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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A bad dream(鸣视角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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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人,你就当给自己放个假,老板那边我去说!”
当棒球协会的处罚通知下来的时候,脾气火爆的主教练把办公室的桌子敲得啪啪直响。
但鸣人的内心,却荡不起丝毫波澜。
应该要生气的吧,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被禁赛,是要生气的吧,难道是因为吃了药的缘故,
心里面居然没有任何的情绪。
鸣人面无表情地盯着主教练拿着话筒向对面不知是球队经理还是什么人咆哮,仿佛他生气的事情与自己毫无关系。
啊….上次宫本医生开的碳酸锂好像要吃完了.....
等主教终于涨红着脸扣了电话,鸣人依旧保持着刚进来时的样子,不喜不悲,毫无生气。
“鸣人,队里的医生说抗抑郁的药物吃多了会影响记忆力和身体的机能,如果…不是太严重的话还是不要吃了,前几场你表现的不太好,宫本医生也说了可能是和你现在吃的药物有关。”看着鸣人漠然的坐在沙发上,主教有些恨其不争地说道。
过了许久,鸣人才垂下眼睛,说了句抱歉。
“哎....你先回去休息吧。”看着鸣人的样子,教练终于还是叹了口气,招了招手让他回去。
走廊里没有人,若是平时,鸣人也会同队里的其他人一样,在体能教练的指导线进行体能训练,但是今天,他只能一个人走在无人的走廊里,一个人听着自己脚步的回声。
回到宿舍的路上会路过体育馆,刚好是训练中途休息的时候。鸣人走过,以往称得上同伴的人都不约而同的朝他投向各异的目光,有幸灾乐祸,但大多都是同情与怜悯。
然而这些都不是鸣人想要的,他不想看到教练的愤怒,也不需要要队友的同情,他甚至不想要父母的担心和关怀,他想要什么,他一直都知道,却只能装作不知道。
但...也许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拿出房卡刷开了自己宿舍的门,门里却站着自己绝对不想看到的人。
宇治川太助翘着脚,把自己窝在了鸣人客厅的沙发里,懒洋洋的翻着手里的相册。
“你来干什么?”
鸣人一边压低声音质问,一边快速走上前,一把夺过了宇治川手中的相册。
“许久不见,你连敬语都不会说了吗?”被明显厌恶了的宇治川的脸上反而浮起了一丝微笑,调整了一下坐姿,仰着头看向对面怒气冲冲的男人,“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老板。”
“哼,”鸣人怒极反笑,“谁家老板会扒了自己酒醉员工的衣服拍那种照片,还寄给八卦小报?”
“照片不是被宇治川太一截下来了吗?”
“啊啊,那算是我唯一感谢你那个大哥的地方。”鸣人回击的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果不其然,那个人脸上的笑容终于隐去了。
两个人僵持了不知道多久,宇治川好像终于调整好了情绪,脸上又挂上了平常那种轻浮的笑容。
“这件事不能怪我啊鸣人君,谁叫你不按照我的想法走呢?我以为你是喜欢我才来阪神猛虎这种队伍呢,可是无论我怎么撩拨你你都没反应,白送的炮你都不要,所以我只好用点特殊手段了。”看到鸣人露出厌恶和懊恼的神色,他又接着说,“难道说,鸣人其实不喜欢我吗?还是通过我在看另一个人呢?呐,鸣人君,你是在透过我找这个人的影子吗?”
宇治川直起身,从西服的内袋里掏出了一张照片,得意的向鸣人晃了晃。
在看清照片里那个人的身影后,鸣人那被压抑住的怒火,瞬间燃满了整个胸腔。
“你跟踪她?!你到底想干什么?”
