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高手】村里有个姑娘》西门门

8、何琼琼第一次遇见

　　母亲改嫁的这一年，何琼琼在陌生的街边小店，花两百块钱弄了个新发型。
　　从理发店出来，她摇摇脑袋，撩开有点挡视线的刘海。面无表情钻进小超市。
　　一罐雪花啤，一盒红塔山。
　　她拿着东西，直奔旁边的地下网吧。窝在网吧沙发座里，看了一晚上海绵宝宝。
　　何琼琼，十六岁，娘胎里的乖孩子，小时候连哭都很少哭。
　　这次，她是真心，想做一个坏姑娘。
　　超坏的那种。
　　刚安顿下来就跟继父外出忙工作的母亲，直到一个礼拜后才发现她剪了头发。和她大吵一架便不了了之，没再管。
　　可何琼琼倒宁愿妈妈能狠狠追着自己管教。像大龙女朋友的妈妈，三天两头往学校跑，为了不省心的闺女，操碎了心。
　　第一次见到周小成时，何琼琼暗自吐槽好久。
　　这孩子也太丑了。继父家又不穷，咋把孩子养得这么寒碜。
　　小时候的周小成，又黑又瘦个子还矮，顶着刺猬头瞪俩大圆眼睛。知道的是小男孩，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养的猴儿放出来了。
　　两个大人似乎对她报以什么期待。平时见不到人影，天天早上就往桌子上扔点钱。
　　何琼琼感觉很愤怒。
　　他们凭什么认为自己会照顾这个小崽子，凭什么认为自己会乖乖听话，凭什么认为只要给孩子留下钱就可以完全放心？
　　但不管怎么说，因为父母经常不在家，能跟她做伴的，真的只有周小成了。
　　面对这个便宜弟弟，何琼琼通常采取和应付他爸同样的态度，直接忽视。当然，对付小孩子她可能更大胆更恶劣一点。那时候周小成一天吃她无数白眼。
　　所以，何琼琼就很不理解。
　　为什么她都那么明白地表现出自己的厌恶了，周小成还依旧孜孜不倦的向自己靠近。他爸留下的钱，他会等她起床交给她。就算她没好气地拒绝，他也只取走自己饭钱，剩一大半留给她，放在茶几底下的存钱盒里。早上上学，他会试图跟自己同时出门。不过何琼琼大多数时间都要迟到，除非第一节是英语老师的课。
　　记得刚来这里第二天，周小成抠抠搜搜送给她一颗巧克力球。
　　不要白不要。何琼琼收礼收得理所当然。但心里也有些犯嘀咕。
　　干嘛突然套近乎？不会是早上吃了我煮的粥，就惦记以后让我来伺候他吧。开玩笑，谁傻啊给你当老妈子。
　　何琼琼撇了撇嘴。心下吐槽。
　　她只是不小心煮多了。嗯。鸡蛋也多放了一个。反正绝对！没有！下次！
　　何琼琼会煮粥，是跟奶奶学的。普通白粥，多放点食用碱，会更香更稠。粥里直接扔两个鸡蛋，一起煮出来，再搭配头天晚上腌的萝卜条。好吃，只是天天吃总会吃腻。索性她只有在不逃课翘家的日子里，才会有心情早起煮饭。
　　在习惯了每天早上，和小家伙坐得远远的共用早餐后，何琼琼时常有些感慨。
　　她觉得，或许周小成跟自己也算是同病相怜。
　　……
　　第一次遇见苏沐秋，是在从网吧回家的路上。
　　有条小巷子，在两排大楼中间。何琼琼天天从这抄近路，上网吧或者去学校都会近很多。
　　那天她逃课，着急跑回家。却被人堵住找麻烦。
　　何琼琼其实一点也不意外会被人堵来着。因为学生也会拉帮结伙各自成帮派，高一不服高二的，一班不服二班的。小集体之间经常发生摩擦。
　　她和同班小套他们混，小套的死对头隔壁班大龙，自然也不会放过她。
　　只不过，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何琼琼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蓬松刘海下的眼睛注视着向自己靠拢过来的小混混，冷静又沉默。背在身后的手掌，悄悄攥紧。
　　“小套身边的吧？叫什么来着。躲什么啊，和哥聊聊嘛。听说你是外地来的？会说家乡话吗，来，给哥学两句，哈哈哈。”
