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仙》华文庸

78、狼女

　　几条狼紧紧追击，口里哈哈地喘着气，黑驴喘地更加厉害，鼻孔中热气直喷，跑得口沫直溅，只可惜夜色黑暗，也看不清了。

　　突然两条狼放弃了追赶，一左一右向两旁山坳冲去，方文低声道：“你瞧，狼准备围歼战了。”

　　那两条狼飞速绕到两侧山谷，后面的狼便紧追不舍，黑驴直奔到谷底，要向另一面坡上奔去时，两条狼忽地一左一右夹击而出，将黑驴夹在中间。

　　黑驴受惊，人立而起，扬起前蹄踏落，两只狼扑地窜起，一只撕咬住驴耳，另一只跳上驴背，爪子伸出，紧紧扣住驴肩胛处不放，后面三只狼也已追到，疯狂扑咬黑驴，那驴连蹦带跳，始终甩脱不掉背上的狼。

　　那狼将爪子扣得死死的，嵌到黑驴皮肉里去，张口在背上乱撕乱咬，一时间黑驴身上四处都是爪痕，后臀上被撕咬下一大片皮肉，肚腹上也被抓得鲜血淋淋，右耳被狼咬掉，痛得扬蹄嘶鸣，只听一座山谷里驴的哀鸣声经久回荡。

　　刘玄看得不忍，道：“吕大雄虽然不是善类，倒也是个不食肉的，未曾杀生，如今受这番痛苦，也是可怜了些！”

　　方文道：“万物都有相生相克的道理，它虽未杀生，但每日里吃的草药仙藤也是性命，你不知这成精的驴子每日里吃的均是仙药灵物，这山中便是灵性之物颇多，也只怕迟早要被他吃个净尽了，何况它还要捉食黄精，这岂不是更大一件伤天害理之事么？”

　　刘玄叹道：“食草本是他的本性，念他修行至今也未曾做过坏事，只是这几只狼也太过凶残而已！”

　　杨竞天道：“我与瑛妹在山中行走时，也曾碰得到一两只狼，但都不曾有这几只如此凶残，料来这几只狼定是饿得紧了，疯了一般在找吃的，一看到活物，恨不得生吞了下去。”

　　刘玄道：“正是初秋，这林子如此大，定然少不了狼的吃食，又怎会饿着了它们，我便是在山中随处走得一走，也会有野兔子撞到我脚上来，这狼实在太过凶恶！”

　　此时又有一只狼咬住了驴尾，正在死命地撕扯，将驴尾拉得笔直，黑驴向前猛挣，前面一狼猛地扑起，直咬黑驴咽喉，黑驴倒抽一口冷气，嘶鸣一声，不顾身上痛疼，扬蹄立起，双蹄乱踏乱踩，那狼急忙闪避，改为撕咬他前腿，上下四颗大牙生生合拢，“卡嚓”一声，竟然将黑驴前蹄咬断一只。

　　黑驴一痛，扑的倒地跪下，刘玄实在心中不忍，驾剑飞出，大喝一声“畜牲，休得如此凶残！”身影飞扑而至，一剑便向领头的头狼刺去。

　　那狼一惊，急转身便跑，跑出两步又转过身来，人立而起，连连冲刘玄摇着前爪，似是拜求之意，另几只狼也停了撕咬，转身便跑，围住头狼站定。

　　刘玄道：“这山中并不少野兔野鸡，这驴少说也有几百年的修行，为何定要杀死不放？”

　　头狼忽然口吐人言，它一张嘴，反把刘玄吓了一跳，头狼道：“你有所不知，春初时，这驴在山上掘食仙草，将我族中狼洞踩塌，砸死几个幼狼，此仇怎可不报？”

　　刘玄一怔，哪曾料到此狼竟然口出人言，运气双目神力，仔细瞧了一瞧，并非妖怪，面前所站确是几只灰狼，心中奇怪万分，不知这几只狼又是什么神物，右手不由地按在腰间剑柄之上。

　　头狼见刘玄沉思不语，右手按住剑柄，大有执剑待发之势，不待刘玄出手，急扑而上，双爪搭出，按向刘玄肩头，另四只狼分别从左右前后向刘玄袭击。

　　方文在坡上瞧得仔细，大吃一惊，急忙飞身直下，已然来不及了，刘玄正在沉思之中，哪料那狼突然扑击，拔剑便刺，蓦地林中传出一声大喝“住手！”众狼一惊，正在腾起扑击的架势中，忽地闻此声音，生生顿住，从半空跌落地上，夹着尾巴立在两旁。

　　头狼转身向林中迎去，只见林中脚步声极轻，一个女子踩着落叶走出，那女子十七八岁年纪，苗条身材，散乱着头发，在脑后松松地随便一挽，穿着一身破旧衣衫，前袖破烂，两只手臂露在外面，身上的衣衫也是烂得一条条的，打着赤脚。

　　刘玄细细一瞧，这女子长了双绿莹莹的眼睛，若是躲在暗处，便只看这眼睛，还以为是只狼，再仔细瞧了一瞧，确实是个女子，也并非什么不洁之物，杨竞天还以为是楚瑛寻来，急急跑来一瞧，才知认错。

　　这女子一身破烂衣衫，竟然深夜在林中独行，更奇怪的是，她一声吆喝，群狼竟然老老实实地就犯，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但均是将头昂起，露出不可侵犯之意。

　　那女子向刘玄道：“这驴怪所犯大错，也是该死，它命便是命，难道狼族的命便不是命么？几只小狼尚在食乳之中便被砸死，如今方来取它性命，已是便宜了它了！”

　　刘玄奇道：“姑娘，你怎的口口声声替这几只狼说话，这狼是你家养的么？”

　　那女子道：“狼是神物，不需人豢养，只是我曾亲眼见几只嗷嗷待哺的小狼被这驴怪害死，心中觉得凄惨。”

　　刘玄哦了一声，道：“姑娘深更半夜在林中行走，便不怕狼虫虎豹么？”

　　女子道：“你们都不怕，我又有什么可怕的？”

　　刘玄被她这一问，呆了一呆，见这女子身无防身之物，一身破烂衣衫，那几只狼跟在她身后，十分老实听话，更感离奇，便道：“我也不是要救这驴怪，只是见几只狼撕咬它不止，这才出手制止，但并不知它踏死幼狼之事。”

　　女子笑道：“以命还命这道理，相信姑娘不会不知，请姑娘莫再插手。”

　　她一声呼哨，几只老老实实蹲在她身后的狼忽地腾空跃起，又向那黑驴扑咬而去，刘玄此时也不知该挡不该挡了，方文将她拉到暗处，低声道：“驴怪本不是什么善物，何况与这群狼结下了梁子，最奇怪的是，这女子好似狼王一般，众狼对她惟命是从，你可曾看出什么端倪来了么？”

　　刘玄摇头道：“我瞧过了，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确是个女子。”

　　方文咦了一声，道：“那便奇了！”

　　众狼拼了命地撕咬黑驴，那驴惨叫连连，叫声震天动地，忽见侧方银光闪动，九阳子驾着剑光赶来，原来那驴已惨叫得声嘶力竭，叫声在寂静的夜空传出老远，九阳子在半山腰庙里正要入睡，隐隐听得驴叫之声，心中暗道，“坏了，莫不是吕兄出事了！”当即驾起剑光直奔山谷，正见几只狼在轮番撕咬吕大雄，方文急忙同刘玄、扬竞天躲到暗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