“见到一个和自己长得那么像的人,是谁都会在意吧。讲真,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我真的有让我的几个亲信去调查我有没有一个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妹妹,或者我家老头子在外面有没有私生女什么的,调查结果,让我只能说,这个世界真神奇。哎哎~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她又因为对着女人不举,所以当初才跟我跑出来的。”
“你什么时候见的她?”故意忽略了对面那个恶趣味男人兴致勃勃打量的眼神,鸣人沉着声音问道。
“嗯?并不算见吧,只是看到了。就是你高三毕业那年我去你老家邀请你来阪神猛虎,刚好看到那女孩在离我们大概有一个路口的位置,一脸要哭的表情。”
“她从来不会哭的。”不知怎么的,鸣人感觉喉头被什么东西哽住了。
“她是没哭,但是快哭了,至于她会不会哭,我又不认识她自然不知道,不过鸣人君你,她就算要哭了或者哭过了,你也看不出来吧?”
仿佛是被按住了死穴,刚才还怒气冲冲的鸣人顿时整个人都沉静下来。
“啊,算了,我今天过来不是为了吵架的,”宇治川叹了口气,将照片递给了鸣人,“放心没留底也没复印,全世界只有我手里的这一张,虽然没脱衣服没露肉照的还这么糊即是被别人看到了也没什么,不过,还是你拿去吧。”
“棒球协会那边的处罚已经下来了,即是现在用钱去打通关系也没用了,我没想到这次宇治川太一会做到这么绝,”看到鸣人只是捏着照片,没再说话,他顿了顿接着说,“我用自己的名义给你转了一笔钱,算是补偿。”
“我不需要。”
“你是打算以后都不打职业棒球了吗?”说到这,鸣人终于抬起了眼睛,“这笔钱足够你这停赛半年的生活和请私教的费用,至于其它,主教他那么喜欢你,我相信等你过了停赛期他会想办法帮你周旋的,之后去个其它队当个替补应该没问题,不管你信不信,今天我就是来说这事的。”
说完,宇治川太助终于站了起来,抚平了衣服上的褶皱,拉开了门。
“虽然你应该不需要,但是,抱歉。”
像是从未期待回应一般,宇治川说完就合上了门,只留鸣人一人在这空荡荡的公寓里。
随着门被合上的砰响,鸣人像是终于被抽走了全部力气一般倒在了沙发上。因为太用力,手中的照片一经生出了几条皱褶。
照片应该是在图书馆拍的,照片里的佐子穿着普通的开襟毛衣和牛仔裤。照片并不清晰,但是鸣人还是感觉到佐子的目光正对上了镜头。
明明已经发现了有人偷拍,为什么不去阻止?还是因为经常有爱慕者做这种事情,已经习以为常?
想到这里,鸣人的心脏就痛苦的扭曲了起来。
佐子应该已经有了爱慕者了吧,或者已经有了在交往的人?
明明只要想到佐子可能会交男朋友,自己就会难过的喘不过气来,那些幻想出来的画面还是一遍一遍不停的在鸣人的脑海里打转。
他们会牵手吧,会拥抱吧,会亲吻吧。
那个该死的男人会哄着她脱下衣服做那种事吗?
