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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身世 ...

  •   丘焉讲了纵火的完整过程。
      虽然我们都听得似懂非懂,但大概了解了是怎么回事。
      丘焉之前曾去西边山上挖土,那土便是引起这场火灾的罪魁祸首。西山因位于迎风面,雨水较多,土壤湿润。丘焉说,湿润的土壤中通常会产生某种特殊物质,能够用来发光发热。那物质十分稀有,但却是有颜色的,不过以闼乌人的肉眼是看不见的。他们把那种物质叫作“葵”,因为它的形状和向日葵差不多。丘焉的眼睛能辨别出各种颜色,于是他轻而易举便把那物质挑了出来。他将葵涂抹在树干上。闼乌山上有一半的树都被他涂上了葵。等葵依附在树干上,日子一久,便会发热。等风一吹,便着火了。
      说这话的时候,丘焉没看任何人。他只盯着地面的白雪看,好似在讲述一个与他无干的故事。他依然是那副高傲的姿态,看着众人讶然的神情,不屑地冷哼了声。
      掌事人也听得稀里糊涂,这些都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不过知道丘焉懂如此多东西,他更加觉得丘焉具有重要的研究价值。最主要是他这张嘴,若是肯开口说话,什么都好谈。
      掌事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冲旁人摆了摆手。士兵顿时松开了绑住那四人的绳子,提着桶就往火上泼水。
      火是灭了,四人也安然无恙,但是我心底却不太舒服了。我看着那死里逃生的四人,只有冷漠与厌恶。爷爷奶奶自然是冷眼相待,朝我瞪了过来。姐夫搀着阿姐一同走了,走的时候也没看我一眼。我知他们心底在想什么。
      我对着那四人的背影道:“阿姐,我们的关系算是撇清了。”阿姐顿了顿脚步,她也仅停顿了片刻,随即便继续走。我已经知道了答案。又听见远远传来一声爷爷的冷嗤。奶奶回头用极其憎恶的目光瞪了我一眼,口中念叨了几句,猜也不是什么好话,便也头都不回地走了。
      我和丘焉被带回了片孤山,让我们住在了研究所的山洞里。丘焉因失血过多昏迷了好几天,这几天有医生过来给我们包扎伤口,上药,固肢。丘焉最为凄惨,他的身子几乎只露了张脸,全身被布条缠着,动弹不得。
      我知此番态度转变是为何,昨日丘焉的退让,已经让他们得寸进尺了。这些研究员动了别的心思。丘焉作为主要研究对象,自然不能死了。至于我,他们自然也打好了算盘。
      我问丘焉,为什么要救人。他却只看了我一眼,对我道:“你欠我一个人情。”
      这几日,片孤山下起了雨。我知,该是换季节的时候到了。闼乌山一年四季都是冰雪,从未换过季节。在片孤山,虽然季节更替也不明显,但雨水增多再减少,特征也十分分明。我们都在研究所的山洞中住着,没再出去。望着外头淅淅沥沥的小雨,我忍不住伸手去接。丘焉看着我的动作出神,他好像回忆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丝丝哀情。他在想家吧,我猜。
      如我所料,等我们的伤好的差不多的时候,研究员又来了。这一次却不是带着绳子来的,而是带着一堆纸和笔,还有一筐书。那些书都是些关于宇宙,关于地球历史演变的,先人凭借记忆所记录,已经为数不多了。
      有个老头跟在他们后边,他是个光头,脸上皱纹深深,一双眼有些浑浊。我认得那老头,他是守了闼乌山坟场几十年的那个丈秃子。研究员扶着他过来,让他坐在了丘焉旁边。丘焉身上的伤好了大半之后,他又变得和之前一样,沉默寡言。研究员怎么好言相劝都不管用。那个老头叹了口气,最后也走了。
      研究员又隔了数天才来。这次,他们抓住了我,又开始问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依然是关于我父母之类的。不过,这次问话我和丘焉共同在场。那个老头也来了,他站在一旁不说话。
      研究员问:“阿羌,你记得你父亲的模样吗?”
      我摇头,自然是不记得。我刚出生不久他们便死了,连我母亲的模样都记不清。
      “你看看这几幅画,有没有认识的。”研究员从带来的背包里拿出了几幅画递给我看。其实说是画,事实上也很抽象,只能看个大概特征。
      我翻看着这些画,皱着眉头,没有任何印象。这些都是陌生男子,从未见过。翻着翻着,我好像看见一张画像,那人与其他人都不同,他的那双眼睛总觉得很眼熟。我微微一顿,便继续浏览下一张了。翻来翻去,到最后还是没有什么认识的人,于是我把画还了回去。
      研究员迟疑了片刻,随即接过画,和那老头对视了一眼。他问我,小心翼翼:“其中有没有觉得眼熟的人?”
