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屋》秋水暮云辞

28、上香

　　“老奶奶，这么冷的天，你为什么要在外面啊？”小男孩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色问道。
　　“因为啊……”被叫做老奶奶的那个人其实并不算老，岁月似乎十分眷顾她，她虽然满头白发，但她的面容上几乎没有多少风霜和皱纹，她说“奶奶在上香。”
　　“上香？给谁上香？”小男孩围着她转了一圈，又好奇的盯着她手里捧着的香炉问道。他总觉得这位奶奶的气质说不出来的好，他从未见过像她这样的一个人。
　　“故人，一些故人。”她回答说。
　　“故人是什么意思？”小男孩一边悄悄的打量她，一边迷惑的问道。
　　“故人啊……就是过去和自己关系好的人。”她沉默了片刻，这样解释说。
　　小男孩听的似懂非懂，他到底只是个小男孩，让他和萍水相逢的老人相处，未免太过无趣，只待过一会他就有些厌烦了，要走时，他对这个看上去十分和蔼可亲的老奶奶说：“奶奶，下次我再来找你玩。”
　　而她并没有回答，只是将挺直的后背慢慢放松，最后完全靠在了椅背上，看上去似乎有些疲惫。
　　小男孩蹦蹦跳跳的走出好长一段路，也没有听到回答，就转头又往后看了一眼。那位老奶奶似乎已经睡着了，时间已经接近中午，阴沉沉的天空中有一缕阳光射下来，打在她的脸上，有种错觉般的安详静谧。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有深邃的黑，有漂亮的红。还有一个声音这样问她【一七是谁？】
　　她下意识的回答说【是渊。】
　　【那渊是谁？】那个声音继续问道。
　　【是原圆圆。】她隐约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但她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原圆圆又是谁？】那个声音又问道。
　　她想了很久之后说【忘记了。】
　　【为什么忘记了？】
　　【因为已经老了，记忆力变差了。】
　　【那你为什么还记得一七？】
　　【因为……忘不掉。】她莫名觉得这个声音很烦，为什么它总是要问这种问题呢？
　　【那你还记得谁？】
　　【我还记得一七有个姐姐。】
　　【还有呢？】
　　【还有一七的间谍营。】
　　【他们现在人呢？】
　　【都死了。】她突然感到身体一阵阵的发冷，好像有什么东西竭力的要冲出胸膛，但终究和每一次一样，最终归于沉寂。
　　【怎么死的？】
　　【不知道……大概很早就死了。】
　　【那一七呢？】
　　【也死了。】
　　【原圆圆呢？】
　　【原圆圆……还活着，但大概也快要死了。】
　　【你现在在做什么？】
　　【在上香。】
　　【给谁上香？】
　　【给一七，一七姐姐，和全员阵亡的血玉妖军。】
　　【多久了？】
　　【一辈子。】
　　【一辈子？】
　　【一辈子。】
　　【还要继续吗？】
　　【快要结束了。】
　　【为什么？】
　　【因为我快死了。】
　　【你是谁？】
　　【我忘了。】
　　她原本手里捧着的香炉突然跌落在地上，香灰撒了一地，上面未燃尽的香上还飘散着袅袅的轻烟，远远看去宛如一个模糊的笑脸。
　　小男孩有心走过去，帮她把掉在地上的香炉捡起来，又怕惊动了她，他想了想，最终还是走了。
　　老奶奶会做一个什么样的梦呢？大概会是个好梦吧，他边走边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