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妖叁

39、第三十九章

　　“怎么了？”任时熙用毛巾擦着头发。“出什么事了吗？气成这样？”

　　蒋洁一脸绿，盘腿坐在沙发上，抬眼望着任时熙，“徐向婉刚给我打电话了。”

　　“谁？”时间太久，任时熙一时半会对这个名字没有太深的印象。

　　“温宁的亲妈”

　　蒋洁一语点醒，徐向婉，蒋洁的心中痣，“说什么了吗？”

　　“让我明天去机场接她。”蒋洁说道。

　　“那就去啊，我看你也挺想见她的。”任时熙叹了叹气。

　　蒋洁无言，瞪着任时熙，“我不会去的，她以为她是谁啊？几年回来一次，回来就找我？我就得像狗一样地贴上去？”

　　“要我把刚才你对我说的那番话还你吗？”任时熙说着就去吹头发去了。

　　吹风机发出嗡嗡的噪音，蒋洁心里一片杂乱，愤愤不平中却又隐藏着一份期待。

　　第二天下午，她没课，本来就是骗徐向婉的，当看到徐向婉身边四五个行李箱的时候，蒋洁就崩溃了，这个人，是要干嘛？

　　徐向婉一看到蒋洁，就朝那人扑了过去。

　　蒋洁推了她一把，“真是要死啦，干嘛啊？”蒋洁气气地帮着她把行李全搬车里，后备箱都装不下了，又扔了两个小箱子在后座上。

　　“你拿了些什么？拿这么多行李回来干嘛？”

　　“都衣服嘛。”

　　“去哪儿？”蒋洁系好安全带。

　　“你一个人住吗？”

　　“和你有啥关系？”

　　“我能住你家吗？”徐向婉问道。

　　蒋洁整个人僵住，而后缓了缓心神，将车开了出去，“你有毛病，你住我家干嘛？”

　　徐向婉愣了愣，说，“那算了，去你家附近的酒店吧，你帮我找一个好点的就行了，过几天再找房子。”

　　“什么意思？”蒋洁有些匪夷所思，又看了看她这些行李，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这次你回来，要呆很长一段时间吗？”

　　徐向婉点了点头，“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蒋洁偏过头，仔细看了她好几秒钟，不知道她发什么疯，这么突然。

　　蒋洁也懒得搭理她，把行李和人开到了她家附近的酒店，就准备撤。

　　“晚上一起吃饭吧？”

　　蒋洁一只脚已经跨出了房门，“我没空，自己吃吧。”脚下有些迟疑，但还是出了门。

　　徐向婉坐酒店沙发上，也不想收拾自己的行李，想了想，给温宁打了个电话，叫温宁出来陪她一起吃饭。

　　“你每次回来都不知道提前说一说啊？”温宁看到她妈，高兴，也生气。“怎么不叫我来接你？”

　　“因为每次决定也是突然决定的嘛，对了，你不是给我说留在北京的吗？怎么在这儿？”

　　“我回来工作了。”温宁一五一十地说着，“妈妈又是为什么？突然想要回来？”

　　徐向婉用筷子撑着下巴，“妈妈，可能，走太久了，有点想回来了，就回来了啊。”

　　温宁笑了笑，有时也不知道自己身上那一份不管不顾的性格是不是也遗传了徐向婉的基因，不过徐向婉回来，温宁自然是最开心了，她在青春期最厉害的时候没有母亲陪在身边，那是她永远的缺失。

　　“最近感情生活怎么样啊？”徐向婉吃着刚端上来的百合粥，“有新女朋友了吗？”

　　温宁略微沉吟地摇了摇头。

　　“还惦记着之前那个人啊？你怎么这么痴情？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不是已婚吗？你这样一直惦记，有什么用？自我感动？”

　　“她离婚了。”温宁小心翼翼地咬着筷头。

　　徐向婉征了征，“所以呢？你追求她了吗？她喜欢你吗？”

　　温宁身子一下软了下去，“算了，不说了，你别管我这事儿了。”

　　徐向婉白了她一眼，“啥时候让我看看，是什么女人，迷得你神魂颠倒的。”

