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世流云》尹寒臻

12、12

　　“无事，出来走走，没想下了这雨。”
　　洛轻云低眉浅笑，见她不意给自己的婢女出头便也没有继续追究。这本来就是拿得出手的道理，昭嬅是公主，昭云也是公主，不管怎么样也轮不到一个小小的婢女来对她指手画脚，既然想在主子面前邀功，那自然是要承受邀功不成反挨打的后果。
　　与此同时洛轻云瞥见那个婢女躲在昭嬅身后投来的愤恨目光，洛轻云只对她付之一笑。
　　一个小小婢女，也要看看自己的身份。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昭嬅，心中不免惊讶。她要是没记错，昭云是极少出昭云殿的。从来都是性子懦弱胆小怕事，今日怎么会这么老练。
　　难不成那些传言都是真的……
　　一想到今早那人送来的消息，昭嬅就有些气愤，她哪里不够优秀了，那些愚笨的人居然会做出那样可笑的决定，所以她去找了东昭帝，结果却被拦在了昭和殿外，这才气呼呼的折了回来。
　　因着下雨便过来躲雨没曾想竟然遇到洛轻云，昭嬅虽然心中气闷，但是她从小的优越感让她从来没有将谁真正放在眼里过，所以她并不相信传言，她觉得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可现在看洛轻云刚才的举动似乎跟以往大有不同，再看她低眉顺目的站那里，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似乎是在得意，又像是在挑衅，昭嬅心里那股气无端冒了出来。
　　“听说妹妹前阵子落水，摔坏了脑子，怎么如今都初夏时节了，还穿着这般厚重的衣裳。莫不是还没好？”
　　昭嬅心里有气，言语间自然就说的过激，本以为洛轻云会因这几句话而生气，没想到她只是淡淡一笑。让她一腔怒意好似抛进了棉花里，有气没处撒。不由看向洛轻云的目光不免又增添了几分讨厌，于是不等雨彻底停了，便又开口道:“这雨也停了，我们走。”
　　只见昭嬅对洛轻云睇了一眼便甩袖走了。洛轻云对她这莫名其妙的心情有些哭笑不得，看着她气鼓鼓离去的背影表示无奈。
　　“锦兰，我们也走吧。”
　　昭嬅一路生着闷气回去，她不明白洛轻云怎么敢轻视她，那种眼神明明就是没有将她放在眼里。一个无母的孤女，凭什么能够得到那样的瞩目。
　　“公主，莫要生气了。小心气坏了身子。”
　　慧芷小心翼翼的端了茶水过来，看到昭嬅正一个人坐在床榻上生气，手中不断扯着那个纂金丝的芙蓉枕头，便小心劝慰道。
　　昭嬅突然抬手甩起衣袖将那杯端在慧芷手里的茶给打翻了，茶水全部泼在了慧芷的脸上，茶杯应声掉地，碎裂溅开。
　　虽不是热茶却也烫人，那水渍顺着慧芷的脸颊滴落，一并滚下来的还有眼眶中的泪水。
　　慧芷知道自己今天犯了个大错误，可是谁都说昭云公主是个好拿捏的主儿，今个儿公主本就是因为她的事情不高兴。慧芷以为自己那般做可以博公主一笑，自己在公主面前也就有了地位，可谁知道昭云公主居然那般厉害。她平白受了一巴掌，如今又被公主泼了茶，怎么能让她心里好受，这样的气她在皇后娘娘身边何时受过。
　　所以她委屈，愤恨。她将这些都算到了洛轻云头上。她不敢记恨昭嬅，因为他是皇后的幺女，是她的主子，所以尽管她难受，却依旧那般跪着，任由自己狼狈的样子被其他婢女看在眼里。
　　“公主息怒。奴婢知错了。”乖巧的认错，慧芷低着头。
　　“哼——”
　　昭嬅显然还在气头上，见她这般俯首低耳的样子，眼角微红，似是在掉泪，心里看了更气，便没好脸色的说道:“你这是做给哪个看，没用的东西。”
　　慧芷不敢抬头，不敢应声，心里却更狠。
　　没多久，巧莘走进来，见跪在地上的慧芷，有看了看一脸不虞的昭嬅，便笑盈盈的开口:“这是怎么了，慧芷你有惹公主生气了？”
　　巧莘跟慧芷一样都是皇后身边出来的人，不同的是巧莘如今还是皇后身边得一等宫女，慧芷却被指给了昭嬅，如今却还跪着。
　　这巧莘一句话本是打趣，却不幸戳重了慧芷心尖儿，只见慧芷抹了抹发红的眼睛，别过脸不看她。
　　“皇后娘娘让奴婢给公主送来了桃花酥，说是公主最爱吃这个。”
　　“不吃。”
　　巧莘看了眼地上不领情的慧芷，又看了眼生气的昭嬅，转首笑道:“公主这是生哪个的气呢？”
　　“还能有谁？不就是那个讨厌的昭云。”
