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之眼》原子星

4、第四章

　　这两个欢喜冤家，每天如果不枪林弹雨那么一次好像就活不下去的样子。其实，科室里许多人都能感觉到高朗是有些喜欢凌菲的，可是凌菲倒是没看出对高朗有任何的兴趣，所以对于两人之间的微妙关系，并没有去点破，毕竟当事人没有任何表示，每天又都在一起工作，如果说了多余的话令大家尴尬就不好了。
　　刚巡视完病床，就听到监护室门口的方向传来嘈杂的声音，古尧皱起了眉头，朝监护室门口走去。
　　离门口越近，门外吵闹的声音就越大，古尧觉得很奇怪，很想知道是什么人在那里扰乱秩序。
　　等到了门口，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急诊科的停在门口担架车上的一名浑身绑着纱布的男病人，看样子应该是刚做完手术，脸色有些发黄，眼睛紧闭着，浑身上下插了好几条引流管。而护送他过来的手术室里的医生和护士正在跟旁边的几个穿着黑衣服的人争论着什么。
　　“我们老大不能住这里，这里是给死人住的地方，你们给我老大单独弄一件豪华房间。”其中一个剔着光头、手背上露出龙尾巴的纹身的、三十岁左右的黑衣男子强硬的说道。
　　随行的手术室王医生耐着性子解释道：“医院又不是宾馆，哪里来的什么豪华房间，病人的病情很不稳定，随时可能出现生命危险，重症监护室里有最全的抢救设备，没有哪个地方比这里更适合他现在的情况了。”
　　“你少在那里瞎咧咧，什么不稳定，我老大身体好的很，你们已经给做了手术了，怎么还不稳定，是不是手术给做失败了？把你们的主刀医生叫来，我要跟他谈谈。”光头男子瞪着眼睛威胁道。
　　王医生看上去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他盯着光头男人几秒钟后，将眼里正在上升的怒火压制下去，然后尽量平心静气的说：“你要找主刀医生可以，可是现在我必须得把病人安排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你这样挡着，如果病人出了什么问题，你要负全责吗？”
　　这几句话将光头男子说的无言以对，他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出什么，只是脸上仍写着大大的不服。
　　正在僵持之际，人群中突然有了异动，一个身材高大穿着蓝西装的男子在另几个黑衣男子的簇拥下走上前来。
　　光头男子看到蓝西装男子，刚才嚣张的气焰立刻收敛了起来，对着蓝西装男子点了下头，然后叫了声“七哥。”
　　被称为‘七哥’的男子淡然的瞧了眼躺在担架上的病人，然后盯着王医生面无表情的问了句，“监护室谁是我大哥的主治医生。”
　　听到这句话，手术室的随行医生和护士纷纷看向古尧他们，眼神里透着询问。
　　见此情形，虽然古尧很不想吭声，也不得不上前告知自己今天值班。
　　她刚要抬脚上前，肩膀突然被人按住了，古尧扭过头，看到老陆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自己身后，他一手按住古尧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动，一边走上前去跟对方交涉。
　　“我是重症监护室的主任，有什么事请说。”老陆说话一向不紧不慢，无论面对什么样的情形都能够稳如泰山，今天也是如此，在这群如同□□的凶神恶煞面前同样面不改色。
　　七哥盯着老陆瞧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我大哥就拜托给你了，希望你们能尽力救回他的性命。”
　　对方的语气平和，并没有丝毫威胁的意思，如此大的转变令在场许多人都摸不着头脑，老陆看了七哥几秒钟后，回答道：“我们会尽力的。”接着他示意医生和护士们将担架上的病人送到重症监护室里面。
　　在众人的簇拥下，担架上的病人被安排在重症监护室设置的一个单独病房里，安排了凌菲作为专门看护，主治医师还是古尧。将所有事情布置妥当后，老陆将古尧叫到一边，温和的说： “我相信你的能力，不要有压力，只管放手去治，至于跟家属沟通的事情，只要我在科室，都由我去跟他们说。”
　　说完，老陆就去忙别的事情了，古尧看着老陆的背影，心中升起一丝温暖。
　　虽然她来重症监护室只不过半年时间，不过对于老陆的脾气秉性已经基本上了解的差不多了。
　　老陆大概四十多岁的样子，是一个医术高明性格又相当低调人，他平时话不多，但是只要是涉及医学领域的事情，他都会很严格，如果谁对于工作不认真懒散，那么他会很不客气的当着所有人的面批评你。不过，为了能让手底下的人安心工作，他会承担起许多医疗工作中的压力，就像今天这件事，虽然古尧是那个病人的主治医生，可是老陆却没有让她出面，因为如果那些凶神恶煞们看到主治医生是个看上去那么年轻的女医生，一定会无故制造一些麻烦的。所以，他出面为古尧挡下所有跟治病无关的问题，让古尧安心为病人治病，单凭这点，在古尧认识的所有科室主任里，老陆算是最让人信服让人觉得有安全感的领导了。
