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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那个男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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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定剂让她睡了很久,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天黑了。
扭过头,看见一把明晃晃手铐将她的右手连着床旁边的铁栏拷了起来。
没有去挣扎,因为挣扎也没有任何的作用,她就那样直挺挺躺在床上,大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的格子,一直到天亮。
有穿着护士服的护士给她送吃的,似乎很怕她,将饭菜放在床旁边的柜子上就跑了。
她瞥了一眼柜子上呈着清淡小粥的碗,闭上了眼睛,翻了个身使劲将身体蜷缩在了被子里。
...她...是回到了这个世界吗?
她想了一晚上,都没能接受这个事实。
洛洛温热的体温好像就在身边,一转眼,她却在这冰冷的病房里。
她有时会想到一些很奇怪的片段的回忆,那些场景最后消失就只剩下声音,在她的脑海里一直喋喋不休的争吵。
她麻木了。
...除了洛洛,她不想记得任何的事情。
病房里来去了很多的人,她都无动于衷,眼神一会儿清明一会儿浑浊,不哭也不闹,就那样一直蜷缩在床上。
像一个被人遗弃的孩子。
就在她的意识在梦境和现实不停徘徊的时候的时候,一个低沉的男声突然响了起来。
“她的情况怎么样?”
身穿西装的傅湛站在病房的正中央,看着病床上凸起的被子,面无表情地问着。
医生刚要回答,却见原本蜷缩在被子里的女人突然掀开了被子,一脸惊喜地看着男人的方向,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洛...洛洛?”
那个声音,分明就是洛洛的声音...
她的脸颊除了骨头没有一丝多余的肉,眼窝深深地凹了进去,脸色病态苍白,此刻因为太过开心而瞪大的眼珠和微张的嘴巴,让人觉得有几分恐怖。
有两个小护士都不敢看了,纷纷低下了头。
这种颓废和年龄不相符的苍老,是属于吸/毒者的面孔。
友仁大睁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男人的脸,双眼中是豪不掩饰的痴迷。
对上那双眼睛,傅湛上挑的双眼暗了暗,闪过一丝复杂。
“现在基本已经稳定下来了。”医生回答道。
傅湛沉默了,神色淡漠地注视着床上的女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友仁很想扑过去拥抱他,可是手铐困住了她,所以她只好痴痴地笑着,发出咯咯的声音,“洛洛...洛洛...你来找我了对吗?”
“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
“......"
听到她口中陌生的名字,傅湛问道,“...洛洛是谁"
“呃...可能是病人臆想出的一个人,病人睡醒后就开始多次哭闹,打了镇定剂后虽然情绪暂时稳定了下来,但是一整天都在自言自语,不排除有妄想症和人格分裂的倾向。”医生忙解释道。
听完医生的话,傅湛不自觉地蹙起了眉头,神色凝重地看着床上的女人。
看到洛洛一脸严肃的神情,友仁觉得有些奇怪,朝着男人张开双臂,笑逐颜开,“洛洛,怎么了啊?你离我好远啊,快点过来吧,我好想你啊。”
她好想拥抱他。
傅湛看着她,她眯起的眼睛像个月牙一样,双眼清亮倒映着他的影子,这样的表情,仿佛又和记忆中那个明媚动人的少女叠合了。
他不自觉地想走过去,却被医生制止了,“傅先生,还是不要过去的好,病人情绪还没有完全的稳定,可能会对其他人有攻击性...”
医生话还没说完,就见他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他走到了病床前,步伐沉稳,微低下头,居高临下看着床上的女人。
几乎是他走进她的那一刻,友仁就伸出手搂住了她的腰,她将头贴近他的身体,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洛洛...我真的好怕...好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带我走吧,我不想待在这里,我们回去那个世界好不好?”
她颤抖着的身体让他的眼底暗沉了几分,不由自主的,他的手抬了起来,放在了她的后背,想给她一点安抚。
可是还没做出这些举动,他就感受到她的身体突然僵硬了起来。
突然,她猛地又双手松开他,身体向后倒退,用一种完全陌生的眼神打量着他。
“...你不是洛洛...”
她喃喃自语,然后突然愤怒地大喊起来,“洛洛在哪里?!”
“你把洛洛藏在哪里了?!”
她狠瞪着他,突如其来的转变让他的神情猛地一怔。
“你...我认出你了...你是那个杀人犯...”