　　温宁没吭声，还不敢告诉徐向婉，其实早已经见过了，她现在和任时熙的关系，已经非常不容易了，她不希望任何人打乱。

　　“你住哪儿啊？”温宁岔开问题关心道。

　　“酒店，这两天再找房子吧。”

　　“有什么需求？我帮你找吧。”

　　徐向婉拍了拍她的手，“你好好上班，我自己的事自己能解决。”

　　徐向婉回来，找房子，忙了几天，她想休息一段时间，也不着急上班，好好感受下家乡这么多年，这个风土人情的变化，城市规划建设，这个翻天覆地的改变，她好好把自己租的房子收拾妥当，这日下雨，眼见着入秋了，天就要凉了，徐向婉一下午没出门，在家里煲汤，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倒把房间大门给打开了，没多久，听到脚步声和掏钥匙的声音，她忙窜了出来。

　　蒋洁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场景，徐向婉系着围裙，拿着汤勺，站在她隔壁房的门前，房门大敞开，蒋洁以为自己看错了，又被徐向婉这副模样吓到，钥匙都掉地上了，她慌忙蹲地上去捡。

　　“下班啦？没吃饭吧？我炖了汤，来吃饭。”

　　蒋洁缓缓将钥匙捡起来，她有些眩晕，“你，在这儿？干嘛？”

　　“我住这儿了啊。”徐向婉简明扼要地讲道。

　　“住这儿？”蒋洁往前探了探，平日里她很少关心隔壁邻居住啥人，感觉她隔壁就没怎么住人嘛。

　　“这房子租出来啦，我看地段啊房子啊，什么都挺好的。”

　　蒋洁手里惦着钥匙，这徐向婉到底是要干嘛？住她家旁边几个意思？？？是不是故意整她？

　　“整个城市这么大？你干嘛非要住这儿？住我旁边？你安什么心？”

　　徐向婉刚想辩驳，听到厨房有动静，忙又跑进厨房关火，等她再次出来的时候，蒋洁已经不在门口了，想必是回了家，徐向婉敲门，没反应，再敲，门“哗啦”一下拉开了，还没等蒋洁开口，徐向婉倒说了，“真的熬了特别大一锅，我一个人吃不完，一起吃吧，我熬了一下午了。”

　　蒋洁就总是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只要徐向婉出现在她面前，她就如此地容易失控，轻而易举地易怒，生气，她变得不像平时的自己，而徐向婉呢，为什么她做任何事都能如此的云淡风轻？毫无所谓？

　　蒋洁疲惫地靠在墙上，泄了气道，“我求求你了，徐向婉，你离我远点吧，我已经过得很辛苦了，你不要再来招惹我了。”

　　徐向婉站进了屋子，撩了撩头发，有些无奈，“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蒋洁摇了摇头，“我不是讨厌你，我是不想这一辈子都挂你一个人身上，你是什么人呢？你来无影去无踪，今天不知道明天会在哪里，今天可能喜欢你，明天就人间蒸发，可就是这样的人，我却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你，以前是，现在也是，这么多年，根本就放不下。”

　　“放不下，别放了。”徐向婉接着话头。

　　“我是认真的。”蒋洁皱着眉头。

　　“那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是认真的？”徐向婉一脸严肃地说道，“一直以来，以前的那件事，我都觉得，我去结婚，我去生小孩，是我辜负了你，也负了这段感情，所以，这么多年，我压根不敢去想，去期盼你还能再惦记着我，我以为你过上了新的生活，我们的那一段过往，也终究就成了一段过往而已啊。”

　　蒋洁眼眶有些泛红，轻轻咬着唇，有些抖，不知道她时隔多年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为什么要突然回国，为什么要租个房子在她隔壁。

　　“小洁，你现在有女朋友吗？”徐向婉问道。

　　“和你有关系吗？”蒋洁赌气地回道。

　　“当然有，如果没有的话，我们就在一起吧，我们都不小了，过了这么大半辈子，该走的路都走过了，该受的罪也受过了，你能原谅我以前对你的伤害吗？要是能原谅，咱们就在一起吧，要是不能，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你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吗？”蒋洁还是有些不容置信地问道，她心里有太多的疑惑了。

