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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回家 ...

  •   园园一夜胡思乱想没有睡好,到了天快亮才沉沉睡熟了。一觉醒来她发现自己不在床上在马车上,并且这马车不是她平日坐的那辆,牡丹也不在车上。园园心里一惊,掀开车帘一看,前头赶车的是一个长的老实巴交的络腮胡子,旁边八成是他儿子,十三四岁长得猴精猴精的,跟这个大胡子简直是一个巴掌扇出来的,一看就是爷俩。小猴崽子冲她咧嘴一笑说:“阿玛,小姐醒了。”络腮胡子顾着赶车没回头,呵呵笑着说:“小姐,到京了,少爷交代了奴才们直接送您回府,他等皇上回宫的事完了就去看您。”“少爷?是木尔陈吧,他打算送我去哪?”园园听得稀里糊涂,但见这爷俩不是坏人,也就放下心来。“现在当然是只能送您回自己府上啊。不过姐姐不要这么心急嘛,等您跟少爷成了亲您想不住在我们府里都不行。”小猴崽子笑嘻嘻的打趣她。“毛子,别这么没大没小,欠打。”大胡子赶紧喝住了儿子,又讨好的看了园园一眼。
      园园只觉得心里咯噔一声,送她这个冒牌货去真的淑媛家,这不是成心让她难看吗!木尔陈要等康熙回宫以后才能来,万一栋鄂府的人一口咬定她是故意冒充官家小姐,一顿乱棍怎么办,她的腿不利索,连跑也没法跑,非给打死不可。这下园园可真是急了,无论如何不能自投罗网,一定要逃跑。可是怎么逃呢?他们走的是山路,园园掀开窗帘盯着外面山坡,心里火烧火燎的,忽然灵机一动想出一个办法来,咬咬牙,决定豁出去了。 “啊——。”车里忽然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毛子吓了一跳,立刻就往车里钻,“小姐,怎么了?”车里有蛇?“园园的声调都变了。大胡子慌忙停了车,把她拽了出来,放在路边坐下,爷俩钻进去逮蛇去了。
      园园挣扎着走了几步到了山坡边上看了看,还好,不算多陡,长着厚厚的草。一狠心,她闭上眼,抱住头滚了下去,强忍着一声不吭,心想:只要滚到谷底,找个草窝子一藏谁也找不到。反正木尔陈马上就会知道自己不是什么淑媛,应该不会难为这爷俩吧。这山坡可真长啊,好像怎么也滚不到底,园园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剧痛,耳边模模糊糊听到毛子的惊呼声,然后一头撞到一棵灌木上……。
      毛子和他爹连滚带爬的下了坡,不远处还有几个人影也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几个人合力把她从山坡下抬回了车里,大胡子擦擦汗正准备说几句感激的话,那几个人又像出现时一样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大胡子左左右右看了一圈没找到人影,问他儿子:“你看到那几个人从哪儿走了么?”毛子摇摇头:“我光顾着看小姐了,没在意。”“这就怪了,这山林子里,怎么突然冒出这许多人来,眨眼又没了。”大胡子摸着自己的胡子,百思不得其解。毛子忽然哆嗦了一下,看了周围一眼说:“阿爹,不会是,不会是碰到鬼了吧。”“别瞎说,这青天白日的,鬼能这时候出来?”大胡子也是一哆嗦,嘴里一边说着,一边拉缰绳死命往前赶车。
      初冬的阳光很温暖,礼部尚书栋鄂•冠舒家的后花园里,一群衣饰华美的妇人正在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谈,桌上的点心被吃得七零八落。嫡福晋那拉氏心满意足的听着这些女人莺莺燕燕的谈笑着讨她欢心。虽然她知道这些女人也许并非完全出自真心,但是比起其他府里大小老婆争风吃醋,掐得你死我活,折腾得府里鸡飞狗跳的情形来,栋鄂府也算是一团和气,共叙天伦了。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这个精明强干又不乏温柔的嫡福晋那拉氏,她深深的明白,独占丈夫是不可能的,与其让别人来争抢把自己置于风口浪尖上,不如主动让出一点丈夫的爱,谁也别想专宠,她虽然无法成为唯一的赢家,但可以成为最大的赢家。就这样,阖府上下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条,从主子到奴才,一提起嫡福晋,没有人不竖大拇指的。