挣扎的爬起来想要翻出抽屉里的安眠药,想逼着自己睡一觉,想要对自己说睡吧,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了。可扣开了胶囊外的锡箔纸之后,鸣人又没有勇气将那几颗药丸咽下。
因为,梦里面的那个人,也不会回来了啊。
“…….suke”
永远念不出的名字、永远看不清的面容,已经成了鸣人的心病。
从有记忆开始就出现在鸣人梦境里的那个人,无论鸣人怎么努力,都无法将他看个真切,明明梦里面的一切都好像真实发生过一般,可醒来却只剩下零星的记忆,唯有浓烈的爱意和找到他的信念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这么多年,这个信念从来没有变过,只要和梦里面的那个背影有些许相像的人,他总会义无反顾的冲过去,只为了在人海里与他再一次相遇。
为了那个人,他人的嘲笑和鄙夷他可以不在乎,父母的失望和不理解他可以承受,唯独让他痛彻心扉的是,她的离开。
他不是不明白她的心情,有无数次,他都想要回应那份感情,想要与她亲吻,想进入她的身体,想和她度过这漫长的一生,可是,一想到梦里面那个清冷的背影,他又不得不把这份情感死死地压在心底最隐秘的角落,因为他知道,梦里面那份炽热到灼心的爱意,已经深深的刻入了他的灵魂。
他没办法给佐子一个完整的自己。
“如果不能喜欢她,就不要总是拉着她不放开。”鸣人已经不记得有几个人这么对他说过。他明白,可是他放不开。只要看到她,他就想要从后面抱住她,人多的时候总是想拉住她的手,每当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带着包容的笑意望向他时,他都忍不住想要亲吻她。
当终于有一次,在一个被人遗忘的槲寄生底下,他克制不住亲了她的瞬间,他甚至希望时间就在那一刻停留下来,他什么都不用去想,只要有她在自己身边就好。
他以为日子就会这么平缓的过下去,佐子一直会在自己身边,他还有很长的时间去思考自己的宿命。
直到宇治川太助的出现,打破了他虚渺的幻想。
“你好,我是阪神猛虎队的赞助人,宇治川太助。”当宇治川第一次站在鸣人的面前时,鸣人甚至忘记了如何呼吸。
找到了,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心底狂吼,我找到他了。
那天谈话的内容鸣人已经全都忘记了,直到宇治川太助笑着握着他的手说欢迎你来阪神猛虎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已经违背了自己与佐子的约定。
找到梦里那个人的狂喜和违背约定的内疚交替在脑海里穿梭,逼着他做出选择。
选择的结果就是,她最终还是离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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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鸣人浑浑噩噩地在沙发上醒来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门外也有队友训练归来的喧哗声。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但是很显然,这一觉并不能抹去连续几晚失眠带给他的疲惫,太阳穴上的血管依旧在“突突”地跳着,头痛的比早上更加明显。
又梦到他了....
鸣人揉着自己的太阳穴,靠在沙发上,闭了眼睛沉沉的想。
梦里面他受了重伤,那伤口即使已经被妥善处理过,血液却依旧汩汩流出,将纱布染得通红。他依旧看不清他的眉眼,却能感受到他的虚弱与苍白。
“你这是什么表情啊,吊车尾”
他故作轻松的语气和勾起的嘴角让鸣人的心脏像被刺穿了一般疼痛,也正是这剧烈的疼痛让他从这真实的梦魇中醒了过来。
鸣人不是第一次梦到那个人受伤,但这一次却让他尤为心惊。
要结束了,你就要看不见他了。
一个刺耳的声音一直在脑海里回荡,就像盘旋在濒死羚羊头顶的秃鹫,令人厌恶又胆寒。
伴随着一阵肌肉隐隐的酸痛,他终于把自己的身体从沙发靠背上撑了起来,也是到了这时,才发现那张照片依旧被自己紧紧的攥在手里。
本身就不大的照片已经皱成了一团,鸣人有些慌张的把它铺平开来,却怎么也抹不平相纸上的褶皱。一道深刻的折痕从佐子的脸上滑过,在她清秀的面庞上徒添了几分沧桑。拇指的指腹轻轻抚摸着照片里她的容颜,心脏又传来他熟悉的隐痛,鼻子发酸,眼泪却掉不下来。
最终,还是手机的铃声将他拉回了这个世界。
“这些钱应该足够你这半年的生活和请私教,如果不够就再和我说。”