　　领头的大龙是个很壮很凶的人，成天泡网吧打游戏，学校里很少见过他。何琼琼听说过，他打人不分男女，下手贼狠。
　　打不过，跑也难跑。
　　何琼琼立刻有了判断。
　　她努力保持镇定，献媚地笑了，敷衍着随口说了几句。引得几人夸张大笑。他们似乎对揍她一顿并没什么太大兴趣，估计只是无聊凑巧遇到她。
　　然而正在何琼琼想提出先走的时候，对方又发难了。
　　“手里藏什么呢，拿出来。”
　　何琼琼瞬间绷紧身体，抬起头，目光凶狠起来。猛推一把面前小山似的男生，拔腿就想跑。
　　结果自然没泡成。
　　“什么鬼，息斯敏？药啊。啧啧，病秧子。没收没收……”
　　“卧槽！敢踢我！”
　　“艹！”
　　被一胳膊肘怼到鼻子时，何琼琼心里恍惚想着。啊，原来这家伙真的男女都打。好渣。鼻子好疼，什么东西流出来了。卧槽不会被人鼻涕都打出来了吧，这也太逊了。
　　一辈子的脸都丢光了。
　　她也已经没钱买药。
　　后来，何琼琼始终记得那天下午。太阳快要落山，霞光从高楼缝隙斜斜打在小巷子里头，满地暖暖的明亮。
　　她捂着被人揍了一拳的鼻子，傻逼兮兮看着好心的男孩子逆光走过来，清瘦，秀气。他身后背着一片夕阳，像是镀了一圈金边儿似的。
　　还记得看过的电影，白龙化成的男孩子在黄昏时刻，华丽壮阔的神灵世界降临之前登场，伴随魔法的风旋发丝飘荡，吹开闪光的鳞片。
　　善良的男孩子，从气质上大抵都有些相似。那么透亮，清澈得跟一汪水似的。
　　何琼琼大脑里瞬间略过一行大字。
　　挨揍被看见，贼鸡儿丢人。
　　少年送她到诊所，还给她买了一瓶酸奶，陪了她一会。没有多问，没瞎打听，也没和她搭话。
　　大夫给她看了鼻子，塞了药棉。连钱都没要他们的，只说孩子以后注意点，别再碰着。
　　“那，我先走啦。你自己小心一些，不要再被他们堵住了。”
　　何琼琼低着头，捂着鼻子，闷闷地嗯了一声。在少年临走前，犹豫着喊住了他。
　　“怎么？”少年疑惑。他的长相很秀气，是那种精雕细琢的好看。第一眼看过去，只会觉得清秀，但一细打量就越看越好看。穿着朴素，发型普通。也说不上来具体哪里顺眼。
　　看着他，何琼琼第一次有种自己的发型是不是真的很怪的感觉。
　　“算了。谢谢你。”
　　这之后，何琼琼也没多待，紧赶慢赶跑回家。比预计晚了快一个小时。刚刚到家，便听到客厅里突然响起小孩的哭声。
　　何琼琼吓了一跳。上前几步，问，“你怎么样啊现在。”
　　沙发上趴着的小男孩，眼泪汪汪看向她，脸上一块一块的大包，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哭唧唧道。
　　“呜……不好。”
　　周小成，过敏了。
　　“你突然打电话我……我也没办法啊……你怎么不去自己下楼上诊所啊。”何琼琼立在原地，手足无措。又问，“你怎么知道我手机号的。”
　　“呜……你的好记……我不出去，我脸毁容了……呜哇——”
　　“我真服你了，自己都不知道吃药？别哭了烦死啦，哭哭哭，哭你妈……”何琼琼看了看眼泪汪汪的周小成，一个“逼”字硬是撒了气。
　　“piu……”
　　何琼琼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爆炸头，烦躁不已。
　　“你爸给你的钱呢？我去给你买药！”
　　“呜呜呜，桌子底下，呜……我难受……”
　　“我知道，忍忍！”何琼琼从盒子里拿了一张五十元纸币。想也知道里面钱都是周小成留给他的。继父一向出手阔绰，天天这么积攒下来，小盒子里也有了不少积蓄。
　　但何琼琼用的从来都是她生父打给她的钱。
　　“给你，喝酸奶。别哭了。等我回来吃完药就好了。”何琼琼把那少年送的酸奶扔给周小成，依旧不耐烦，语气也依旧差。
　　但周小成却受宠若惊似的，连哭都忘了，呆呆看着她。
　　“……噗。”面对小男孩一张肿成猪头的脸，饶是烦躁的何琼琼，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周小成顿时震惊了。
