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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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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个月后
“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
骄阳明媚,繁花如绣,翠柳成荫。昭云殿的后殿有一处僻静的荷花池,此时正直初夏,荷叶青青,粉蕖如珠,池中有一空置的亭台水榭,掩映在层层叠叠得碧绿荷叶之中,介时蝉鸣蛙声,绿柳清风,暗香幽幽。
洛轻云看中此地僻静,便找了个养伤的由头让人将水榭从新整修了一遍,挂上轻纱幔帐,设桌案香炉,白日里便在这里烹茶弹琴,夜里便歇在水榭后头的客房中。
“公主殿下——”
听到锦兰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洛轻云皱了皱眉头不肯睁眼。昨夜她为了冲破第三道内功瓶颈彻夜未睡,这才刚刚躺下这会儿就被这个丫头搅了好事。
“怎么了?”
慵懒的开口,洛轻云已经习惯锦兰有点毛躁的性子,平日里也总是有些咋咋呼呼的,今日不知道又是什么事情。
“公主——”
锦兰掀开垂着的轻纱,挤身进了水榭的前廊,将外头高挂的日头挡在帘外,见洛轻云眯着眼躺在一把躺椅上睡觉,连个毯子也不盖,不由的站住噤了声,轻手轻脚的做来毯子为她盖上。
“不是有事吗?”
感觉身上落下轻薄一物,洛轻云扯了扯也不抬眼,只闭着同她讲话,言语之间满是睡意朦胧。
“公主,奴婢是不是打搅您休息了。”
“你说呢。”
锦兰歉意的垂了头,又吐了吐舌头。
“可是,这事儿可是关系到公主的幸福呢。”
锦兰很夸张的说道,想借此引起洛轻云的注意,可她依旧慵懒的躺着,好似一点兴趣都没有的样子,间隙倒是翻了个身。
“然后呢?”
许久,洛轻云才又问一句,锦兰本以为她不感兴趣。听到自家主子又问了,便兴致勃勃的说了起来。
“听说邻国派了使臣来东昭求亲呢。公主如今也是到了及卉的年纪,指不定能同邻国的皇子喜结姻缘呢。”
洛轻云依稀记得昭云的年纪尚未及卉,就算是有人来提亲也轮不到她,东昭一共有三位公主,大公主昭凌已经嫁于西凉做了王妃。二公主昭嬅乃皇后所生,去年刚刚及卉,同大公主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接下来才轮到昭云,就是再多的提亲也是要先由昭嬅挑剩下来能轮到她吧。
再说将两个不想干的人忽然凑到一处去,既没感情又没共同语言怎么相处,这样的政治婚姻能有多少幸福存在。
所以,洛轻云对锦兰的话很不感兴趣,索性对着锦兰挥了挥手,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公主,您下个月可是要及卉了,您难道不好奇这哪国的皇子来求亲吗?”
“哪国?”
“听说是北魏。不过还有人说好像南越也派了人来,就是不知道真假。”
难怪这个丫头这般起劲,若是只有一国的皇子来求亲,那九成九就是冲着昭嬅来的。而现下要是有两位皇子同时求亲,那指不定就真的要轮到洛轻云头上,当然最终选择权在别人身上,洛轻云觉的东昭帝为了面子可能会让她出席,但也仅仅是露个脸走个过场。
所以她对北魏还是南越,一点都不感兴趣。
对于自家主子这越来越懒的性子,锦兰已经无法容忍了,难怪外头那些婢女内侍们都不把昭云殿看在眼里,公主这惫懒的性格是要吃亏的。
“这打那次受伤,公主就不愿意出门了。”锦兰捏着手里的帕子,壮着胆子说道。她觉得洛轻云每日都在这里睡觉,人都要睡出病来了。
“你也知道我受伤就不要在这里打搅我休养了,忙你自己的去吧。”
洛轻云再次挥手让她退下,锦兰无奈,咬着唇离开了水榭。
锦兰人没走多久,轻纱幔帐又被掀开。洛轻云睁开眼,抬眸朝来人望去,眸色浅淡。
“云姑,刚才可听到了。”
云姑点头,自然是听到了。
“你说过南越王与那件事也是有关系的?”