紧接着又是一条银行转账的短信,一后面有几个零,鸣人现在没有心思去数,他只是翻遍了所有抽屉找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的最后几粒安眠药,和着水吞了下去,然后便安静的平躺在床上,等待着再一次进入梦境。
离队的那一天,是个大晴天。
人们总说,善良的人遇到悲伤的事情,上天也会同情他,为他掉下泪水,就像15岁的时候,他去参见他最喜欢的远房大伯的葬礼,那就是一个下雨天。
然而今天,鸣人眯着眼睛看了看天上的金色的太阳,也许是天上的神明觉得他不值得同情吧,他扯了扯嘴角默默的想。
虽然媒体还没报道,但是父母已经知道了判罚结果,这让鸣人两年来第一次对回家有了些许抵触。他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笑着送自己离开的父母,即使他们愿意相信自己是被诬陷的,但是自从自己出了事以后,每一次与他们通话,他都能听出就连一向乐天派的妈妈的声音里都有了难过的情绪。
鸣人的所有行李就只有一个大号的双肩包。看着时间特意提早两个小时到了火车站,火车一进站他就上了车,压低了帽檐坐在了座位的最里面。
本想就这样一个人坐到火车到站,可车还没启动他就被邻座的女孩搭了话。女孩怯怯的用手指头戳了戳他,小声的请求他帮忙把行李放上行李架。在帮女孩把她粉红色的箱子安置妥当,鸣人才发现这辆列车里有不少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拖着箱子,几个几个聚在一起聊着天。
又到了放暑假的时候了啊,鸣人看着那些人的笑脸,忍不住想,若是当初没有选择去打职业棒球,自己会不会也和他们一样,这个时候正沉浸在回家的喜悦之中?
几个小时的车程,并不算难熬。旁边的女孩好像好几次想和他搭话,都被他用假寐暗暗的拒了。
中午从已经是曾经的宿舍里出发,等到了家已经是傍晚了,父母还是像平时一样,笑着迎着他进门,关于被禁赛的事情,两个人默契的谁都没有提。三个人故作热闹的吃了晚饭,鸣人便迫不及待的躲回了自己的房间,房间里是他熟悉的摆设,和统一分配的宿舍不同,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他喜欢的样子,连续几个月持续不断的躁郁终于在他踏进了自己卧室的房门之后得到了缓解。
把包丢在了书桌边,鸣人连睡衣都不想换就狠狠的扑到了床上。床单是鲜艳的橘色,带着淡淡洗衣粉的香气。鸣人狠狠地吸了几口,转过身来。
卧室的窗户正对着宇智波家,只要抬眼,他就能透过窗户看到佐子的卧室,小的时候,他总喜欢关上灯,假装自己已经睡了,然后偷偷的爬在窗前看佐子在自己的卧室里的样子。那时,也许是年龄还小,佐子并没有拉窗帘的习惯,十几米的距离,鸣人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佐子手中正在看的那本书的名字。
直到上了中学,佐子才开始习惯晚上拉了窗帘后才熄灯入睡。蓝灰色的窗帘挡住了佐子卧室里的光景,鸣人只能偶尔看到灯光打在佐子身上,在那蓝灰色棉布上印出的纤细身影,生生在鸣人的心里留下了几分温暖。
那个时候,鸣人还只是单纯的想,好在这里住的是自己,若是换成像是英二那帮见了女生就控制不住自己的男生,不知道会怎么样。但是现在看来,其实自己也不过是个可耻的下作男人罢了。
今天的月亮很亮,但对面的房间的灯,直到深夜也没有亮起来。
直到回到家的第三天,鸣人才再见到她。
在鸣人终于无法忍受父母生怕他受到刺激而小心翼翼的态度从家逃出来之后,他又遇见了她。
两年不见,她和记忆里的她并没有太大差别,依旧是干净的短发,略微苍白的皮肤和丝毫没有女人味的打扮,只是那偶尔从领子里露出的锁骨和在他看来几乎能够一把握住的腰肢告诉他,她似乎比以前更瘦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庆幸,即使上了大学,她依旧不会把自己打扮成男人们喜欢的样子。鸣人几乎抱着阴暗的心情,希望永远不要有其它男人注意到她有多漂亮,永远不要有其它男人知道那副不时会在窗帘上投下阴影的身子是有多么引人遐想。这个念头让自私到让鸣人自己都感到厌恶,但却克制不住地在他的脑海里发了芽,生出的藤蔓扯住了他的手脚,让他不自觉向她走去。
她看到了他,却只是迟疑了片刻就拉着那个已经坏掉了的箱子想要离开他身边。
挽留的话还未出口,她就狠狠的摔在了地上,闷闷的响声让鸣人心里一阵心疼,顾不得她抗拒的态度,把她抱到了路边的长凳上。
无视了她几声坚硬的拒绝,鸣人依旧帮她揉好了小腿上因为抽筋而僵硬的肌肉,接过了那个对她来说过重的行李箱。
回家的路太短,直到走到尽头,他才终于鼓起勇气问到
“呐,佐子……在佐子心里,我…我又是什么?”
