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夏日冥想录》尽帆

8、怪诞交易

　　1.

　　僵持在天台上，以至于回到教室时上课铃已经打响。
　　虽然说台上老师的目光略带不满，但是看到教室同学好奇而羡慕的眼光，她开始庆幸上课铃打的真是时候，自己不至于这么快就要面对一场血雨腥风。连老师用生硬的语气通知她“下课到我办公室来一下。”她也觉得那么动听。

　　装模作样地翻开国语课本，目光投向坐在旁边单手支撑着脑袋的江森牧子。而对方接收到她的信号后，看似不经意地朝她的方向凑近，趁着老师转过身在黑板上板书的时间，悄悄问她，“幸村来找你算账啦？”
　　“可以这么说。”北代千绘缓慢地点头，小声回答。
　　“那么...结果是什么？”
　　北代千绘朝四处张望了一下，又朝江森牧子的方向靠得更近了一点，附在她耳边，压低声音，“我和幸村从今天开始交往。”
　　“啊？！”
　　江森牧子显然被这句话震惊得不行，原本是疑问的话语出口却成了感叹句。北代千绘迅速逃离开她的身边，回到自己的座位端坐好并拿起笔佯装抄笔记的样子。江森牧子的小声惊呼果然惊动了台上板书的老师，但四处扫望却并没有找到这可疑声音的来源，只能作罢。
　　“别这么夸张，差点又要被抓了。”
　　“拜托！这么震撼的消息我只是‘啊’了一声真的是有很克制了。”
　　“那还真是多谢你的克制。”

　　“可是...你桃花运好到太让人匪夷所思了吧？”江森牧子伸手比划了一下，“刚送走一等奖，现在就被特等奖找上门？”
　　“啊，如果真的是特等奖那我大概会喜极而泣。”北代千绘脸色铁青，全然不像一个准备开始一段新恋情的少女，“可是被他作为挡箭牌的我，现在只感觉自己惹上了一个特等麻烦。”
　　江森牧子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至少不必再占用脑细胞去思考‘为何王子总是偏爱丑小鸭’这个问题，不过更令人费解的是，“既然这样你干嘛答应他？”
　　“你有听过柳泽芽衣这个名字吗？”北代千绘想了想，决定把幸村给自己的问题丢给江森牧子。
　　“柳泽芽衣？当然听过，国中时不是咱年级里挺出名的美女吗？”江森牧子几乎是脱口而出，“而且她当时可是追求幸村的主力军诶。呃...难道是因为幸村受不了这么大一个糖衣炮弹所以决定忍痛放低身段挑选一个挡箭牌？”
　　北代千绘想了想，从手机里翻出那张照片从课桌下面递给江森牧子。她看着江森牧子开始变得难看的脸色，用似是嘲讽又更像是自嘲的语气说，“这大概就是我会答应的原因吧。”

　　江森牧子将手机推还给北代千绘，定了定神，“你是不是疯了？”前车之鉴，尽管很激动，但她依旧没有忘记尽量克制自己的音量，让她的声音不至于惊扰到台上的老师。
　　“我没疯。”北代千绘将手机放入口袋，用尽可能镇定的声音说，“这是笔不错的交易。毕竟幸村精市可不是谁想利用就能利用的。”
　　“说得轻巧。”江森牧子显然对她的行为有些恨铁不成钢，回她一个冷笑，“你以为利用他是不需要代价的？你真以为那些女生那么好对付？你忘了国中刚和中岛交往那会儿受了多大的罪？”
　　“即便是这样...这可能也是唯一一个能在这场失败的感情里为我挽回一点尊严，让我为自己争一口气的机会了。”北代千绘苦笑了一声。
　　“幸村精市说的没错，我一定会答应他的。”

　　2.

　　江森牧子气到整整一节课没有和她说话。
　　下课铃一响，她赶紧跟着国语老师溜进办公室。值得庆幸的是，老师并没有过于计较她迟到的事情，只是草草交代要她好好学习之类的话便打发她回教室。而为了躲避班上同学追问的她硬是死皮赖脸地待到下一节课的铃声响起，才起身慢悠悠地拖着步子回到教室。
　　而江森牧子依旧没有和她结束冷战的打算，而是前所未有认真地听课抄笔记。她自认理亏，悻悻地在江森牧子旁边坐下，想打破沉默却又碍于面子开不了口，郁闷了一阵后只好将大好的上课时光交给了周公。
　　赶在下课铃响之前醒来，北代千绘第一次觉得下课短短的时间会很难熬，迅速规划好下课后的逃窜路线，并在下课铃打响的瞬间付诸于行动，却在走廊处被拦下。