　　“嗯。”徐向婉点了点头。

　　“那你之前那些女朋友呢？”

　　“分手了。”

　　“所以你就回来找我？我是备胎吗？”蒋洁越说越远。

　　“当然不是，而且你也知道你不是，你在我心里，从年轻的时候，到现在，一直都是独一无二的。”

　　“徐向婉，你去死吧！”蒋洁愤怒地将徐向婉推了出去，而后又把房门给关上了，蒋洁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气什么，当年她知道徐向婉的压力，也尊重她的选择，这么多年，依然放不下徐向婉，也是自己的事，她气也是气自己，可终归痴心妄想过，要和徐向婉白头偕老的，这样的痴妄，如今像是给了她一个幻境，让她相信，这一切，仿佛是可以实现的，而她，却害怕了，不敢要了。

　　徐向婉回到家，望着一锅排骨汤发愁，打电话叫温宁过来吃饭，温宁想着这么一大桌子菜，要不叫下蒋老师过来，一起，蒋老师反正住她妈旁边，徐向婉一把拉住了她，“别去了。”

　　“怎么了？”温宁停了下来，“我之前不给你说了吗？你这旁边，住着以前我念高三的时候，教过我的老师，叫蒋洁，我过去打个招呼吧，也不知道蒋老师在不在家。”

　　“别去。”徐向婉再一次制止道，“我之前已经叫过一次了，她不肯来，我和你们蒋老师，很多年以前，在你还没出生以前，就认识了。”

　　“哈？是吗？没听蒋老师提过，不过也有可能，她不知道我是你女儿吧？你整个高中，也没怎么来过我学校。”

　　“我们相爱过。”徐向婉不急不缓地说道。

　　温宁的筷子正夹着一块排骨往嘴里送，还没送入口中，卡住了，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僵道，“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就你爱上你心目中那个女人的那种爱，我们年幼就相识了，我和她姐姐是要好的同学。”

　　温宁将那排骨放回碗中，拧着眉，“那你，后来怎么又？”

　　“这件事，一直瞒着你，我和你爸结婚，是迫于当时的压力，来自于你外婆的，社会的压力，当时，你爸追求我。”徐向婉抿了抿唇，“我不爱你父亲，结了婚以后，特别是你外婆过世以后，我一直等着你长大才离婚，但还是没有等到你18岁。”

　　“你们离婚，不是因为我爸出轨吗？”温宁有些懵。

　　“那是我们商量好的说辞，或者说，是你爸想这样给你说，在他眼里，同性恋是不道德，不可说的，在他心里，他应该想你一辈子也不知道，自己的妈妈，其实是个同性恋。”

　　温宁的大脑一片空白，她喃喃道，“我一直以为，是他对不起你，对不起这个家，你走了以后，我经常对他发脾气，让他把你找回来，让他把你赔给我，我常常骂他，是因为他，害我成了没有妈妈的人。我没有想过，这个家庭，从一开始的组合，就非你所愿。”

　　徐向婉叹了叹气，望向窗外，很远的地方，长久不语。

　　“我回家了。”温宁碗中的饭只刨了两口，那顿饭，注定了吃不好，她跌跌撞撞地从她妈租住的房屋里跑了出来，脑子里闪过这么多年，自己的无理取闹，对温轩明的责怪，她一直以为是温轩明对不起这个家，一直心心念念着她那个妈，谁知道，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真相，而因为自己的自私和一意孤行，她甚至破坏了她父亲的第二段婚姻，她还是人吗？她是禽兽吧，这么多年，都是温轩明在照顾她，呵护她，而她呢？她都做了些什么？她脑子里闪过太多太多的画面，爱上任时熙，她从来都没有细想过这样的感情，她有没有伤害到谁，年少的时候，以为自己的爱就是一切，爱而不得的彷徨，就以为自己是全世界最可怜的人。

　　她狠狠地抽了自己两耳光，却没有勇气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