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潮起潮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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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蛊顶要出手了。”.
众弟子听了成羥的话，个个哭丧着脸。
心说，这卯凉什么时候动手不成，非得挑个掌门不在的时候。
不要脸。
成羥抬眼看向浮蛊顶的方向，眼神凉重。
祝淇循着成羥的视线看过去：“那我们现在启程回白骨山？”
“不回。”成羥若有所思，“既然卜祭说速去速回，那就是还没到非回不可的地步。”
“可……”
“慕萝岛……”成羥握住祝淇的手腕，转头看向西边，“就快到了。”
搭在腕间的手微凉，祝淇的心跟着一凉：“那我们……”
视线经历短暂的恍惚后成羥正了神情，肃色下令：“去慕萝岛。”
众弟子立即应和：“是！”
又是一整日的翻山越岭。
天际开始发乌时，一行人总算看到了慕萝岛。
暖和的阳光消弭殆尽，有些冷。
禀路裹了裹身上的大氅，瞅着面前波涛汹涌的海浪咽了口唾沫：“掌门，这海这么大 ，海浪还这么狂，咱们……怎么进去？”
这话问出了其余弟子的心声，他们不约而同望向成羥，等他答疑解惑。
“现在进不去。”成羥面上也带了几分烦躁，“涨潮了，退了潮才能进去。”
“那其他门派是怎么进去的？”禀路下意识问。
成羥垂眼俯视他，脸上郁燥之色更浓：“这还用问么？自然是退潮的时候进去的。”
“抑或是……”禀路捏着下巴一本正经分析，“抑或是坐船进去的，若是如此，那么大的船定然不是一路抗过来的。难不成是恶莲人特意给他们留的？嗯，肯定是。”
“恶莲人特意留艘大船在岛外，好让人随意登岛，你可真是个大聪明。”成羥似笑非笑看他。
这可是掌门第一次当面夸他，禀路乐得牙花子地要露出来：“多谢掌门夸奖。”
成羥蓦然沉了脸，冷眼看他：“想来恶莲人也和你一般聪明，这才给不明来路的人留船。”
禀路心里“咚”的一声，赶紧低下了头：“掌门说的是！掌门说的是！是弟子愚钝！”
“我看你不光是愚钝，是真蠢。倘若他们是坐船进去的，那定然是用林子里的树木临时做的，定要耗费不少时日，他们耗不起。”成羥看到他就心塞，不欲再和他多说。
禀路尴尬耸了耸鼻尖儿，往后退了一步，露出身后的祝淇来。
迎上祝淇忧心的目光，成羥猝然一笑：“放心，若是来不及阻止他们结盟，那就等他们出岛来个瓮中捉鳖 。”
祝淇牵强笑了笑：“瓮中捉鳖，谈何容易？”他叹了口气，“指挥使说过这恶莲人生性恶毒，相当棘手。若非如此，又怎么引得掌门亲自前来？”
成羥：“……”
祝淇望着苍茫的大海，声轻如尘：“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天很快变成一滩浓墨，海风不知疲倦刮着，卷着海浪一层层扑向岸边，卷起千堆雪。
深海对面的林子里，偶见三两火光。
风起林动，似又没了光亮，只余浓重夜色，瑟瑟风声。
入林百丈，生着几个火堆。
火堆不大，火势微弱，为了取暖一个个人影将火堆围得密不透风。
乍一看去，只见人头不见火星。
祝淇望着眼前跳跃的火焰，似在走神。
成羥坐他边上，手里烤着一个肉饼。
肉香油香经过火烤散发出最原始诱人的味道，勾得弟子们空咽了口空气。
