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马小驰

5、五．不问归处的奔向你

　　言鸿很困，非常困，特别困，在匆忙接通告，工作连轴转的境遇里他时常会想起为备战高考每天只睡4个小时的李墨，想起他在宿舍熄灯后亮着床头灯窝在被子里做数学题的身影，想起他早上起床去操场背书前开门把自己吵醒的铁门哐当声。
　　他是那样努力的人，执着而坚韧，到了被旁人说成古怪的地步，却是言鸿最欣赏羡慕的模样。
　　有时他也会想起林铭，想起黑暗的电影院里，他那双被特写的脸，少年意气，何止风发。
　　就那样猝不及防的刻在了自己的脑海里，反反复复，想了又想。
　　想起他与林铭短暂的照面，对方总用一副“不可理喻”的表情看着他，话没怎么说，全然不在意甚或厌烦的态度。
　　就让他忍不住的去招惹。
　　年后准备几个月的专辑，捶打无数遍的出道舞台，在节目中卖力的附和傻笑，支撑他的是“李墨精神”。到了那天，被经纪人问“最近有部林铭主演的电影在找男二，有没有兴趣试试“
　　才敢说这是目的。
　　到签了合约，坐在片场藤编的长椅上捧着剧本背台词一抬眼看到许久未见的那人时才在浮华的娱乐圈中第一次有了脚跟着地的真实感。
　　他们隔了十几米的距离，他看到林铭较前长高了不少，也瘦了，从保姆车里下来，在助理的带领下去找导演，他们中间隔了许许多多的人，林铭就在不经意抬头的时候略过这许许多多模糊的身影朝他看过来。
　　导演说：大家静一静，这是扮演二皇子的林铭。
　　导演又指向他：林铭，这是扮演你侍卫的言鸿。
　　那人刚向大家鞠了一躬，起身便又看了过来，脸上的笑意还未褪去，眼睛里的光已经明亮。
　　导演接着嘱咐：对手戏很多，好好交流。
　　言鸿的脚便下意识得向前迈了一步，却见那人已被造型师化妆师副导演簇拥着走向他处了。
　　只一年，已一年，从迎新晚会现场的初次见面到荧屏幕后的片场重逢。
　　与他，究竟是更近还是更远了呢。
　　言鸿又想起李墨，高一时的重庆面馆，人声鼎沸的傍晚，他刚走到门口就见这人撸着袖子半站在凳子上说：下周排座位就和言鸿同桌，我就看着他怎么学，我就不信我超不过他。
　　那是他们升入高中后男生间的小型聚餐，那时李墨的古怪还未声名远播，旁的人低声窃语，似乎完全不能理解这个人的慷慨激昂，也不知这就是三年争霸的序幕。到后来李墨连宿舍都换到言鸿那里开始形影不离的跟踪式”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战术时，也就没人记得这天的言鸿像之后每一次被挑衅时一样，眼神中满是打趣，连嘴角的笑都带着几分拭目以待。
　　言鸿从不担心，第一第二甚至是不上榜的多少多少名，对他来说没那么多的意义，可每次看着李墨，又觉得不分出几分认真去对待自己的成绩都对不起李墨的咄咄逼人。
　　言鸿有时候想，那时为了有学可上而在中考前突击，后来侥幸拿到全校第一的自己是在李墨的“追杀”下才度过了伪学霸的三年。
　　可他的努力，在李墨的努力面前是何等的惨白。
　　以至于他都想替李墨问一句“世人为何如此不公？！”
　　正如有些人不顾一切的，可能是旁人不屑一顾的。
　　有些人求之不得的，可能是旁人唾手可得的。
　　李墨的执念是超过言鸿得到全校第一，言鸿的执念呢。
　　高考成绩公布那天，重点高中的全校第一，全省理科状元给在后台化妆的新晋偶像明星打电话：言鸿你个混蛋，你的缺考毁了好成绩带给我的成就感。
　　言鸿哈哈大笑，在世俗味儿的嘈杂中对着即将进入象牙塔的人说“恭喜”。
　　言鸿觉得李墨是偏执的，第一多好，李墨却要嫌弃这第一没有踏过他言鸿的“尸体“。
　　言鸿又觉得李墨的偏执影响了自己，没有补习班的暑假多好，偏要受这些罪去接近一个遥不可及的人。
　　才不是吧，偏执的世界里哪有遥不可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