而那个一向温柔的人给他的回答,却好像给他判了死刑,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只是借口身体不舒服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
死好了,干脆去死就好了。
这个念头知道他偷偷吞下了背着父母藏起来的抗抑郁药之后,才在脑海里慢慢消失。
抽出那张被他放在了钱包夹层的照片,上面的折痕张牙舞爪,像是在嘲笑他的无能和懦弱。
你没本事找到他。
你也没资格爱她。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
鸣人闭上眼睛,眼泪终于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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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不愿去面对,媒体还是在预想的时间之内报道了鸣人被禁赛的消息。
一时间,无论是家里的座机还是自己的手机,都好像进入了癫狂的状态,从早响到晚,传过来的简讯通知也飙到了三位数。
来自许久都不联系的人突如其来的询问,反而让鸣人本来就低落的心情更染上了一丝焦躁。也许是自己太消沉,这段时间一直努力保持常态的父母也表现出了超出平常的关心。
“爸,妈,我想出去转转。”
在事情被报道的第五天,鸣人终于受不了周围这沉闷的气氛,在晚饭的时候拨着碗里的饭粒说道。
“去..去哪里?”不知为何,母亲却突然紧张了起来,一双绿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
去哪里,其实鸣人自己也没想好,他只是不想在家里待着,也不想每天看着手机收到一条有一条他根本就不想打开的信息。
“去京都吧。”
听见他的回答,水门和玖辛奈明显都松了口气。
“那就去吧,刚好你伯母在京都,你大伯去世几年了她也没再找,你去了刚好能陪陪她。”水门一边说着,一边往鸣人的碗里夹了一筷子他最爱吃的菜。
因为学生放假的原因,新干线的车票有些吃紧,鸣人不得不买了晚上的票,等他终于到了伯母开的小牌馆时,已经时凌晨了。
伯母家的牌馆在一条古巷的尽头,青石板铺成的道路两边是木质的屋子,这些大多是小酒馆,即使到了这个点依旧有客人,门口纸做的灯笼也亮着,照亮了门前的石板路。
街道尽头的牌馆主要是白天营业,这个时候也就显得有点冷清,其它屋子门前偶尔还会有三三两两的客人经过,而这里就只有一个女人的身影。
女人已经年过半百,但依旧保养的很好,皮肤紧致,看不出多少皱纹,一头金色的头发随意的束在身后。
“伯母!”鸣人见了女人,加快了步伐,小跑着来到了女人身边。
“您怎么出来了?”