      除了对丈夫和自己的两个儿子,那拉氏对所有人都保持着家长式的威严与慈祥,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淑媛。淑媛是她亲妹妹的女儿,妹妹在她进府的第二年嫁过来做了侧福晋,从此万千宠爱集于一身。在那些痛苦寂寞的日子里,她恨过,可又不知道该恨谁。不能恨自己的丈夫,也不能恨自己的妹妹,在矛盾的煎熬中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的不眠之夜,那真是一段不堪回首的日子。当她与其他福晋们一起守在妹妹的产房门口时,听到妹妹难产的消息,她竟然隐隐的有些希望妹妹就此死去。结果妹妹真的去了,留下一个女婴,她为自己心中那罪恶的念头忏悔至极,觉得对不起妹妹,更对不起妹妹的孩子,只能加倍的疼爱淑媛来弥补自己的罪过。
      一群女人忽然哄笑起来,那拉氏顺着她们的目光看过去,也忍不住翘起来嘴角,原来,官家广财正沿着湖边的小路跑来,迈着小碎步晃晃悠悠,一身肥肉裹在白色的锻袍子里乱颤,活像一只肉包子滚了过来。“福晋”,广财艰难地把胖腿弯下来打了个千儿,气喘吁吁地说:“木尔陈少爷派人把小姐送回来了,小姐还摔断了腿,嗯——”下面的话他有些迟疑,但还是艰难地说了出来:“依着奴才看,小姐的神志有些不清.”话音刚落,众人都笑不可遏,那拉氏沉了脸道:“我看是你这奴才神志有些不清吧,又在哪里灌黄汤灌多了,跑到我面前来来胡闹。还敢拿主子寻开心,你看看,小姐不是好端端的在那儿呢。”广财抬头一看,立刻傻眼了,小姐淑媛果真在湖心亭子里坐着呢,正在跟几个绣娘学绣花。他迷蒙的看看湖心,又看看那拉氏,忽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左右开弓打着自己的脸,哭着道“奴才老糊涂了,眼花了。奴才实在不晓得小姐怎么又在这儿了,奴才刚刚明明亲自把小姐送回房了,还嘱咐兰心照顾小姐,奴才说的都是实话啊。”
      这边广财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还没把事情说清楚,那边淑媛房里管事的大丫头兰心哭天抢地地又奔了来,“福晋,您快去看看吧,这可怎么着才好,小姐在屋里又吵又闹,还非要见她自己。”“见她自己?!”那拉氏惊讶地看着兰心。“是呀,奴婢以为小姐要照镜子,谁知小姐一把夺过镜子,摔了个稀烂,不停地大喊大叫什么:我要见淑媛,让我见淑媛。我的老天爷,这是怎么了,这不是难为奴婢吗?”兰心委屈得直哭。
      “我怎么难为你了呀?”淑媛笑着走到那拉氏旁边道了个万福:“额娘吉祥。”“起来吧,坐这儿。”那拉氏笑着牵过她的手,让淑媛坐在自己的边上。“天爷呀!!”兰心惊得张着嘴,膝行几步爬到淑媛身边,抱着她的腿又哭又笑:“小姐,你的腿好了,你怎么走的这么利索啊,这真是菩萨保佑啊。”淑媛蹬开了兰心,对那拉氏笑道:“额娘你瞅瞅我的这个丫头,说什么胡话呢,真是该好好管教管教了,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背后告主子的状不说,还敢当面诅咒主子。”大家都跟着笑了起来,那拉氏微微一笑说:“那还不是你太宠着她了,走吧,一上午了你也累了,额娘送你回去。”她感觉到事情有些怪异,淑媛一直在亭子里刺绣,这两个奴才却都说小姐在房里,她决定亲自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淑媛住的掬翠轩里一片嘈杂,丫头哭婆子叫,园园不停地叫着要见淑媛,她急于解释清楚这一切,摆脱现在这窘境,至于将来怎么办,眼下实在是顾不了了,先过了这关再说吧。