她用食指指着他,身体因为愤怒而颤栗,“你杀了我不够,还要对洛洛下手"
“就那么恨我?...毁了我的所有...还要伤害我最爱的人?...啊....!我要杀了你!”
她突然从床上跳起来,猛地朝着他扑了过去,枯柴一般的手指狠狠攥住他的衣服,几乎要把肉掐进他的肉里。
周围的医护人员一拥而上把她按到在床上,傅湛往后退了一步,脸色有些难看。
被按到在病床上的友仁还在不停地挣扎,发出沉闷的嘶哑的吼声。
透过空隙,她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瞪着他,充满了厌恶和恐惧。
那双曾经对他充满期待的爱意,一丝都不剩。
傅湛面无表情地攥紧了拳头,骨节都捏的发白。
本来以为摆脱她会让他感觉到舒心,可是当他真正摧毁了她的时候,她这副疯癫失去自我的样子并没有让他感到好受,相反,心里有些难以言说的痛。
看到她被打了镇定剂,她的情绪逐渐的没有那么亢奋,躺在病床上她瘦弱的身体一抽一抽,哭泣着低语。
“洛洛...还我洛洛...”
“求你了...带我走吧...
“带我走...”
他转身离开,将这一切声音都留在身后。
出了病房,他就靠在墙壁上,双手微微颤抖地从裤兜里掏出香烟,叼了一根在嘴上,刚想点火,又想起这里是医院,禁止抽烟。
他看着对面空白的墙壁,突然感觉很无力。
这是自从父母双亡后,他又一次出现的这种感觉,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对情感早就已经麻木了。
他在外面等了很久,直到里面的医生出来。
“傅先生,病人已经平静地睡着了。”
傅湛低着头,问道,“...她说我杀了她,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病人之前的吸毒引起的精神紊乱和被害妄想。”医生回答道。
“那还有治好的可能吗?”
“这个...可能性不大,先不说病人的脑神经受到了很大的创伤,病人的身体情况也很不乐观,我们给她拍了片子,她的内脏受损很厉害,从病人醒过来之后她就没有进过食,我们一直在给她输入营养液。“
就在两人谈话的时候,一个女声突然从旁边响起。
“...傅湛哥?”
傅湛转头一看,看到穿着一身白色纱裙的千月。
“...你怎么来了?”他语气淡漠地问道。
“听说她在戒毒所出事了,我就想看看她...也看看你...”
傅湛没说话,打量着她,她的眼底流露着一丝害怕,从她被友仁差点害死之后,光是提起友仁的名字,她就会露出这么一副担惊受怕的表情。
从她出事之后,他就下定决心要保护她,甚至不惜绑架友仁让她染上毒品,在亲自把她送进戒毒所。
...他确确实实地摧毁了她。
...可是他必须做出选择,友仁的爱太偏执太霸道,任何一个人都承受不住。
但是现在...他真的矛盾了。
沉默了片刻,傅湛轻声问道,“...吃饭了吗?”
“...还没有...”
“走,我带你去吃饭。”他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对着她说道。
他似乎不想提她的事,千月的眼神黯淡了下来。
傅湛带她去了附近的西餐厅,除了在医院说的那几句话,他几乎再也没有主动开口。
千月坐在他对面看着他拿着刀叉优雅又缓慢的动作,神情不免有些委屈。
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他了...即使外面已经宣称两人订婚了,他对她还是那副不冷不淡的样子,除了对友仁流露出的厌恶,他对所有人几乎都是这样。
有的时候她甚至希望他能对她就像对待友仁一样,厌恶也好,也比这样对待她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的要好。
有的时候她甚至有几分羡慕友仁,羡慕她的敢说敢做,敢爱敢恨。
可是她又不能,她不是友仁,她不是一个疯子,她必须乖巧,只有这样才能一直守在他的身边。
吃完饭后傅湛就把她送到了家门口。
“傅湛哥,你今晚会过来吗?”她微微捏紧的手指显示出了她的紧张。
傅湛不着痕迹地移开眼神,“...公司最近很忙。”
她失望地低下头,”好的...我知道了。“
千月知道这是谎言,从她听说傅湛把友仁从戒毒所弄出来后,他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她,他甚至有意避着她,不接她的电话,要不是她今天去医院找,她以为她再也不会见到他了。
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表情,下了车,勾起一个浅笑,“等忙完了要来找我哦,傅湛哥。”
傅湛点了点头,开车走了。
千月看着车离去的影子,紧紧抿住了双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