　　原本以为是慧芷出了错，没想到昭嬅竟是因为那个三公主，巧莘一直在皇后身边伺候，自然知道些事情原委，心中多少也认同昭嬅的反应，那个公主素来默默无闻，怎么一下子就成香饽饽呢。
　　看着昭嬅气鼓鼓的样子，巧莘上前两步，凑到跟前附耳道:“公主莫急，一切有娘娘在。”
　　昭嬅闻言，侧身看她。
　　“母后有办法。”
　　巧莘点头。
　　自然是要有办法的，皇后娘娘怎么会坐看那个昭云出门头，而落了二公主的面子。
　　……
　　昭和殿外，洛轻云注视而立。她想起前不久自己还想从这里救人，当时还是个局外人，没想到这么快自己已经成了局内之人，可能马上要自身难保了。
　　“公主？”
　　见洛轻云站着不动，锦兰出声提醒，那个通传的内侍大人已经进入很久了。
　　“再等等。”
　　回过神来，洛轻云面色如常的说道。她相信既然东昭帝召见定然不会放她鸽子的。
　　确然东昭帝本不打算让洛轻云等那么久，无奈皇后先她一步进了昭和殿，就在得知昭嬅被拒在门外之后。
　　“陛下，真的觉得只是巧合吗？”
　　皇后一身华服，端庄华贵，站在东昭帝面前。保养得体的面容与身形绝对没有人会相信她事三个孩子的母亲。
　　“不适巧合是什么？”
　　东昭帝正埋头在那里看奏章，偶尔抬起头来看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皇后。
　　“自然不是。哪里会那么凑巧两国的陛下同时发来国书呢，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阴谋。”
　　东昭帝笑笑，不说话。等着皇后把话继续说完。
　　“而且昭云从小丧母，一直有一个贴身侍女陪伴长大，这礼仪规矩也好，学识见闻也好都不是最后合适和亲的人选。”皇后言下之意是说昭云粗鄙，无才无德，嫁出去和亲是丢东昭的脸面。
　　“那皇后觉得哪位公主合适？”
　　东昭帝这话问的直白，谁都知道东昭如今到了适婚年纪的只有两位公主，不是昭云就是昭嬅。东昭帝凝眸看向自己的皇后，他知道她今日来的目的，原本是想着昭凌已经远嫁西凉，总要给她身边留个女儿才好。她这个皇后什么都好，却偏偏心眼太小，什么事情都不能落到旁的人手里，就算与她并无好处也要捏在手中。
　　皇后双目一睁，知道自己说的太直白了。忙改口道:“如今虽然没有合适得公主，可是再过几年，五公主跟七公主年纪也就差不多了。”
　　东昭帝又笑笑，道:“皇后的意思寡人知道，但这是求亲，不是和亲，所以究竟如何也看北魏跟南越的意思。”
　　东昭帝说完又俯身看凑章，突然又似想到什么一样，抬头对皇后道:“嬅儿刚才来过，寡人将她拦在门外，皇后有空不如去看看。”
　　这意思是要皇后有时间多管管女儿。皇后虽然不满东昭帝的态度，但是自己是个没有娘家靠山的皇后，什么事情都是听凭东昭帝的安排，所以她也不敢多说什么，便俯身跪安离开了。
　　出得昭和殿在门口撞见等候多时的洛轻云，一身白衣素净如莲的干净模样，便觉得同她那个死去的母妃越发相像，不仅如此，还一样的让人讨厌，脸上便没有多少好脸色。
　　洛轻云打从皇后出来就察觉到那股非善意的眼神，这母女两儿还真是相似。
　　嘴角含笑，弯腰屈膝，洛轻云恭恭敬敬的向皇后行了礼。尽管她心里觉得自己完全可以不鸟她，但是这里不行，这里是昭和殿，看似一个人影儿都没有，搞不好就有好几双眼睛盯着自己，万一被人抓了把柄落了口实也是麻烦。
　　皇后也不是真蠢，见洛轻云这般乖顺也不好发作，只从鼻翼里哼出一声，便甩袖走了。
　　洛轻云起身，嘴角早没了刚才乖顺的笑。她也不去看走掉的皇后，提了裙摆抬步进了昭和殿。
　　如果说今天东昭帝最希望在昭和殿里见到的人是谁的话，那也就是洛轻云了。
　　今日早朝，他收了两国的国书，也提了另选求亲人选的意见，但是他始终没有开口答应任何一门亲事。他相信两国求亲的事情早就在宫中传来，也就是说洛轻云也一定知道了她成了他人争夺的对象。
　　所以东昭帝一直在昭和殿批阅凑章，等的就是她，可等来了昭嬅，等来了皇后，唯独没有昭云。
　　于是他不得不下旨召见。但当他看到现在自己面前的洛轻云时，他有些怀疑她没有听说今日朝堂上的事情。洛轻云从容的行礼，安静的看着他一本一本的批阅凑章，脸上挂着淡淡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