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雪千里织梦归》霜天草莓

61、似是故人

　　她狐疑，却不能问。
　　听到天翔说：“末将此次进京，要在王爷府上叨扰几日了。”
　　“小将军此番一来是述职，一来是参加殿试呢。”小顺子说道。
　　“哦？是要去比武吗？定是要委以重任了。”飞雪笑问。
　　“呵呵，末将不过有幸获得保举。候选人共有四名，其余三位都大有来头。”
　　“哦，是何职位如此重要，需皇上钦点？”
　　“回侧妃的话，是禁军统领。”小顺子说道。
　　星宿城的羽林军？
　　“原先的禁军统领穆大人，年事已高，欲告老还乡。经过一番甄选，共有四位候选人在三日后面圣。”小顺子继而说道。
　　允澈这几日忙得没了影，这么重要的事，竟都不先同她说。禁军统领虽然比不得带兵在外的大将军，但这皇城守卫却是圣上最信任的人。要说军功和能耐，天翔可谓佼佼者，但无奈他太年轻。何况了解一人，单看公文上记载的职务和军功还远远不够。穆大人是圣上当年征战四方时的一名偏将，可以说是常伴左右、知根知底。对于天翔，圣上几乎一无所知。
　　“那，不知另外三位……”飞雪问
　　“一位是李永将军，宁王的副将；一位是江续副统领，穆大人的副手；还有一位是太子推荐的丁尧参将。”天翔娓娓道来。
　　天翔年纪虽小，却已是从二品的副将。从官位上说，另外三位分列正三品到正二品之间，与天翔不相上下。
　　“敢问，是何人保举纪小将军的呢？”飞雪说。
　　“说来也是机缘巧合。圣上那日问起吏部左侍郎林大人，对于这个职位有何人可推荐。林大人说，对于他，姑且算是熟悉的武将，除却定王就只有纪氏父子。如今纪将军镇守西关，那纪小将军勉强可算个候选。”天翔说这话半带着佑庭的语调。
　　姑且算是熟悉，这般拗口，可真是佑庭的口气。飞雪莞尔。
　　“这番话，你如何得知？”飞雪问。
　　“王爷告诉我的。那天在场的，就只有圣上、王爷和林大人。”
　　飞雪一时参不透，看起来天翔在四人中落在下风，可圣上又偏偏如是问。难道只是让他来充个数？
　　“时候也不早了，天翔，不好再打搅侧妃休息。随我来，我带你去安置。”小顺子说。
　　“嗯，对！那，天翔暂且与侧妃殿下别过。”他站得笔直，抱拳行礼。
　　“不妨事的。何须多礼啊。”

　　晚间，在自己屋里，飞雪和谧儿一起用了晚膳。不多时，谧儿就哈气连天。飞雪赶紧让碧桃将谧儿送回房。她长久蜗居在内院，不免觉得闷。忽然计上心头，让流苏找来小顺子。
　　“我说，天翔这几日可有安排？”飞雪和小顺子早已熟稔，说话也就开门见山。
　　“他明日要去兵部述职。之后，并无特别安排。”
　　“那真好。你去和王爷说说，我能去城里逛逛吗？”
　　“啊呀，殿下，王爷吩咐说……”
　　“是，没有人手保护我。他说他自己会带我四处走走。可是他如今忙成这样，都几天没回王府了啊？你看，天翔来了，有他在，还有什么需要担心呢？再说，他本无事，给他派个差，我请他去城里的太白楼，还不行吗？”
　　来京城这么久，仍然不知京城几许模样，岂不可惜？
　　“这个……等我明日问过，再做定夺可好？”小顺子经不起飞雪的一番言语。
　　飞雪想，早该谢谢天翔的。当时，万军丛中，那猩红披风，和那智勇双全的小将……