      淑媛也感觉到了事情的怪异,她急急地跑进掬翠轩,一脚跨进自己的房门,满屋的丫头婆子原来还哭天抹地,一见她进来立刻见了鬼般的噤了声。目光落在绣床上,与园园四目相对的刹那,淑媛自己也愣住了,她竟然看到她自己坐在床上。那拉氏推开呆立门前的淑媛走进房间,一眼就看到了床上的园园,饶是她见多识广,也着实吃了一惊,那女子分明就是另一个淑媛,天下怎么居然会有如此相像之人,她一时竟回不过神来。“妈呀——!”跟在那拉氏身后进来的侧福晋李氏一声尖叫唤醒了那拉氏。“大家都回去吧,淑媛累了,我也累了,有什么事中午吃饭的时候再说。”那拉氏知道眼下的情形人越多越乱,缓缓的说道:“兰心去看看老爷回来了没有,告诉门上的,叫老爷回来就上这儿来。”兰心应了一声去了,一帮子女人恋恋不舍地看了看两个“淑媛”,咽口水般的压抑着好奇心,挪着步子出了掬翠轩。
      如果说此时还有一个人是清醒的话,那就是王园园。她已经在心里无数次的想象过见到淑媛的情形,当这一切到来的时候心里反而平静了,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淑媛进来的刹那她甚至忍不住问了自己一句:“这就是死到临头的感觉吗?并没有我原来想的那么可怕。”此刻她正在忍不住的打量着淑媛,毕竟还是第一次看到跟自己长这么像的人,有点好奇很正常。看见淑媛一副精神恍惚受不了这个刺激的样子,园园不屑地笑了笑,心想:多大的事呀,至于这副样子吗,有钱人家的小姐就是娇气。
      那拉氏注意到了园园神色的变化,看了一眼淑媛吩咐自己的贴身丫头道:“梅心,扶小姐坐下。”梅心连忙搀着淑媛坐在了那拉氏身边的春凳上,拿起桌上的茶壶的到了一杯茶端给淑媛,嘴里安慰着:“小姐,喝口茶压压惊,这位姑娘长得跟小姐可真像,可天下这么大,该有多少人啊,有个把长得像的也不奇怪。福晋,您说是吧?”那拉氏赞许的看了梅心一眼,这丫头真是机灵。和梅心一样,那拉氏已经明白今天这一切全是因为眼前这个姑娘长得太像淑媛引发了误会,她只是不明白木尔陈为什么要找这么一个姑娘,又为什么要把她送到府上来。
      “夫人,这只是一个误会,他们认错了人,我没有任何恶意的,请相信我。”园园被那拉氏看得发毛,决定先下嘴为强,要占据话语主动权,只好鼓起勇气开了腔。“姑娘,你是谁家的啊,我派人送你回去吧。”那拉氏看着淑媛微笑着开了口。听那拉氏这么说,园园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你们愿意让我走,这真是太好了。这事真的不怪我,我也不愿意来的,都是那个木尔陈认错了人,非说我是淑媛,哭着喊着把我弄到这儿来了。对了,还有这个……。”园园说着开始解胸前的盘扣,那拉氏和淑媛的脸色立刻变了,梅心急急说道:“姑娘,姑娘,你在干什么,快停下来,这门窗全开着呢?”说着就急急去关门,刚走到门口就大惊失色地叫道:“等一下,先别进。”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木尔陈推开她抬腿进了屋,嘴里说着:“梅心,你这是唱哪一出啊,我才走几个月你就不……。”一抬眼看见园园正敞着怀从胸口往外掏东西,脸腾得红透了,立刻捂住脸转身叫道:“淑媛你搞什么呢?”话音没落,他就看到了坐在春凳上了淑媛,真正的淑媛。大脑立刻短路了。园园鄙夷的看了看木尔陈,满不在乎的说:“有什么啊,你怎么老是这么咋咋呼呼的。我里面起码还穿了三层衣服呢,至于这样么。我在掏你给淑媛写的情书。”说着又看淑媛,把手使劲地伸着,想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给你,全是他给你写的信,全在这儿了。我一个字都没看,真的是他写给你的,你看上面还有你的名字呢,你怎么不要啊。”园园急切地对淑媛说着。淑媛看到了信上的“淑媛亲启”四个字,迟疑着站起身走过来接了。
      木尔陈痴了般看着这两个“淑媛”的动作,忽然吧手指放进嘴巴里狠狠地咬了一口,疼得他倒抽了一口冷气,又抬头看着眼前的“淑媛们”喃喃地说着:“不是梦,不是梦,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那拉氏冷冷的说道:“不是你派人把她送来的吗?我还想听听你来告诉我怎么回事呢?现在你倒来问我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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