禀路坐在下风处最是煎熬。
肉香面香卯足了劲儿往他鼻腔里头钻。
禀路饿得是前胸贴后背，实在没忍住，偷偷扯了扯祝淇的衣摆。
神思被衣摆处的异动搅乱，祝淇侧头看向禀路。
禀路不敢当面挑明，只敢用眼神和他打哑语。
他看了看成羥手里的肉饼又看了看身后鼓鼓囊囊的布袋，最后暗暗指了指自己干扁的肚皮。
祝淇直眉楞眼望着禀路，像是没听懂。
禀路饿得眼冒金星，可又不能发牢骚，只好耐着性子继续比划。
只是，这回，换了个器官。
没用眼，开始用嘴。
他朝着成羥捏饼的手用力扯了好几下嘴角，直到嘴角被他扯得麻木，才又换了个方向朝着身后的饼袋子拉扯嘴角。
祝淇被禀路一番操作逗笑，神思倏忽回笼，他瞧着禀路寻思一会才用口型无声比了“想吃饼”三个字。
意思成功传递，禀路乐得差点儿笑出声来。期待的目光粘糕般黏在祝淇身上，等着他下一步动作。
祝淇含笑坦然和他对视，片刻后又用嘴型比划了三个字。
禀路正满怀希望笑着，瞧清了祝淇比划的是什么笑意倏然僵在了脸上，半开的嘴都忘了合上。
少顷，面色一垮，压死了唇边最后一丝笑纹。
祝淇“说”的是……想得美！！
冒着搭上小命儿的危险翻山越岭，就落个深更半夜饥肠辘辘的结果。
禀路不服。
他紧紧绷着唇角，心中博弈许久，最后看了眼头顶的月亮，终于下了决心。
“掌门……”
“掌门。”
禀路祝淇两人同时开口，禀路立即噤声，等着祝淇后头的话。
好在成羥没留意到禀路的声音，只转头看着祝淇：“怎么了？”
“掌门，弟子们也都饿了。”祝淇道。
此话一出，弟子们感激的目光嗖嗖落在了祝淇身上。
成羥提起视线在弟子堆里扫视一圈：“你们饿了就吃，难不成都要我给你们烤不成？”
弟子们垂着的脑袋压得更低了。
一个个吓得大气不敢出。
禀路现下饿得是肠胃翻滚，得了成羥的允许他顾不上许多伸手扯过身后的布袋子，掏出个硬邦邦的肉饼就啃。
啃了一口没啃动，又舍不得松口，就那么含在嘴里开始给其他弟子分发肉饼。
发完了饼，嘴里的肉饼总算被他的口水泡软了。禀路牙关一咬，好不容易咬吓一口饼来。
他心满意足嚼了两口，除了面就是面，不带一丝肉末儿。
禀路毫不迟疑，用方才同样的法子又咬下一口饼。
这一回，一大口满是肉香。
他乐不可支瞧了瞧手里的布袋子，还有一大半肉饼。
得赶快吃，吃完再拿一个。
正盘算着好事儿，余光对上祝淇的投过来的目光，禁不住朝他龇牙一笑。
心说，祝淇虽嘴上不饶人，可还是很讲兄弟情义的。
“嘴张那么大，不冷么？”成羥不带半分感情的声音钻入耳洞，吓得禀路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他赶紧收了牙闭上嘴，连咬饼时都不敢张大嘴，瞧着扭捏又做作。
“肉饼烤好了，尝尝。”成羥声音温和似春溪，听着都舒心。
禀路不敢乱看，只盯着自己的鼻尖儿在心里头嘀咕。
掌门跟他说话一副讨债相，跟祝淇说话就是个笑面玉郎君。
变脸可真快。
“掌门不吃么？”祝淇问。
成羥心情不错笑了笑：“我吃再烤一个就好，你先吃。”
祝淇接过肉饼一分为二，将大点儿的那块递了回去：“边吃边烤，不能亏待了自己肚子。”
成羥神色微愣，两人对视片刻，他嘴角向后缓缓一带，扯出个满足的笑：“好。”
目睹一切的禀路只觉得牙酸，眼更酸。
自己什么时候也能讨个美娇娘回去热炕头啊？
夜越发地深了，碎星冷月浮上苍穹，将寒凉的夜衬得更加孤寂。
林子里也是一片安静。
除了轮流当值的弟子，其余人都迫不及待和周公见面去了。
祝淇背靠着树睡了过去，成羥怕他铬着，将自己的大氅脱下来垫在他背后。