　　老陆走后，古尧开始专心为眼前这个特殊病人检查。等审阅完病历，她将目光病床上这个眼睛紧闭的中年男人，不禁叹了口气。
　　又是一个将要跟这个世界说再见的人。
　　这个病人名叫管豪，今年四十六岁，今天凌晨的时候被人用刀在腹部捅了好几刀，有一刀最致命，伤到了肝脏，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失血性休克了，经过抢救算是暂时保住了性命，可是在做手术的时候，发现了胰腺上和肝脏上都长了肿瘤，胰腺上的肿瘤经过病理检验，确定是恶性的。
　　胰腺癌晚期已经错过了做手术的时机，何况肝脏上也有，经过权衡，主刀医生只能先处理刀伤，做完手术就直接送到重症监护室，看样子他们也意识到了这个病人是个麻烦，所以才会连基本的互通消息都没有就直接将他送到重症监护室。
　　古尧相信此刻外科的那群人已经跟家属做了沟通，并且撇清了自己的关系，接下来，病人病情的好坏就是重症监护室的责任了。
　　目光再次转到管豪身上，或许是因为止痛泵的剂量加大了些，刚刚紧皱着的双眉舒展开来，这么仔细一看，发现他的面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年轻些，不像是四十六七岁的人，他的手臂上纹满了纹身，如果要在上面找血管还真是一件困难的事，不过好在他的颈静脉上早已有了中心静脉置管，可以直接用药，省去了许多麻烦。
　　古尧转身将病历放在病历车上，却看到老陆正在朝监护室门口走。他应该已经知道管豪的病情了，或许现在他正准备去跟家属沟通，他会怎么跟家属说，那些凶神恶煞听了会有什么反应。
　　“主任是不是跟家属沟通去了。”凌菲的声音在耳边想起，古尧扭过头，看到对方也在好奇朝那边张望，“那些人看上去真的很像□□，要不要让保安上来准备着。”
　　古尧再次扭过头，盯着走廊想了一会儿，然后跟凌菲交代了一些事情，接着就朝门口的接待室走去。
　　虽然老陆说了不让她管跟家属沟通这件事，可是就让她这么躲在后面什么也不做，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他们是一个团队，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应该站在一起共同面对。
　　到了接待室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老陆浑厚的声音，古尧站在那里，没有再继续往里进。
　　“病人现在的病情是这样的，他的刀伤有好几处，脾脏和肝脏都有破裂，外科的医生已经做了手术，切除了脾脏，修复了部分肝脏，也给了输了血，不过因为损伤面积过大，他的各项生命体征还不是很稳定，之后就是伤口的护理、预防感染和其它并发症的发生，不过，他面临的不仅是刀伤的问题，在做手术的过程中发现了他的胰腺和肝脏上都长了肿瘤，经过病理检验已经确定是癌。”老陆平和的说着，语速不紧不慢，让人听上去很有威严又有亲和力。
　　“那把他切了不就行了。”一个声音插入，听上去像是那个光头男人的。
　　“胰腺癌是一种恶性程度很高的肿瘤，现在已经失去了手术的机会，而且他不仅是胰腺上，肝脏上也发现了肿瘤，再加上外伤和手术，他的肝脏功能受到了很大损伤，现在已经出现了肝脏衰竭的迹象，这种情况再加上肿瘤的破坏力，只能说，他的情况很危险。”
　　“那、那就没有任何办法了？”光头男人的音调提高了一倍，气息不稳，语气听上去已经有些急躁了。
　　“我不管，反正人已经交给你了，你们就得给我治好，别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相信你，你们医生就会推卸责任，治不好总喜欢把病说的很重吓唬人，我们可不蠢。”光头男子叫嚣道。
　　老陆沉默了几秒钟，接着不卑不亢的说：“患者的病情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可以拿着他的检查结果到任何一家大医院去看，我们是本着事实来跟你们实话实说的，我们也想让把所有的人都治好，可是医学的发展本身就有限，有些病能治好，可有些病根据现有的医学水平确实无能为力。对于每一个病人，我们都会尽我们所有的能力去救治他，这点我希望你们能理解。”
　　老陆的话一说完，接待室里一片沉寂，古尧在外面祈祷着里面那些脑子行事冲动的人能静下心来体会老陆的话，不要总是感情用事，接受这样的事实。
　　这时，另一个声音响起，古尧猜测似乎是那个老七的声音：“我们知道了，拜托你们尽力救治我大哥，有什么好药只管用，钱不是问题。”
　　听上去，那个老七似乎是个明白事理的人，光头男人想要再说什么的时候，被他阻止了，接着，就听到接待室另一个门被打开，几个人的脚步声逐渐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