      我摇了摇头。研究员便也不再追问,在本子上记下了什么。
      紧接着又问我:“你父亲以前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
      我不解:“特别的爱好?”
      “对。比如收集玉石之类的爱好。”研究员解释道。
      我摇了摇头,表示我并不知道。因为父亲离我太遥远了,时间久远,记忆模糊。我根本回忆不起来,况且当时我还尚年幼。
      研究员便又换了个方向,开始问我相关的事情。他道:“你有没有对什么东西特别感兴趣的?”
      我很果断答道:“没有。”接着,他又问了几个类似的问题,好像就是想知道我是否有什么特殊癖好。我不懂我的特殊爱好和研究有什么关系。
      总而言之,这次的问话,研究员是什么都没问到。至于那老头,在旁边默默听了许久,最后也跟着研究员走了。
      又这么过了几日,研究员从闼乌搬来一口棺材。那个老头也随着棺材到了。他们将那棺材放在了研究所的山洞中,准备尸体解剖。这么一来,我和丘焉便被赶了出去。然而在好奇心驱使下,我回头看了一眼那棺材,却被棺材上的那几个烫金大字吸引住了。
      那一瞬,我愤怒地推开他们,闯了进去。那群研究员正打算开棺,见我进来,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我扑在棺材上,用凶狠的眼神瞪着他们,大喊道:“你们要干什么!”
      他们显然没料到我会跑回来,便有几个人上来拉开我。奈何我双手死死扒在棺木上,就是不肯起身。后来他们用了大力,将我拉了起来。我使劲挣扎着,双眼直直盯着那棺木。他们怕我乱动,又使了眼色,将我的手绑了起来,又给我嘴上塞了个布团,我说不出话来。我被人绑在一旁的柱子上,眼睁睁看着他们把棺木打开。
      我的双眼含着泪花,情绪十分激动。然而纵使我百般挣扎,我也只能嗡嗡哼哼瞪着他们。他们没有往我这看,只是依然准备对棺材动手。这种无力感在很久以前就开始了,此时分外深刻。
      他们将棺材打了开来,然而里面却只有一具死尸。那尸体只剩个骷髅了,唯有身上的衣物能依稀辨别出来,是个女子。她双手合放在胸前,那么宁静,旁边的位置却是空了的。
      我愣住了,他们也愣住了。有人问那几个抬棺材来的人,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几个一脸茫然,也很震惊地摇了摇头。
      “挖的时候是这么挖出来的啊,也没打开过……”
      “那地方深的很,不像是被人盗过的。”
      他们在嘀咕着什么,只有那个老头盯着旁边的棺材,若有所思。
      这一日风波过去,我被研究员推了出去。他们锁了山洞的石门,飘然离去。我和丘焉颓然坐在门口,心思百转。我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做什么,竟然将我死了多年的父母的棺材挖了出来。最可恨的是他们竟然带到片孤山,还想要研究。我对研究所的憎恶,愈发深了。
      然而最出人意料的是,那棺材为何只有一具尸体。我父亲的尸体呢?为何平白无故消失了?这是我十分不解的,也是史无前例的。闼乌山盗墓的也有,只不过因家里穷,有些浪荡子也会动歪念头。他们深夜去刨人家祖坟,想从陪葬品中找点有用的东西出来。然而从来没人敢动尸体本身,也不屑动那尸体。人都知作恶多端会遭报应,拿了那些有价值的东西,再动别人死去的尸体,就不厚道了。
      丘焉在一旁始终没说话,他依然是那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只静静坐着,望着远处的天空沉思。我只沉浸在震惊与疑惑中,久久未能回神。
      丘焉忽然在我耳边小声道:“你跟我过来。”说着,还碰了碰我的手臂,让我跟上他。
      我缓缓起身,茫然地跟在他身后。他脚步很快,我不得不迈大步子,小跑前行。他带我来到一处山坳,十分隐秘的地方。我再一次对他刮目相看,他好似十分熟悉这里的地形。
      他说这儿是监听器探测不到的死角,可以很放心地说话。我点了点头。他站稳了脚跟,用很严肃的声音对我道:“我现在说的话,你听清楚了。我只说一次。”我从未见他如此神情,便也忍不住换上了一脸凝重,嗯了声。
      他告诉我,他来自一个叫女娲的星球。女娲星距地球有几十亿光年,很遥远。那儿的人们和古人类一模一样,因为他们就是古人类繁衍的后代。