他看了眼海浪翻滚的冷夜，想了想，伸手将祝淇揽在了怀中。
这样能暖和些。
祝淇连日颠簸，实在是太累了。
成羥抱他都没什么感觉，就觉得像是坠入了热气缭绕的温泉，周身尽是缠绵暖意。
他动了下，迫切想与这温暖融为一体。
成羥以为他还是冷，眉梢一紧，将自己衣衫敞开，让他整个人贴在自己胸膛上。
血肉之躯，总好过御寒之物。
祝淇受用发出一声轻叹，沉沉睡了过去。
捡柴回来的禀路凑巧撞见这一幕，一时间眼也不知该往哪儿放？
真是看不是，不看也不是。
禀路掀起眼皮，透过斑驳的树影看向沧海尽头的孤岛。
也不知明日这潮是退还是不退……
翌日一早，潮退了。
成羥吩咐众人稍作整顿即刻登岛。
众人眨眼间便收拾妥当，跟着成羥到了林子边缘。
昨日惊浪拍岸的大海不见踪迹，只余一眼望不到边的泥石砂砾。
慕萝岛像个从洪流中躲过一劫的幸存者，孤零零伫立在泥泞狼藉中。
这……
祝淇不敢置信地望着面前的景象：“怎么一夜之间，海水竟退得一丝不剩？”
“这慕萝岛本就诡异得很，涨潮如海涌，潮退成平地。”成羥贴心跟他讲解个中蹊跷，“现在就是登岛的最好时机。”
“掌门！有人出岛了！”边上眼尖的弟子惊呼一声，“就在那巨石边上！”
慕萝岛上多山石，此刻正对着成羥的山石边上出现一个绿豆大小的人影。
“进林子！”成羥一声令下，众人蹭蹭就往树林里钻。
祝淇紧跟着后退，手心一暖，是成羥握住了自己的手。
宽大的手掌紧紧包住祝淇的手，带着人迅速进了林子。
山石边的人影鬼鬼祟祟观察半晌，终于缩了回去。
良久，山石后冒出大片绿豆大小的人影，更有许多类似米粒大小的人影。
成羥凝眉细细观察着慕萝岛上的动静，他面上不显慌乱，握着祝淇的手却不由收紧。
“掌门……”祝淇唤他，“此事很棘手么？”
成羥神色一顿：“杂门杂派我自是没放在眼里，只是这恶莲人……”
“这恶莲人比卯凉还难对付么？”祝淇问。
“卯凉此人虽恶贯满盈，但他大多时候不是自己单打独斗就是召集傀儡按指令进攻。”成羥瞳仁微缩，眼底夹了丝忧虑，“可恶莲人不一样，听闻他们一向成群作战，每个人单攻对手一处。”
他停了停，垂眼压下眸光深处的担忧：“但凡他们集体进攻，便会竭尽全力找到对手破绽从而集中全力攻之，如此密集强势的进攻抵御起来可能要费一些功夫。”
成羥迎敌时很少这般焦虑，既然他都如此说了，此战少不得要血流成河。
祝淇回握住成羥的手，面上不显半分惧色：“无妨，只要你我在一处，是生是死我都认了。”
成羥眸光一亮，喉结上下滚动：“祝淇，你……”
“再说了，谁能保证这么多年过去，这恶莲人还如以前一般骁勇善战？”祝淇挑眉一笑，“掌门不是也没见过恶莲人么？说不定他们就是一群虚张声势的无能之辈。”
这话，是在宽慰自己，成羥知道。
他沉默几息，跟着露出个笑：“说得不错。”
“掌门，他们快上岸了。”禀路压着声音提醒。
祝淇赶紧收神去看，就见方才豆大的人影已到了岸边。
打头的是其他门派的弟子，于松软泥沙中行走不甚轻松，他们弟子服上都沾了泥沙，步履间已显疲态。
各派弟子带着一身的泥污依次上岸，这才慢慢露出跟在身后的人来。
他们一个个只有半人高，身上穿着兽皮做的衣裳靴子，面上画满了类似符咒的青绿纹路，像张地图。
这就是……传说中的恶莲人？
作者有话说第94章 潮起潮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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