“反正现在我也没事,就出来看看,你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赶紧洗个澡休息吧,啊,别忘了给你爸妈发信息报平安。”
女人笑着招呼着他,转身推开了木质的门。
伯母的家和鸣人记忆里没有丝毫差距,即使大伯已经离开多年,大伯生前一直最爱惜的奖杯依旧摆在橱柜里,被擦的一尘不染。甚至大伯那双□□图案的拖鞋也依旧摆在鞋柜里,好像还在等着主人回来。
草草地洗了个澡,躺在床上,鸣人少有的没有失眠,几乎是立马就睡着了。
然而不知为何,一连好几天,他都没有再梦见他。这让鸣人陷入了莫名的恐慌之中,他不清楚那个人浑身是血的对他微笑,会不会就是他们最后的结局。
“鸣人,别老窝在家里,我这里也没什么事情需要你帮忙。”
在他惶惶不可终日的情形维持了半个月之后,伯母终于把他赶出了自己的小牌馆,让他出去转转,找点乐子。
知道伯母是好心,但鸣人一走出那条平日待的巷子之后,心里还是失了方向。这条巷子,他曾经和自己的伯父走过很多次,但如今只有自己一个人,他居然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才好,去附近的商业街,还是远一点的篮球场?无论去哪里自己一个人总是有点寂寞。这么想着,就走到了一个岔路口,左边那条他很熟悉,尽头便是通向京都的市中心,而右边那条,鸣人却从来没有走过,不知为何,鸣人没有去熟悉的市中心,反而犹豫了片刻就拐向了右边。
这条小路上没什么人,路边的光景比起其它道路也萧索不少,两旁的建筑都是古色古香的,就连修葺的痕迹也很少,比起伯母牌馆所在的巷子,多了一份破败,也多了一份烟火气。偶尔会有几个老人家从屋子里出来,提着泛白的布包,慢悠悠的向道路另一头走去。
鸣人看着这里,心底莫名升起一丝诡异的熟悉,这感觉敦促着他让他继续向前走。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空气也变得燥热起来,本身早饭就没吃两口,此刻他的胃也开始抗议。快步走了片刻,鸣人才看到一家似乎是在卖吃食的小饭馆。
饭馆在街边还算显眼的位置,只是这家店应该已经开了很久了,门口布帘上暗红色的字已经磨的几乎辨认不出来,只有一个“楽”字模模糊糊还能辨认出来。
掀开门帘进了店,才知道这是一家拉面馆,店里的老板是一个笑眯眯看起来中气十足的大叔,见他进来热情的招待了他。
当他点的拉面终于端上桌的时候,那种奇怪的熟悉感再一次刺中了他的心脏。
“大叔,这里…是哪里?”压不下心中的疑惑,鸣人终于对着老板问出了心里的困惑。
“小伙子,你是不是被太阳晒傻了?这里当然是京都啊!”
“我是说…这条街和外面的…都不太一样…”
“那是当然,不是我吹牛啊,这条街在几百年前这条街是一个忍者村,这条街的居民可都是忍者的后代,那个时候这里可是这一片最繁华的地方了,就连我这个小店,也是有三百多年的历史了,我家店里的高汤,可都是用那个时候就开始流传下来的老汤熬制的……”
大叔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可是鸣人都没听进去,只有忍者两个字勾得他的心脏把自己的胸膛拍打得砰砰作响。
这碗拉面到底是个什么滋味,鸣人已经吃不出来了,好在在他之后又有几位客人进了小店,老板的注意就不常放在他身上了,自然也没看出他如同嚼蜡般的吞着碗里的面。
一碗热乎乎的面吃下去,鸣人已经出了一身的汗,身上的T恤也被汗水浸湿了,老板看他满头大汗的样子只当他是太爱吃自家的面,在他付钱的时候还特意多聊了几句。
“如果你是来这里旅游的话,你可以沿着路一直往东走,那边是我们这个村的先辈们住的地方,可比那些旅游景点里面不知道翻修了多少遍的所谓古巷有看头多了!我还听说前几个月前有哪个大学的考古系教授在里面的密室里发现了什么卷宗啥的,政府已经重视起来了。小伙子,你现在还能随便进去,再过一阵说不定就连我们这些原住民想进去祭祖都不行了!”
