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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依依话惜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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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玑只当那人是个普通将军,绝没想到他竟可能是大宣的亲王,心中懊悔错失了诱捕他的绝好机会。“都是我不好,没有在他茶里下迷香,将他抓住。”
宇文斟苦笑着安慰她:“无妨。若那人真是吴王宇文凛,就算是下了迷香,恐怕一时也难以对付。你与誉儿平安无事,我就很高兴了。”
“吴王有那么厉害?”
“他虽然是亲王,却自幼习武从军,性格坚毅果敢,身手在大宣也是数一数二的。而晋王宇文邀,又比吴王多了一份谋略,是难得的帅才。父皇派他们来攻齐,是报了灭我之心的。”
“那此番,殿下岂不是?”璇玑关切的望向他,回答她的却只有沉默。一想到他要一个人留着这里面对危险,璇玑心中万分难过,忍不住跪下求他:“殿下,您是我的丈夫,又十分尊重我,念在璇玑尚未及笄,至今未成夫妻之礼。平日待我很好,国破时又送我出宫。可璇玑绝不是贪生之人,我愿意陪您一起回长安面见父皇陈情,为母妃报仇。你不要送我和誉儿走,让我们陪你一起回长安,好么?”
宇文斟看向她的眼神十分复杂,半晌才开口:“父皇不会饶了我的,在他眼里我犯下的是造反的死罪。即使他有心饶我,萧氏那个贱人也不会放过我。呵呵,她的儿子晋王虽是嫡出,却不是长子,父皇更衷情于立长子楚王为太子,这也是你母亲镇国公主当年的意思。所以为了立晋王为嗣,萧氏是一定要除掉我与大哥的。即使父皇留下本王一条命,我也必然是终身囚禁苟且度日,你实在不必陪我去那见不得天日的地方。你若有心,便替我照顾好誉儿,回京城去找你父亲和六弟帮忙,慢慢计划报仇的事情。夫妻团聚总有时日,我会一直等着你。”
璇玑闻言低头沉默,成婚半年多,他待她甚好,她也始终把他当亲人一般,怎能忍心丢下他独自逃生。
宇文斟见她犹豫,突然屈膝与她一并跪下,强忍着哽咽道:“答应我吧,璇玑。求你了,此刻能帮我的,也只有你了。”
良久,璇玑终是含泪点点头:“殿下,我会尽全力为德妃娘娘报仇,还你清白。”宇文斟看着她娇弱的模样,却说出如此沉重的承诺,不禁心疼——她才不到十五岁啊。他抬手想要摸摸她的脸颊,却又狠心放下——此时绝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时间紧迫,你快回去吧。”宇文斟终是狠下心肠起身,欲离开大殿。璇玑望着丈夫决然离去的脚步,想到自己坎坷无期的命运,终是跪在地上长泣:“殿下,不要。殿下。。。”
宇文斟听到万分心痛,泪水顺着眼角流下,双腿仿佛灌了铅一样、沉重地无法再迈出一步。他终是舍不得她,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见到她。念及此处,他转身快步向璇玑走去,一把扶起她,含泪侥幸道:“璇玑,你再陪我些时辰,晚些再走吧。父皇给我的最后期限是明天天亮,寅时我就会对外公布国后病逝的消息,并火烧你的宫殿毁掉一切。”
“可是子时他们就要攻城。”黛眉深蹙,着急着提醒他。
宇文斟抬手打断她的话:“他骗你的。他怎会把军机秘要如此轻易地说给你听?况且父皇给我的信上说的清楚,赐我一天的考虑时间,不准他们在天亮前攻打临淄宫。”
言及此处,宇文斟不忍地看着她,下巴抽搐了半天才开口:“对不起,璇玑。原谅我无法轻易开城投降。只要还有一兵一卒,我便绝不会放弃,因为这极可能是命运对我的最后一点垂怜。离开了齐国,我便什么都不是了。你懂么?!”离开了齐国,他今生就只会是一个造反不成的皇子,一个庶人,甚至是一缕无人过问的冤魂。
璇玑从他的话中嗅出一丝危险的意味,她望着他伤心欲绝的神情,警惕地问道:“你要做什么?你难道不要接受父皇的恩旨?”
宇文斟闻言讪讪一笑:“怎会?我会接受的,只不过要到最后一刻。”
对不起,璇玑。宇文氏子孙的心中,绝没有投降二字。我是宁愿战死在齐国,也不愿一辈子被囚在长安不见天日。况且,只有我死,父皇才可能迁怒于晋王;你才可能会恨他们入骨,为我报仇。
璇玑半信半疑,脸上分明有哀伤流露:“你答应过我会有一天夫妻相聚,你会一直等我。”
“我会的。”宇文斟收敛好悲伤,努力莞尔一笑,示意她不要担心。“我们会相聚的,还会为母妃平反冤情。”
料想誉儿的迷香还有一两个时辰才能解,加之着实不舍分离,璇玑做了一个令她今生都后悔无比的决定——“让我再待一个时辰吧,就一个时辰。我们一起用完晚膳,我就走,好么?”
今日一别,不知他日何时才能再见。宇文斟抱着一丝侥幸点点头,吩咐宫人去准备晚膳。
无言对酌,月色凄凄。再好的珍馐也味如嚼蜡,宇文斟心中不禁后悔——倒不如方才狠下心肠送她走,割舍的时间越久,对他越是一种折磨。
璇玑见他愁苦,微笑着试图安慰:“李太白曾说,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我们如今虽然困顿,起码也是两个人共同面对,殿下不要太过苦恼。”
他的心仿佛漏了一拍,她真的好美,一颦一笑足以倾城倾国。开始两人皆是努力压抑着悲伤,可几盏过后,酒酣情浓,亡国的悲痛感氤氲心中,唯有一个劲儿地借酒浇愁,不多时便双双醉伏在桌上。
梦里,宇文斟看见许多兵士挥舞着刀剑朝他杀来,他拼死抵抗,剑上沾满了他们的鲜血。四周喧闹不断,分不清是醉是醒。浴血奋战多时,终于所有的人都倒在他面前。他望向人声嘈杂、火光滔天的不远处,想去看个究竟,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挪不开脚步。只听得嘈杂声越来越大,似真实,又似梦境。突然,感觉有人在推自己,她的声音骤然传入耳中:“殿下,殿下醒醒。”
宇文斟猛地睁开双眸,对上璇玑花容失色的面容。
内侍见齐王醒来,慌忙跪下重新禀告道:“殿下,吴王率军攻入临淄!现在正朝王宫杀来。国后已经派兵去抵挡了!”
宇文斟闻言大惊,酒全醒了。怒道:“他们竟敢违抗父皇的旨意?!给本王带路!”深知此去无回,行了几步,他终忍不住回头看了璇玑一眼,对上她凝愁带伤的眉眼,再不忍多看,狠心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