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屋》秋水暮云辞

42、《顽石》同人

　　(五)
　　这是一家普通的，开在学校附近的苍蝇馆，店里面积不大，只有几张桌子，少许小圆凳，池焱见戚守麟站在凳子前不动了，福灵心至般掏出纸巾，擦拭了一遍凳子，又用另一面擦了擦桌子。
　　他一抬眼，就看见沉默高大的身影正在他对面徐徐坐定，被堆叠的衣物半遮半掩的唇似乎动了动，泛起笑弧似的涟漪，又不动声色消散了。
　　戚守麟已经摘下了围巾，解下了大衣，池焱立刻接过来，他想了想，把它们叠好了，放在另一张用纸细细擦过的圆凳上，还谨慎的避着人，把它推到了自己内侧。
　　池焱又走过去弯着腰，低声道:“戚总，这家麻辣烫很好吃的，量大管饱，我上学的时候经常来这里吃，就是他家比其他麻辣烫都辣，我点正常辣，您和我点一样的吗？”
　　戚守麟不置可否的撑着下巴，点点头:“倒是可以试试。”
　　池焱不易察觉的松了口气，强作镇定的对女老板喊道:“老板，来两碗麻辣烫，正常辣。”
　　在等待麻辣烫的间隙，他只觉得一道目光直直盯着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语言就突然快过了思维:“戚总，其实您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人”他不敢抬头，明明并不矮，但因为塌着肩，整个人都佝偻着，试图蜷缩成小小一团。
　　“嗯？”对面先是发出一声疑问似的鼻音，接着又像觉得有趣，语调里依稀有笑意“为什么这样觉得？”
　　池焱有点卡壳，他以为这一路上都会是独角戏，根本没想到会被提问，他“啊”了一声，抬起脸露出了一个标志性的笑，是一眼能望到底的真诚，不由自主的就叫人相信了他的话。
　　“因为我觉得…您就是一个很厉害的人，能够将恰当的人一个个都安排到恰当的位置上，能够让一个大集团每一天都顺利运转，所以您一定厉害，并且也得经过了很多努力才对。”他悄悄蹭了蹭手心里的汗，又继续道“我…我觉得您这么厉害，比我这个小人物厉害太多了，所以您一定是个优秀的Alpha。”
　　“所以…你是beta？”是戚守麟在问他。
　　池焱愣了一下，也不明白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他不是beta，但他和戚守麟一个性别，差距却这么大，让他莫名觉得有些羞耻，他的话就顺理成章的转了个弯“呃…戚总，是的。”
　　(六)
　　他们面前摆了两个红色大碗，是女老板亲自端来的，里面的食物盛得很满，已经快要冒尖了，池焱便停下了开合的嘴，拿起两双一次性筷子，把其中一双往戚守麟那边递。
　　店里除了这一桌，还有不少放学来觅食的学生，他们亲昵的挨着，有的还高声谈笑，池焱看了看两碗漂着红油的麻辣烫，发热的脑子也渐渐冷却，他忽然觉得脑子一热将服务对象带到这里来，有些不合时宜。
　　念头纠缠在一起，沸水似的咕噜噜冒着泡，戚总来这里会不高兴吗？…他这样的人，有那么多人愿意关心他，他每天光是接受都接受不过来，哪里用得着自己的微末同情？与其说是同情，还不如说是对他的侮辱吧？
　　池焱忍不住悄悄看了戚守麟一眼，他已经不再开口，掰开了筷子，自顾自夹起一块蟹棒放进嘴里。
　　池焱不敢专心吃饭，时不时就要注意戚守麟的反应，吃饭吃出了考试的紧张感。
　　池焱印象里，戚守麟并没有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他看着两碗还剩大半碗没动的麻辣烫，肉眼可见的有些低落，他不该带戚总来这里，他好像又搞砸了。
　　在回去的路上，池焱又一次开始绞尽脑汁的没话找话。“戚总，在往前走有一家小卖部，我上学的时候经常在那里买零食，比如辣条之类的……”
　　他正扳着手指回忆着，忽然被掰着肩膀用力带向一边，是一个篮球擦着他耳边飞过去了。
　　这球并没有砸到任何人，落到地上孤零零的滚远了，球的主人离这里并不近，远远能听到几声笑闹，似乎是一群学生在玩传球游戏，但玩过了火，夜色太深也没看到远处还有人，球的主人气喘吁吁的跑着去追，看到他们两人愣了一下，连声道歉后和他们擦肩而过。
　　戚守麟同这个小助理的距离极近，他凑近低头闻了闻，没闻到信息素的味道，闻到的只有淡淡的辣味。
　　他眼前莫名又闪过装着麻辣烫的大红碗，里面飘荡出相同的味道，只是这一次，碗里盛着的，不再是一碗路边小店里的麻辣烫，而是一碗滚烫的人间烟火。
　　池焱从惊吓造成的僵直中回过神来，发觉自己几乎被搂在怀里，他挣了挣，没有挣动，他就一边试图转着身子，一边小声说:“戚总…”身后的人这才如梦初醒似的，慢慢松了力道。
　　回到车上，戚守麟用池焱的手机打了个电话，他猜是打给了秘书或者助理。
　　“嗯，不用担心，手机摔坏了，我马上回去。”
　　车停在高耸的办公大楼底下，这栋高楼，是城市的地标建筑，在深黑的夜幕下，光仍旧环抱着它，将它映得流光溢彩，戚守麟大步向这发着光的地方走去了。
　　他所有若有若无的孤独和脆弱都被风吹散，消失得彻底，步履沉稳坚定，留给池焱一个挺直的背影，一群人侯在门口，见他走过来，立刻团团围住他，簇拥着他，走进了这座明亮的像是沾满星辉的高塔。
　　池焱坐在车里看他，忽然缓缓抬起了手，比了一个有些傻的手势，那是照相时被摆烂的pose，俗称剪刀手。
　　池焱知道自己的脑瓜不太聪明，只是他不太聪明的脑子里，忽的想到这个手势的另一个含义。
　　“Victory！”
　　戚总，愿你一生顺遂，愿你称心如意，愿你得偿所愿。他晃了晃有些混沌的脑子，在心里默默想着。
　　最终，他一打方向盘，车子在夜色中，悄无声息驶向了相悖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