　　完全不同于她急于冲出教室而弄乱的头发和制服，站在走廊处的幸村依旧衣冠整洁，美丽动人。
　　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看了几秒，他露出一个笑容，语气温柔，“小千这么急着跑出来，是来找我的吗？”
　　她很想实话实说自己着急离开教室并不是为了去找他，但目光接触到他看似随意的笑容后，她硬生生地将“不是”两个字吞进肚子，摆出假笑，声如细蚊地回答，“是啊。”
　　显然幸村精市对于她的回答十分满意，他上前一步，纤长的手指缠过她的鬓发，替她挽在耳后，用不大却能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对她说，“以后小千坐在教室等我便是，来你们教室找你是我作为男朋友必须承担的责任。你说是吗，小千？”
　　众目睽睽，幸村精市笑脸盈盈，北代千绘冷汗涔涔。
　　难以置信幸村精市入戏会这么快，以至于她呆愣了许久才回答，“恩，是这样。”

　　顿时走廊上一片哗然。

　　天气很热，可北代千绘觉得身后凉风习习。
　　凭借着女生的第六感，她能辨认得出，那是来自女生的怀有恨意的目光。
　　她知道自己上了贼船，可已经开到了大海中间，她进退不得。
　　更何况，幸村手上拿着的，是一张足够让自己对他言听计从的牌。

　　的确，她不会忍气吞声地看着柳泽无端挑衅的行为。
　　幸村将这一点看得很清楚，所以才会有这场看起来荒谬至极的交易。
　　而和自己这些少得可怜的交集中，能获得这么多的信息甚至看穿她心里所想，只能说明他洞察力的惊人。
　　真是可怕。
　　北代千绘看着幸村精市丝毫没有任何异常的笑脸，将自己的想法藏进心里。

　　周围的窃窃私语让她头皮发麻。
　　直到此刻，北代千绘才明白她高估了自己的勇气。
　　满脑子报复中岛和柳泽的想法，却压根没做好面对这些麻烦的准备。
　　她突然觉得自己想要为自己争一口气的想法有点可笑，有点理解为什么江森牧子对自己这样的行为如此愤怒。

　　她想要逃了。
　　“那个...今天下午...”
　　却再次被他一眼看穿自己的想法，幸村精市不着痕迹地接过她的话。
　　“我会来接你的，你在教室里等我就好了。”
　　语毕，他凑到她耳边，留下一句耳语。

　　在旁人看来是极度暧昧的耳鬓厮磨。
　　北代千绘却心知肚明他说的究竟是什么。
　　“小千，想要收手，也需要考虑是不是有退路可走。”
　　“你说是吗？”

　　3.

　　生为一个天生无趣的人，北代千绘对很多事物都表现得兴趣缺缺。
　　当初报社团时，所有人都在讨论该加入什么社团，北代千绘却是在江森牧子的强拉硬拽下才勉为其难地向茶道部递交了申请书。
　　茶艺讲究意境美。
　　可北代千绘丝毫没有任何美学细胞，经常觉得茶艺部的活动枯燥到令人哈欠连天。
　　更觉得进出茶室时需要来回切换校服和服简直堪称是折磨。

　　她想，大概自己不适合学习茶艺吧。
　　巧的是，社团经理同样觉得北代千绘没有学习茶艺的天赋。
　　在第三次品尝过北代千绘烹制的连茶叶都没有煮开的茶水后，社团经理委婉地向她提出了意见。

　　“或许北代同学会对其他社团更感兴趣？”
　　北代千绘欣然接受，隔日便瞒着江森牧子递交了退部申请书，从此回归了自由生活的怀抱。
　　而江森牧子不久后也选择脱离了茶道部。
　　因为里面的女孩子举止过于端庄，举手投足间都有着一股优雅的气质。
　　“和她们站在一起，我感觉自己像是抠脚大汉。”
　　在被北代千绘问及退部的原因时，江森牧子这么回答。

　　而此刻面对这样的情况，北代千绘却追悔莫及自己当初退出社团的举动。
　　在询问了北代千绘什么时候结束部活后得到了她支吾的“恩...这个...”的回答后，幸村精市得出结论。
　　“小千似乎并没有参加社团。”
　　“....”她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江森牧子赌气一下课背着书包就先行回家了，而自己还进退两难。如果自己没有参加社团他会不会先行放自己回家，北代千绘想了想，觉得这样的想法合情合理，于是点头，“是，我没有参加任何社团活动。”
　　幸村精市得到这个答复之后，显然相比她的自我感觉良好更加满意她的回答。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干脆到网球部来等我吧，待会一起回家会很方便，你说是吗小千？”
　　她的脸因为心情抑郁而纠在一起，犹豫许久才决定冒死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我可以拒绝吗”
　　“当然...”
　　“那真的太好了！我就先回家了。”得到这条释放讯息的北代千绘兴高采烈地开始收拾自己的书包，刚才苦着脸的样子一扫而光。
　　遗憾的是，幸村精市的话的下半句这时才悠悠响起，“不行。”
　　北代千绘没有反应过来，一时望着他的笑脸懵了一会，“什么？”
　　幸村精市微微一笑，拎过她收好的书包。
　　“我说——当然不行。”

　　“你的话难道就不能一次性说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