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屋》秋水暮云辞

9、后来

　　后来……后来又过了多久呢？已经长大的唐诗怔怔的想着。
　　后来，她知道了服装店的咸鱼老板曾是妖界第一大佬，当然……现在也是。
　　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妖怪的生命漫长，但也足够她慢慢从一个中二病少女长成一个褪去稚气的优雅的姑娘。
　　有时候，唐诗也会想，那个时候的渊大佬在想什么？在她硬拉着他看他自己的诡术视频的时候；在她无知无觉的吐槽以前战争的残酷时；在他轻轻吹拂杯中的茶叶，让她见证冬日的院子里一夜枯木逢春的奇迹时；在雪夜里对她演示翩然优美的诡术时；还有那些带头套的怪家伙突然闯进来，他冷静的把她送走，再回去把他们都干掉时……
　　是的，现在哪怕唐诗再傻白甜，也绝对不会像小时候那样，天真的以为那些看着就很凶残的妖怪，是因为没找到老板，就干脆利落的转身走了。
　　她又想起了很久以前，她爸问过她的问题：闺女啊……你，你碰上这种大妖怪……你怎么不跑啊。
　　事实上，这个问题唐诗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在不知道大佬身份的时候，他收敛了一身妖气，平凡的都快泯然众人，她甚至好长时间都不知道他是大妖怪。
　　而就算知道了，他就是那个神秘的，守护了整个幼生区的大妖怪，她也还是没有什么他很厉害的感觉。因为他看上去更像一个十分亲近的熟人，而不像她印象中的大妖怪们那样……远隔云端，遥不可及。
　　相处了那么久，明明有不少极为明显的端倪，她愣是那么长时间里都没有察觉，又或许……是察觉了，但自己又给忽略了吧？
　　那么咸鱼的老板，他是大妖怪就够令人惊讶的了，如果他是大佬，那也太幻灭了吧？可是……现在想想，那又何尝不是一种伪装呢？
　　唐诗咀嚼着她所知道的那段关于渊的记录：他是诡术宗师，诡术开创者及集大成者，以及……第一次人类与妖怪战争时期，妖怪一方举世无双的大间谍。
　　她将大间谍三个字仔细的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半晌，终于苦笑了一声。大间谍啊……果然是一人千面，惊才绝艳，举世无双。
　　所以看不出来，也不全是因为她自己蠢。
　　后来，妖怪一方被迫正视了那段历史，正视他们对渊的亏欠，正视曾经做下的罪孽。拼命捂着盖着这么多年，陈年往事却一朝被翻出来，这还真是可笑又讽刺。
　　后来呢？
　　后来啊……唐诗站在空无一人的小楼门口，试探的抬手推了推门，没想到门竟然开了，她犹豫了一秒，还是走了进去，边环顾四周边小声喊道：“老板？你在吗？”
　　阳光照进窗户，将屋子里飞旋的尘埃都映的清清楚楚，但里面空无一人。
　　唐诗静默的站了一会，慢慢的又转身走了出去，缓缓的合上了门。
　　当他还在的时候，无论你在不在他身边，都觉得一切如常，生活并没有什么不同。而当他有一天忽然就消失在你的生命里，无声无息，杳无音信，让你觉得，曾经相处的时光，就像是你自己一厢情愿的幻觉。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你才会猛然醒悟，原来你们已经认识了这么久，原来他已经在你的生命里，留下了这么深的印记。
　　唐诗在街上慢慢走着，边走边想。她曾经在一本传记里看过一句话，那个著书人是这样评价渊的：他啊，纵然是绝无仅有的惊才绝艳，但能不见，最好还是不要见为好。
　　她那时候年纪还小，对于这样没头没尾的话，心里还觉得很奇怪，不太明白这句话是个什么意思，而现在年岁渐长，她终于有些懂得了。
　　果然还是不见最好。
　　只要不见，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一直念着想着，记挂着他如今身在何处，眼睛里又映出了怎样的繁华万丈。
　　因为有些妖怪啊，只要你见过了，这辈子都再也忘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