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归终归》茱莉花

7、云空寺（二）

　　远远便看见云空寺的古塔，带着苍凉而又斑驳孤寂的痕迹，还有百年逝去的沧桑。
　　陆障月不甚熟悉的带着路，辰良笑他：“你对这儿听着很熟悉啊，怎么那么迷糊？”
　　“意外。”陆障月说。
　　辰良眉目间的愁苦好似是消了一点儿，又好似没有消除。
　　还是那副对什么都淡淡的样子，只是眼睛里带了光彩，不再像是以前那般古井无波掀不起一点儿涟漪。
　　陆障月带着辰良走了会儿，云空寺不大，名气也不大，就是处的地方好，所以香客还是比较多的，香火燎燎，辰良闻着有些许的头疼。
　　辰良道：“就这么走着什么也不干？”
　　陆障月疑惑：“干什么？”
　　“……”你说干什么？你来庙里不上香不捐香火钱的问我干什么？
　　辰良瞥了他一眼道：“总得捐点儿香火钱吧，或者是上柱香。”
　　陆障月点点头，“还是有理。”
　　说罢便扯着辰良的手往大殿里走去。
　　大殿这会儿人挺少，没有几个。
　　有诵经的小沙弥跪在一旁。
　　衬的这殿中愈发的静。本来就是没有喧闹声的。
　　心诚，只求一个心诚。
　　陆障月买了几柱香回来，给辰良完了。
　　辰良嘴角抽了下，“你给我作甚？你不用啊？”
　　“我又没有什么要求的，给你不正好儿吗？”
　　“……”辰良敛了眼帘，朝着蒲垫上跪了下来。
　　身姿挺直，嘴角微微抿，闭上了眼睛。
　　陆障月说的，也没什么错，他本来就没有什么可求的，要求的是他自己。
　　求一个什么呢？
　　不知道啊。好像什么都不想求，又好像什么都想求。
　　崔阳晋……往后你莫要恨我。我知晓你不会恨我，可是我还是怕你会恨我，所以，你千万不要恨我，你就憋闷在心里吧，就当是给我个慰藉吧。
　　我这一生求什么不得什么，得什么失什么，荒唐的像是一场诞梦，梦中啊，角儿都登场了，都在唱着呢，咿咿呀呀的，我听不懂啊，你我也听不懂。
　　我就听得懂，崔阳晋，你千万别恨我，恨啊，很玄妙呢。
　　崔阳晋上了香，而后拜了三拜。
　　一拜一俯身，极为的虔诚。
　　一拜什么，二拜什么，三拜什么？
　　拜的又是谁？
　　谁知道呢？
　　会不会是真的呢？
　　谁又知道呢，只盼望着成真吧，成真了，那才好。
　　陆障月在一旁环着胳膊看着，不知在想什么。
　　少有的安静。
　　辰良从蒲团上起身，抚了抚衣摆，道：“香火钱。”
　　那话明显是对着陆障月说的。
　　陆障月从怀里掏了半天才掏出来一块儿金粒子，然后递给辰良。
　　辰良转身投给了旁边的功德箱。
　　我的功德，我的业障，一切业火来偿。
　　辰良把手背在后头说：“走吧。”
　　陆障月点点头，挑衅似的说：“辰良小公子啊，我小表舅是连个私房钱都不给你啊。”
　　辰良顿了顿，嘟囔似的说；“没有私房钱，他什么东西都置办好了什么都不需要我来操办。”
　　陆障月啧啧了两声：“真真是羡煞我。”
　　辰良扭头啐了他一下，“身外人一个好意思说。”
　　陆障月努着嘴眼神飘忽：“嘿嘿嘿。”
　　出了大殿，日头往西斜了，从高高的殿阶上去看，天色朦胧，不知真假，一切都变得和白昼亮亮的时候不同。
　　带着点儿，日暮西头上西楼独凉的意味。
　　天儿带着风呢，辰良吸吸鼻子，“都已经这时候了。”
　　陆障月两只手别在后脑勺，抬头看着天，“可不，我找你那时候都已经正午过了会儿了。”
　　辰良说：“天儿还是凉啊。”
　　“凉凉呗。”陆障月说。
　　辰良一步步的缓缓的走下台阶，数着阶数。
　　陆障月也不整什么幺蛾子，只是说：“回去吗？”
　　“回去。”辰良道。
　　牵马赶车的小厮在寺庙外等了许久了，一个个懒散的倚在树身上闲聊发愣，看见辰良和陆障月出来了这才问：“侯爷，回去吗？”
　　“回。”陆障月回答，随即又看了看天色。
　　还没有多少昏沉意味的天，慢慢黑压压的。
　　辰良也看了，说：“这是要下雨了。”
　　“恩。”要下雨了。
　　“回去吧还是。”辰良加快步子。
　　陆障月慢悠悠的跟着，随后翻身上了马，辰良也坐上了马车，进去了。
　　车内摆的茶盏点心一应俱全，还有搁书的架子，一层层的嵌在内壁上。
　　辰良也知晓陆障月为何不让他骑马出行，并不是他娇弱，还是因为……他实实在在的已经“死”了，再出现，怕是又要掀起波澜。
　　辰良又想起了崔阳晋非要把他扣下来的事儿，凶神恶煞的，狠狠的说：“辰良，你走不掉。”
　　然后就真的没有走掉。
　　就真的留下来了，这么多年依旧没有回去的家。
　　或许他本就是个死了的。
　　现在不过是个□□。
　　天色黑沉沉的，云压着地，压的人都有些压抑。
　　第一场春雨。
　　来的不是那么的猛烈，却也是有着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