　　允澈答应得很是干脆，飞雪想真是难得。
　　这一日，飞雪趁着谧儿午睡，带着一行人，算是微服出游。她是一般夫人打扮，流苏是大丫鬟，小顺子是家丁，天翔扮作是夫人的弟弟。
　　京城的繁华到底是不一样。虽然寒意袭人，但街上仍然行人络绎不绝。飞雪心情大好，拉着流苏和小顺子东挑西捡，就好象以前在丹城闲逛。倒是天翔一本正经，做“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状。
　　“方翠布庄！走，流苏，咱们进去看看。”
　　“夫人，你小心，这布庄生意这样好，小心被挤到。”流苏一手扶着飞雪，一手为她挡开店里拥挤着的人。这时，小顺子和天翔也靠拢过来，小心护卫着。
　　“流苏你看，这匹布颜色鲜亮和不俗艳，这染法倒有点像陈……”飞雪生生把话吞了下去。她不经意抬头，正好看见老板娘。
　　“刘夫人，您莫要再迟疑，这匹布啊最是上乘！徐夫人，老主顾了，给您打了折！”老板娘正在左右逢源，忙得不可开交，大冬天里也是一头的汗。
　　“夫人，来，擦擦汗，喝口水。”这时，眼见一位中年发福的男子走过来，递上帕子，关切地为老板娘擦去汗水，又递上一杯水。大概这就是老板。
　　“哦哟，方老板，你对老板娘可真是没说的。”
　　一旁，立即有妇人起哄。
　　姓方，对，方侍卫岂不就是姓方。看着老板娘圆圆的脸，才几年，翠喜胖了不止一圈。可是，呈现的富态，不是当年的小宫女翠喜可以比拟的。方翠布庄，可不就是翠喜和她的方侍卫。翠喜说过，她家里开着一间布店。怪不得这些布的染法都似来自陈国。
　　只是没想到，翠喜当初抛下她，跟着方侍卫，兵荒马乱的，竟是能来到这里。用着旧齐的那些宫中珍宝，开起了布庄，过着富足的生活。
　　身旁的流苏也在暗自端详。
　　“流苏，你可是认出她是谁？”
　　“夫人，那是翠……”
　　“算了，都未必认得我们。不过，难得来，总得照顾一下生意。小顺，我们就买下这匹布，你帮我去结个帐吧。”
　　翠喜能有什么错，她为了幸福，选对了人，选对了时机。只是人与人之间，这忽而交集忽而错开的线，叫人无法预计。
　　在京城逛了一下午，飞雪一行人又跑到太白楼美餐一顿。直到黄昏，飞雪才坐上早就在街口候着的轿子。
　　因着买了好些东西，天翔得帮忙提到飞雪的内院。寻着机会，飞雪悄悄靠近他，小声问：“天翔，你如何知道，我就是四夫人呢？”
　　“因为……早在我们去宛城的路上，王爷分别给我们父子委以重任。无论大军命运如何，父亲需活着带回一位书生，就是林佑庭大人。而我得护送一位公公回丹城，王爷交待过，那就是四夫人您了。”说完，天翔朝她眨眨眼。

　　“吃了饭没有？”
　　进了屋，飞雪才发现有人靠坐在床沿。
　　“你今日倒是回来了？不如来和我们汇合，太白楼做的菜式真不错。”
　　“才不。京城多少人认得我？好了，花了些银子，可是舒畅些？别累着，早点歇了吧。”允澈的脸上难掩倦意。
　　“你呢，用了晚膳没有？如今是举国第一工头，瞧你累得。我给你打盆水擦脸。”
　　允澈伸手揽住了她，一把带向自己的怀里。
　　“在工部用了些膳食，我还好，你别忙了。工部好些活积压着，我想呢，先要疏通运河。”
　　“连通嘉城的大运河？”
　　“是。你倒机灵。”
　　“我今日买了好些东西，给你买了砚台，是双鱼形的。”
　　“正好，我工部的书桌上正少一块像样的。明日，你得让天翔歇着。他后天可有大事。”
　　“你觉得他有几成机会？”
　　“目前不到三成。可是，到了现场又都是一样。让他去试试无妨。”

　　夜间，允澈仍旧留在飞雪的房里。累极的他，为她掖好被，拥她入怀，随即沉沉睡去。她的背抵在他的胸膛，感觉到彼此呼吸的起伏。她的左手握在他的左手，正放在她的腰际。她想他们的命运要密不可分，就像他们此刻紧扣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