　　“姐！你笑了！”
　　“啊？”何琼琼收回笑意，瞪他。
　　“姐！你对我笑了！你笑起来好看！”然而周小成完全陷进便宜姐姐终于对自己笑了的喜悦当中，整个人都美滋滋。
　　何琼琼蓦地有些不好意思，更加凶狠地瞪了他一眼。
　　“好看个鸡……”
　　她顿了顿。
　　“piu……”
　　涩涩收声。
　　没办法。在小孩子面前，还是少说脏话比较好。
　　……
　　第一次遇见苏沐橙，其实是在学校里。
　　毕竟苏沐橙长得这么好看，在学校里也挺出名的。放学和体育课时候偶遇，小套他们都紧盯着瞅人家瞅。
　　只是，小姑娘太乖了，行动也规范，从来不跟他们有交集。
　　再后来，便是跟一群人去网吧。
　　挺偏僻的地方，他们学校的学生很少会去那里。不过，她倒是有自己去过一回。
　　同去的伙伴们都打游戏，跳舞的，竞技的，闯关的。她不玩那个，也看不懂。只能打开□□空间，上农场偷偷菜，种一排萝卜。
　　“何琼琼，你都不玩游戏啊。”
　　“不玩。”
　　“切，没劲。”
　　没劲，是他们对她常有的评价。何琼琼不太清楚自己到底哪里没劲。头发她也做了，网吧她也泡了。只不过比起跟他们扎堆组队边骂脏边打游戏，她更倾向于自己缩在角落，抽根烟，种个萝卜。
　　在她眼里，他们才是没劲呢。
　　超没劲。
　　何琼琼不屑地撇撇嘴。
　　然后，她看见了苏沐橙。不等她惊讶，小姑娘便噔噔噔跑到一个男生那里，笑着喊他，哥哥。
　　看见那人，何琼琼愣了。
　　她听见有人叫他苏沐秋。还夸他游戏打得好，问他有个等级代练接不接。
　　“接啊，手工三天，外挂一天。”
　　何琼琼砸吧砸吧嘴，表示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而后，身旁的伙伴抽空看了她一眼，又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随意八卦道，“居然是苏沐橙。大龙他弟弟小龙好像对她有意思诶，估计就在最近要下手。小姑娘可有得受了。”
　　何琼琼收回视线，吐出最后一口烟，捻灭烟头。没什么表情。
　　“反正不关咱什么事。”
　　话是这么说，然而第二天放学，何琼琼还是等在了低年级的楼下。
　　她心说，这种事，是不是应该直接提醒她哥哥。就算不干什么，给个预警也算是她报恩了。但想到难缠的混混兄弟，再想到干净善良的苏氏兄妹。何琼琼还是觉得，这种事情，果然应该她来解决。
　　苏沐秋帮助过她，那她就帮他妹妹。也算两清。
　　在试图打消小龙对苏沐橙的心思之前，何琼琼偷偷护送她放学已经连续一个月。她本以为，能就此蒙混过关，不枉她一个月的辛苦。
　　谁成想，遇见了他。
　　……
　　第一次遇见叶修，肯定也不是第一次了。只是之前在网吧没注意过。
　　说实话，真不能怪何琼琼跟他动手。首先，何琼琼本来就紧绷着根神经。其次，这家伙一来就对她没好气，小龙还管他叫哥。搁谁谁不想歪。
　　好在苏沐橙及时制止，拉开二人。要不然保不齐要动真格的。
　　“你有病啊！”
　　被劝住后，何琼琼依旧忿忿不平。
　　“你没病吧？”
　　叶修少年也气得不轻。
　　“什么人啊你！打女生，人渣！”
　　“说话讲良心行不行，咱俩谁打谁，看看，袖子你都给我扯坏了！”
　　都说不打不相识。但何琼琼跟叶修两个人，最初恨对方恨得牙根痒痒，谁也不服谁。
　　“什么女的啊，上来就打人。疯了吗。”
　　叶修正是不让份的年纪，尤其还真的生气，说话丝毫没顾忌。
　　“我擦，你妈了个……”
　　叶修瞪住她。
　　而看着旁边可爱的苏沐橙，何琼琼一口气撤回去，差点没憋死。
　　“piu……”
　　叶修无语，带着苏沐橙，转身走人。
　　徒留大眼瞪小眼的小龙几人，和趁机迅速离开现场，依旧满心愠怒的何琼琼。
　　……
　　所以说叶修其人。
　　简直就是何琼琼百年一遇的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