云姑再次点头。
“那这次的事情可能就不那么单纯了。”
洛轻云凝眉眺望,眸色浅浅。眼前一池碧叶,看似连绵不断层叠浮在水面,平静无波,实则底下究竟是个什么样子无人知晓,可能是暗潮汹涌亦或是危机重重。
自从云姑将她的穿越视作为他们信奉之神明的功劳后,洛轻云就彻底成了云姑心目中转世重生的昭云公主,所有的不合理都得到了充分的解释和谅解。也一并将昭云的事情零零总总全都说与她听,其中最让洛轻云在意的是昭云母妃的身份。
据说她乃拜月王朝的长公主,当年国败家亡被身份还是王子的东昭帝救回东昭,而后便成了昀妃,诞下昭云。
但东昭帝称帝之后对其态度的改变让人琢磨不透,当时云姑是昀妃在拜月的贴身护卫,当时两人同时被东昭帝救下带回东昭,云姑不放心昀妃一人身在他国,便留下来做了她的贴身宫女。
十年前,昀妃生下昭云后就缠绵病榻,没几年就去世了。
云姑原本以为昀妃是病弱而故,却在整理她遗物的时候找到了一封昀妃的亲笔信。
信中说:昭不可信,速带云儿离开。随信放着那块昀妃一直贴身带着的血玉,那玉佩是拜月王朝的传世珍宝,拜月王只有昀妃一个女儿,自然将这等绝世真品留给她,只是奇怪的是血玉只有半块,不知何时碎掉了,另外半块,云姑找遍了昭云殿都没有找到。
传说血玉之所以为传世珍宝,是因为它里头有一个天大的秘密,得到了这个秘密就可以得天下,究竟是什么秘密,云姑却不知。
上次的挟持很大可能就是冲着血玉来的,世人皆知拜月有血玉,亡国后拜月公主下落不明,血玉也自此失去了踪迹。
一月前那场空前盛大的丧礼无疑是举多国之震惊,原来拜月公主嫁给了东昭帝,那血玉一定在东昭,要么在东昭帝手中,要么在拜月公主唯一的女儿手中。
所以,昭云成了最大的目标。这也是她后来决定留在东昭的重要一个原因。
如今的她到哪里都是不安全的,那场盛大丧礼让她一夜出名,人人知晓。这个时候她再若无其事出现在其他各国,而且还毫不知情的四处游荡简直就是自己找死。
那日回宫后,洛轻云听说皇宫内也出现了刺客,万幸的是发现及时没有伤亡,据说当时刺客已经在昭和殿外头了。
然后,东昭帝深夜来访,表面上打着来探望她伤势的说辞,可言语之间都是对那些黑衣人的打探。可想而知,东昭帝也成了他们的目标,并且不知道这伙刺客是什么人。
洛轻云甚至怀疑,可能不止一批人。这么大的秘密,得血玉者,得天下,这么大的诱惑,不可能只有一人动心。
从东昭帝的态度跟言辞间,他表现的对于血玉的秘密毫不知情,并且对昀妃的过世始终抱有某种不能释怀的歉疚。
这些洛轻云自然是不信的,但也不想打破这层窗户纸,演戏这种东西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另洛轻云真正忌惮的是这些觊觎血玉秘密的人,如今她在明,他们在暗,怎么算都是她吃亏。
日后,北魏派使臣前来东昭求亲的消息不胫而走,不止整个皇宫,就连民间百姓也在茶余饭后谈论此事。
出人意料的是在北魏求亲东昭的消息传出去的时候,南越也递了国书,有意求亲东昭,共结秦晋之好。这下子整个东昭都沸腾了,同时有两国公子前来求亲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百姓们纷纷议论着当朝昭嬅公主如何才貌出众,如何倾世绝艳。就连东昭皇宫内也是热议的话题,这几日皇后椒房殿的门槛都快被踏平了,不知有多少人前来给皇后娘娘请安,后宫如此,前殿上国公徐氏更是备受推崇。
这偌大的皇宫内竟没有一人想到昭云的存在。众人只认为和亲的人选定然是昭嬅无疑,可偏偏就让所有人都大失所望。
南越和北魏的使臣几乎是在同一天到达东昭,适夜东昭帝在皇宫内为两国使臣举办了隆重的接风宴。
华灯初上,东昭帝位居高处,笑的和煦春风。东昭大臣在右,两国来使在左,席间佳肴美馐,杯光流盏,端的是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宴席过至大半,南越的使臣便举杯起身迎向北魏使臣。南越使臣司徒鸿是个年过五旬的老者,发髻斑白,却精神矍铄,双眼清亮有神,像是能看穿人心一般。只见他笑意满满,对上北魏的使臣,北魏这次派来的是礼部尚书崔勇,年纪四十上下,文质彬彬,眉眼间透着一股子书生气,确是四国之内出了名的耿直。
“崔尚书,许久不见。”
崔勇亦举杯还敬,脸上一派正气。他对面前的老者也是有所耳闻的,南越三代帝师,才识渊博人尽皆知,只是为人太过精明,是为他所不喜。但作为晚辈他怎么也不能无视司徒鸿的存在,便扯了扯脸皮,算作笑意。
“司徒先生客气。”
“北魏的几位王子都是人中龙凤,个中翘楚之辈,不知魏国主是为哪位王子求亲呐?”
司徒鸿笑着举杯,毫不掩饰他眼中的狡黠之色,可是语气态度又充满了随和。
崔勇不知其意,却又忌惮与他的狡诈,便不敢随便回答。
此次求亲本是突然之举,魏王只说东昭的公主应当与吾儿极配,却并未说是哪位王子。为此事崔勇也是摸不着头脑,私下里计较了多日也没想明白,如今被这般问起,便想着大皇子已有皇妃,三皇子同六皇子年纪都还小,唯独二皇子年纪品貌尚可。
刚想回答又转念一想,他为何要这般顺从,他可以,自己也可以问。
于是,也学着司徒鸿的样子举杯带笑,问道:“不知越王陛下是为哪位皇子求亲。”
南越王子嗣颇多,却都是年纪尚幼,唯独太子殇早到了适婚年龄却迟迟没有册立太子妃人选,只是这次南越王想要为太子殇来求亲怕是未必能成。思及此崔勇心里不免有些底气。
“魏国的皇子虽不是才貌品性俱佳,却也不能同太子殇相提并论,听闻太子殇惊世绝艳,姿容绝色,更兼有司徒先生这样的绝世之才教授学识,定然是龙凤中的翘楚了。”
司徒鸿闻言,面色不愉,天下谁人不知南越王的太子虽然惊世绝才却是个离不开床榻的病秧子。当即就要反唇相对,却被身后一年轻人拦住。
“司徒先生何必呢。”
只见那青年一身石青色儒袍,生的眉清目秀,唇角含笑,比之崔勇更加书生气。司徒鸿被他这般一止,眼中的怒气少了几分却仍是不解气,欲要上前再作理论,却见那青年只看了他一眼,司徒鸿便一甩衣袖气愤而回,不再去看那崔勇脸上的得意之色。
这一切,东昭帝皆靠在眼中却不加以阻止,只笑而观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