这个小村落并不大,鸣人按照老板的指引走了没多久就看到了一片森林。这片森林似乎也有几百年的历史了,里面的树长得茂盛,相对离这里没多远的村子,这里就静谧的多,只有不知从哪传来的鸟叫和虫鸣。
鸣人知道,一个理智的成年人是不应该独自走进一片陌生的森林的,可鸣人却丝毫没有犹豫迈进了那里。好在,森林并不深,没多少步就能看见尽头,但就是这样,他还说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在就要出森林的时候,他被一块黑色的石墩狠狠得绊了一跤,手掌擦在了地上的枯树枝上,划了一道挺深的伤口。若是平常,用来打球的手掌被划破了,鸣人总会紧张一下,可是今天,任凭血液顺着指尖一滴一滴砸在地上,他也无暇顾及,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那个已经被风蚀得面目全非的石墩吸引了。
他见过这个东西。
漩涡鸣人蹲在地上,看着这个半平米见方的黑色石墩陷入了矛盾,他确信在人生的前20年他从未来过这里,但是此时他却确信,他见过这东西,他甚至确信,这东西原本应该是半人高,上面应该刻满了逝去者的名字,而不是像这样,被岁月侵蚀的面目全非,唯一残留的部分,也只能没入杂草之中。
拇指轻轻抚上了残留的碑体,黑色石头上的名字几乎完全被岁月磨平。鸣人没有停留太久,在手上的血液将将要凝固的时候,就起了身继续向森林尽头走去。
即使做好了全部的心理准备,但是看到那一圈圆形的围墙时,鸣人还是连连深呼吸了好几次,才迫使自己平静了下来。围墙已经破败不堪,本来应该是门的地方也变成了一篇废墟,鸣人用没有受伤的手稍稍撑了一下,就轻巧的跳过了堵在门口的石头。
这个古村落和整个京都,不,甚至是整个日本的建筑风格都大相迥异,用砖石砌成的房子散落在各处,远处的山上并排雕刻了十几个巨大的人像,虽然破败了,人像的五官都变的残缺不全,但已久能看出往日的恢弘。
面馆的老板说的没错,的确有考古队到访过这里,几处保存还算完好的建筑周围都围上了警戒线。可这些于周围格格不入的黄色布条丝毫削减不了鸣人内心几乎奔涌而出的熟悉感。他飞快地在已经坑坑洼洼的道路上走着,眼前的景物和梦境里的场景重合在了一起,他清楚的知道这个地方的医院在哪,想要去他同僚的家里应该在哪里拐弯,哪家酒馆的酒比较好喝…….即使那些都不再是梦里面光鲜亮丽的样子,但是它们依旧在那里,每一座熟悉的建筑,那些他再熟悉不过的街道都向他嘶吼着,他那二十年来反反复复做的梦都是实实在在存在过的,并非他的幻想.....
但是,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么,那个人呢?
那个人在那里??!!
无视炽热的阳光炙烤着皮肤,鸣人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在这一片残垣断壁中奔跑了起来。汗水顺着额头流进了眼睛,刺痛了眼睛,眼泪也忍不住的涌出了眼眶。
忽然,一处景色,终于让鸣人停下了脚步。
那是一条已经干涸的河,龟裂的河床裸露在阳光下,只有河边的芦苇还在放肆生长,河堤上的木板已经腐朽,只是轻轻踩上去,就发出了即将断裂的脆响。
鸣人呆呆的看着眼前并不美丽的景物,记忆深处的画面却渐渐明晰。
橘色的夕阳,波光粼粼的河面,还只是男孩的那个人坐在这里,发现了自己的到来,他微微的转过身,向他勾起了嘴角。
他第一次在记忆里看清了那个人的眼睛。
它像黑夜一样深沉。
又像湖水一般静谧。
他在梦里怎么努力也看不到的,却又在此前二十年里每日每夜都会看到都会想到都会思念的,那双眼睛。
佐子的眼睛。
“哈….哈….suke...sasuke.....佐助….”
鸣人捂着胸口,缓缓的蹲了下来。他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他只知道,那伴随他经年的噩梦,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