      在很久以前,地球尚未爆发核战的时候,各个国家已经开始担心全人类的安危。有人说核战一出,必定死伤无数,或许全人类都将灭亡。在各国谈判失败后,一部分极端分子又开始煽动核战。他们打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旗号,非要挑起争端。于是,各国开始了惨绝人寰的核战。
      核战刚打响,见趋势无法阻挡,都开始动起了移民的心思。各个国家将一批又一批的精英人士,首先送上了宇宙飞船。他们在夜里发射宇宙飞船,白天依然在打着战。许多宇宙飞船被打了下来,死了不少人,但这陆陆续续的送人,还是把一部分人顺利送到了女娲星。
      女娲星是国家高级机密,全球为数不多的国家私下达成协议,想要在数十年内把女娲星开拓完整。女娲星和地球极其相似,只不过这儿的水资源却是不多,勉强够用。他们在将许多重要的东西,通过空间站,搬运到了女娲星。从此人们在这儿,开始了新的生活。
      核战结束,地球动荡,人们发现地球已经毁灭了,便未再有关注。女娲星的居民也达成共识,各国精英人士组成了一个国家,名叫女娲国。他们在这繁衍后代,几百年后,科技已十分发达,到了惊为天人的地步。
      丘焉作为宇宙刑警,便在这么一个晴朗无风的日子,开着宇宙飞船出去巡逻。没想到导航失灵,他一直飞到了地球。还被陨石给撞了下来,落在了地球上。于是便有了后来的事。
      听完这一切,我目瞪口呆。问他为何要告诉我这些,他却轻笑一声,道:“别忘了,你欠我一个人情。”
      我恍悟,问他道:“你有办法回去吗?”他胸有成竹地点了点头,却没再对我说什么了。
      我忽然想起来,他所说的流星雨,我好似见过。我便道:“那日的流星,我好似见过。”
      他一听,立即上前抓紧我的手问道:“真的吗?你还记得落在哪个方向了吗?”那神情却是十分激动,跳着藏不住的喜悦。
      我将手往无崖山一指,他顺着方向望去,良久没有说话。他忽地大笑一声道:“好。”他很是开心,这一刻忽然像孩童般,有了些真实的气息。那一声好,也说得我心颤了颤。
      此日过后,研究员将那具女尸研究来研究去,还是没研究出什么结果。反而那个老头忽然说了声:“这不是她亲娘。”
      霎时,四座皆惊。研究员将我拉过来,指着那棺材问老头道:“你可看仔细了。”
      那老头却很是坚决,点了点头,摸着手中的拐杖,将头顶的帽子摘了下来,缓缓道:“我虽然人老了,但还是记得一些的,不会错。”
      我盯着老头看了许久,才猛地想起来,这不是那守坟场的老秃头吗?若不是他摘下帽子来,我还真没认出来。我盯着老秃头,一眼不眨,心跳得十分之快。
      老秃头抖着帽子上的灰,用那苍老的声音道:“那娃儿的母亲生下她就消失了,后来一直没出现。也没见人把尸体送过来,肯定不是这具。”他指了指那棺材。
      见一群人都朝他望来,他接着缓声道:“那女娃儿的母亲长得和她一样,都是白皮肤,鼻子高挺,眼睛又黑又大。当初我还觉得她怎么如此怪异,就多上心了些。不过她却是有翅膀和鳞片的,就是不知道怎么这女娃没有。我也才见过一面,现在也记不大清楚确切模样了,只记得脖子上有颗痣吧。”
      他又忽地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嘀咕道:“不对啊,他父亲我是亲眼看着下葬的,怎么会莫名其妙消失了呢?”他的疑惑,也是大家的疑惑。众人面面相觑,陷入沉思。
      老秃头说的那人,大家都没见过。他们感觉这件事不简单,连带我的身世也有如谜团。至于尸体为何消失,反而被他们忽略了。他们此刻一心想知道那女子是谁,亦如我此刻的心情。
      研究员将老秃头带去做笔录,让他详细说说见到那陌生女人的场景。老秃头年纪大了,确实是记不清了,只好模棱两可应付着。
      我仔仔细细听着他的话,一字不漏,全都牢牢记住了。此刻我的心却跳得飞快,已经有些失控了。我感到一股莫大的喜悦藏在我胸口,要蓬勃爆发。隐藏多年的真相,终于要付出水面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8章 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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