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勇者的读档》白盐霜

8、08

　　可怕。

　　第一时间的感觉，只是觉得可怕。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这是什么啊。

　　眼前的，到底是什么练习魔法的方式啊。

　　训练疯子，直白地说就只能是如此了，此人和传言中的形容一模一样。

　　仿佛人偶般纤弱的少女，所迸发出的巨大力量，源头竟然是这样的吗？

　　并非天赋……不，也不能这么说，毕竟天赋还是占最主要的因素。

　　只是，努力的程度也太可怕了。

　　透支魔力的做法，是在消耗人类肉身的能量，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魔法师们一般不会采取那种做法。

　　而卡琳桠，竟然在通过透支加快魔力运转速度。

　　从道理上就说不通，简直和为了让身体愈合力变强而自残没什么两样，大概也就只有勇者有这么做的身体素质。

　　真是，疯子一样的人。

　　之前只有毫无魔力的仆人过来打扰，因此还没有魔法师发现这种训练方式吧。

　　就算发现然后流传出消息，估计也没有多少人会相信。

　　怎么可能，哪怕亲眼见到的现在，脑海中也这么不可置信地回荡着，怎么可能。

　　明明拥有比谁都强大的天赋，应该娇纵得不行才对，她怎么可能还这么拼命。

　　怎么、可能……这么拼命，到底是为了什么？

　　从打听来的消息中，勇者在天赋展现后被征集入城之前，就是个富商家的孩子。

　　虽不及贵族但也生活优越，应该还十分天真，被父母的羽翼保护得很好。

　　那她怎么可能会成为这样的人？

　　不会有错，那双灰蓝色的眼睛中，闪烁的不是正常的情绪。

　　不是什么专注，不是什么认真，是完全不同的东西。

　　如果是生活轻轻松松的家伙，即便察觉到大概也不会分辨……但一直熟悉那情绪的伽亚能看得出来，那与常态的区别。

　　和贫民窟中挣扎的那些人一样，是堪称扭曲的执念。

　　这么说来，早餐对着甜点流露出的那一丝违和，同样不是错觉也说不定。

　　可怕的人。

　　但是，又为什么……

　　看到那眼神后，心脏反而比之前跳动得更快了呢。

　　啊啊，看来恋情真的会使人盲目。

　　没办法，就是栽进去了。如果是在她身上的话，连原本异常的事情也是那么吸引人。

　　因为她是那么地强大，那么地美，从而让可怕的特性变成了危险的魅力。

　　让人捉摸不透，在之前的基础上又增加了神秘的距离感。

　　对力量有着这样的执着，远远超过自己那点幼稚的野心，那一定是，存在着更加疯狂的动机。

　　存在不为人知的动机。

　　这一点，一定，只有自己知道。

　　是的，对此，至少比一无所知的他人了解得多，不是吗？

　　伴随着更加拉大的距离感，出现的又是小小的得意。

　　什么嘛，才和她接触短短几个小时，心情这都起落回升几次了。

　　名为卡琳桠的勇者，名为卡琳桠的少女。

　　哪个身份都好，彻彻底底地，被她迷住了。

　　虽然如果确切地说，也不知道这份复杂的仰慕究竟算不算得上是恋爱，但绝对无法再将视线移到别人身上。

　　想要接近她，想要了解她的事情。

　　想要，被她的眼神所注视。

　　不是那种好像对所有事物都一视同仁的、平等而残酷的眼神，不是那种虚无缥缈的眼神。

　　而是……更加，有实感的……更加特殊的……

　　绝对没有可能和她在一起，这一点当然明白。

　　但目前，起码在目前，可以成为最接近她的那个人，已经很好了。

　　好吧，这说法还是过于勉强。比起知足，更像是达不到目的才产生的自我安慰。

　　可如果不是距离如此遥远，为之而努力接近的价值也不会有这么大。

　　现在的动心，也是在无法靠近她身边的基础上，才如此强烈的。

　　所以也是刚刚好，作为勇者的骑士，这已经足够了。

　　接下来作为勇者的朋友，或者更进一步的什么别的身份，又会是另一码事。

　　“呼，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终于停下来的时候，卡琳桠似乎才刚刚察觉到天色的变化——已经到了下午。

　　一直注视着少女的见习骑士，也意识到他这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开始练习。

　　还好，没法分心顾及，她都没有发现伽亚一直盯着她的视线。

　　“休息一下吧，虽然午饭时间已经过了，去拿点剩下的东西吃还是没问题的。”

　　“是。”伽亚点了点头。

　　虽然还没有多少饿感，小小的期待却雀跃起来。

　　饭本身当然不怎么重要，但享用过程中却会提供闲谈的机会，唯一进行两人交流的机会。

　　为了不引人注意而自告奋勇单独去一趟，拿到食物的伽亚很快从储藏室溜了回来。

　　“辛苦啦。”

　　接过包好的面包，少女张嘴就啃了起来。

　　站在大树下，勇者身份带来的气场也被阴影模糊弱化。

　　如果只看这动作引发的气氛渲染的话，十分随意的卡琳桠就像个普通的邻家女孩。

　　和早饭时的拘束不一样，丢掉上层阶级用餐的礼仪，距离好像又被一下子拉近。

　　反正也是错觉，毕竟勇者的身份仍然摆在那里。

　　但和之前关于精灵那个玩笑造成的效果一样，轻松惬意在这气氛中滋生。

　　这就是时机。

　　“勇者大人您……真的、很努力。”

　　顿了顿，伽亚开口，“可是，是为了什么，才能做到不觉得辛苦呢？”

　　如此，幼稚地、直白地发问了。

　　套话是对弱者的行为，和强者拐弯抹角没有任何好处。在她面前自然也不需要过多的言语。

　　从之前的态度来看，她也不像是对自己有防备。勇者怎么可能觉得他是威胁？

　　“为了什么……”

　　好像因为这问题的干脆而没反应过来，卡琳桠愣了愣。

　　“毕竟我是勇者呀，当然是为了保证大家不受魔兽的侵袭，过上更好的生活。”

　　可以说是标准答案，敷衍了事的标准答案。

　　“现在又没有多少魔兽，有也可以让其他魔法师和普通军队去摆平，生活可以说挺安宁啊。”

　　除了某些偏远地区以外，随着魔法的不断研究发展，魔兽当然是没有以前的年代里那么猖狂。

　　但生活安宁……是，不可能的。

　　作为在底层生活过的人，伽亚说着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谎话，只是装作单纯天真来掩饰进一步发问的冒昧。

　　“安宁的，只是我们的世界而已。”

　　一直立于人民顶层的家伙，理应什么都没有看过什么都不知道。

　　但出乎意料地，勇者却这么回答。

　　“因为没有看到所以当作苦痛不存在，是不行的……”

　　轻到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少女摇摇头不再说话，咬下又一口面包。

　　不好，肯定被小看了。

　　因试探而装成无知小孩的形象，伽亚暗暗懊悔起来。

　　明明没有丝毫负面的意味，只是她的几句感慨，却体会到了其中隐隐的责备。

　　当然看到过，因为他本来就是从底部爬上来的人啊！

　　想要这么喊出来，伽亚却只能抿紧嘴唇。

　　不然的话，之前的回答就构成了说谎。

　　明明是亲自看到过，经历过的，明明他比这个勇者了解的要多得多。

　　可是这样的他，努力程度却连天生的上位者都不如。

　　真是……够了。

　　没有必要接着将这话题进行下去了。哪怕被小看，也不用去解释什么。

　　不需要无力的废话，只能用实际行动证明。

　　在往后的时间里，用改变向她证明自己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