻灵、缥缈，像是随时会有什么消失一样。
　　“谢谢你，我很喜欢。”我笑，并不是因为礼物，而是因为对上了他的笑容。
　　那一瞬间，世界仿佛只有我们两个，我以为时间会如此停留，却不知……

　　“小心！”
　　我被猛地拽了一下，身形一个不稳，手中吃到一半的奶油蛋糕和怀里抱着的八音盒同时甩落在地上，白色的奶油黏到了仍在演奏的八音盒上，透出一种怪异的和谐。
　　注意力放太多在八音盒的曲调上，竟然没有注意人行道灯已经变红，差点儿就被卡车撞到。反应过来情况，惊魂还未定，我突然又被凯恩猛地推向一边。
　　那样痛苦的凯恩，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仿佛受到惊吓似的，双手捂着头蹲在那里，牙关紧咬着，眉心蹙成了川字，似乎在强烈压抑着什么，又像是有什么正要从那具躯体里喷薄而出。

　　“我要去找加娜，我答应过她会让她恢复原样的。还必须回到米丽的身边，我答应过她，要活着回去。”
　　童年记忆中的八音盒，美味的奶油蛋糕，和要保护别人的心情，三重冲击……
　　“凯恩？恭喜你……恢复记忆了。”

　　“凯恩，生日快乐！”我递上礼物。
　　“也真亏你能找到这里。”
　　“因为你给我的地图很详尽啊。”不然我恐怕找不到这么偏僻的地方呢，远离喧嚣都市的一处郊野，无人打扰，很适合隐藏惊天的秘密。
　　“飞船修理得如何？”我看到依旧残破的船体，想来短短四个月，凭一个人的努力，确实不会有太大的进展。
　　“中央控制系统还没有复原，所以加娜还无法成形。”他眼神飘向飞船，言语中的失落令我心头一颤。
　　“不过没问题的！你答应过加娜的，就一定会完成吧！”我为他打气。
　　“是啊，约定好了的。”

　　“凯恩？”生日当天，突然接到凯恩的电话，着实吓了我一跳。
　　“生日快乐！”
　　“嗯，谢谢你，嘿嘿！”我傻笑，幸好之前跟他说过不要再送生日礼物了，所以这次他也省去解释的尴尬，“对了，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算来，从恢复记忆到现在，整整一年了。
　　“很快就会完全修复了，大概，再有三个月左右吧。”
　　“三个月啊……”那也就意味着，三个月后，凯恩将离开地球，“可不可以……”
　　“什么？”
　　“可不可以等到你生日的那天再离开？”我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竟然提出了任性的要求。
　　听筒那边沉默了，我也有些不知所措。
　　许久，才传来了一声类似叹息的回应：“好吧。”
　　我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罪人，硬生生地拉住他，绊住了他正要回去米丽身边的脚步。

　　又是5月30日，我为凯恩过的第三个生日，也将会是最后一个了吧。
　　“祝你生日快乐。”
　　“这个不是？”凯恩接过礼物，掩不住脸上的疑惑。
　　“是你去年送我的生日礼物。”那个精致的八音盒，“不过我觉得你更适合做它的主人。”
　　凯恩了悟，这支八音盒，与他原本的那支，正好可以凑成一对儿。
　　“我觉得凯恩你真的很努力呢！”我望向远处的飞船，一个人在短短的一年多时间里，能做到这种地步，如果不是有坚强的意志支撑着他那样废寝忘食地坚持，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
　　“嗯。”凯恩满意地望着自己的努力成果，虽然不复昔日的光彩，但机身已基本成形，剩下的修复工作，交给机体自身的小型机器人完成就可以了。
　　“你有喜欢的人吗？”他突然问我。
　　我一愣，旋即点了点头：“有。”
　　“是嘛。这样的话，就试着努力为对方做些事看看，也会达到这种程度的。”
　　“原来是这样。”为了喜欢的人，多艰难的事都会去做的。
　　我没有追问他最喜欢的究竟是米丽还是加娜，是为了与加娜的约定而如此拼命，还是为了早日回到米丽身边才如此的，因为他没有问我所喜欢的人是谁，我自然也不会问他。

　　然后，凯恩离开了，那是四年前的5月30日。
　　临走时，他只说了一句“谢谢”，我回答“彼此彼此”，之后就彼此道别。
　　我没有多余的挽留，也没有表现出过多的不舍，因为，我不想让他为难。

　　之后的这几年里，总有人催促我要努力，要努力学习、要努力找工作、然后是要努力工作挣钱。
　　可是没有了最喜欢的人在身边，我已经失去了努力的动力。
　　后来，我渐渐放下了追求，开始习惯着等待，喜欢偶尔仰望天空，希望那里出现银白色的光点，然后放大，可以听到机器轰鸣的声音，于是飞船降落，一个有着耀眼火红色头发的身影出现在那里……
　　而后在漫长的等待中，我忽然明白了一件事，这个星球不适合他，他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在然后，我依旧傻傻地、持续地等待着……

　　凯恩，今天又是你的生日了。
　　每年的这个日子，我都会为你祈祷幸福，默默地遥寄一份祝福给你，你都收到了吗？
　　凯恩，祝你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