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神仙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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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大亮，澄竹园的门就开了。
祝淇拎着剑出了院子，他身姿劲挺，英姿飒飒，浑身上下那叫一个精神。
晨起练剑是祝淇这些天来的习惯，吃早饭之前先去练功台练上半个时辰，一天下来精神不败。
他出了门，沿着挂着薄雾的山路走出段距离，瞧见一人。
那人腰身纤细，在连绵细雨般的雾气中若隐若现。山风不大，时不时迎面吹上一下，带起那人的略显宽大的衣摆。
像只振翅欲飞的黑色蝴蝶。
那人远远站着，也不说话。直至祝淇到了跟前，才缓缓开口：“去练功？”
祝淇提了提手中长剑，似是笑了下 ：“嗯，晨起练剑最好不过。”
青鸾见他这副样子，也跟着勾了下唇：“自从成羥出过事，你好像变了一个人。”
祝淇礼貌一笑：“有么？”
“有。”青鸾敛去眼中笑意，神色肃重看着祝淇，“你练功是为了保护成羥，是不是？”
这话是在提问，她眼中神色却已确定。
祝淇迟疑片刻：“算是吧，也是为了自己不再当别人的累赘。”说着又笑起来，“还别说，这武功提升的感觉真是不错。”
青鸾脸上肃正之色渐退，眼角重新浮出一抹笑来：“当日你独身偷上浮蛊顶时我就知道你对成羥是认真的。”似是想起了什么，她自嘲一笑，“说来也是惭愧，我向来坚信自己对成羥的心意，饶是如此，也没想过去浮蛊顶冒险一试。”
她无奈叹了口气：“看来还是你最爱他。”
祝淇被青鸾最后一句话说得面色羞红，他不大自在将头瞥向一边：“什么爱不爱的，我没想过这些。”
青鸾被他的青涩模样逗笑：“正因为没想过就去做了，才说明你对他用情至深。”她往前靠近一步，“祝淇，既然你们已决定在一起，那就好好在一起吧。”
“青鸾姑娘，你……”祝淇诧然望着她，嘴角开开合合好半晌，也没能继续说下去。
青鸾爽朗一笑：“如今我知道你们两情相悦，断没有再硬插一脚的道理。”她头一次伸手拍了拍祝淇的肩，柔声道，“好好待他。”
祝淇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青鸾不欲多说，提步离开。
寒瑟的山风刮过眼角，卷起阵阵湿凉。
她抬手擦拭，这才发现自己已是泪痕斑斑。
祝淇站在原地看了好一会儿，直到薄雾将青鸾的背影彻底隐去，才收回了视线。
他想了想，将之前朝向练功台的脚尖儿调转了方向，朝着嫱祈园去了。
如今，时辰尚早，不知成羥有没有起？
若是起了，又在做什么？
因着昨晚的事，成羥心里不痛快。
这心里不痛快就睡不踏实，天还黑乎的时候就睁了眼，又不想起来，就那么躺着，盯着头顶的床帐出神。
天渐渐亮了，他抻了抻胳膊，有些僵。
得去院中活动一下手脚。
成羥半坐起身，正要穿衣，听到当值的弟子齐声喊了句“小主子”。
他又躺了回去，还刻意将被角弄乱，露出一只胳膊来。
门板动了，声音微不可闻，足见开门之人有多小心。
祝淇把剑搁在门口，提步轻轻进了里间。
屋子里地龙烧得旺，没开窗，有些闷。
祝淇皱了下眉，走到窗边推开道细缝透风。
刚要回身，步子又顿住，回过身去将细缝给合小了些。
做完这些，又迈着同样轻的步子到了床边。
床帐虚虚交叠一处，将床上之人遮了个严严实实。
祝淇小心掀开床帐一角，如愿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嘴角不由一勾，笑了。
目光下滑，落在他露在被外的胳膊上。
祝淇唇边笑意加深，抬手把成羥的胳膊塞进被中，又替他掖好了被角。
垂下来的发丝蹭过成羥的脸颊，痒痒的，他险些没忍住将祝淇拉进怀中。
成羥眉心微不可闻皱了下 ，强行压下心头的躁动。
不甚明显的表情波动还是被祝淇发现了，以为是睡梦中的人做了噩梦，祝淇用食指小心在成羥眉心压了下。
蹙起的眉完全趋于平坦，祝淇眉梢放松，起身欲走，想了想，俯身在成羥额头落下一吻。
床帐再次合在一起，将两人彻底隔绝开来。
祝淇走了，成羥躲在床帐后笑得眉开眼笑。
到练功台时，弟子们已聚集了一大群。
祝淇颇显诧异，自己不过是去嫱祈园走了一遭，就已经这么晚了么？
他只是去看了成羥一眼，按理说也没耽搁多久啊。
转念一想，好像看了不止一眼。
祝淇眉梢半挑，心里发甜，眼角不由浮上抹笑来。
“唷！大清早的在这儿傻乐个什么呢？”昨晚红口白牙往自己身上泼脏水的某人，扛着长剑龇着牙朝祝淇走了过来。
祝淇白了那人一眼，不理人。
禀路没脸没皮往他跟前一杵，蹭了蹭他的肩膀：“快说说，刚才在想什么？”
祝淇斜他一眼：“要你管？”
“哎！说话还挺冲！不过你不说我也知道。”禀路朝他一挑眉，刻意压低了声音凑到他耳边，“除了想掌门还能想谁，是吧？”
祝淇嫌弃往边上挪了挪：“你管得还真宽。”
禀路像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祝淇挪出一寸，他便贴过来两寸，声音依旧很小：“祝淇，那晚掌门有没有对你……”后头的话他没说全，朝着祝淇挤眉弄眼，一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猥琐模样。
“禀路。”祝淇叫了他一声。
以为祝淇要松口，禀路赶紧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状：“你说你说，我听着呢，听着呢，保证一个字都漏不掉。”
祝淇唇线一松，向后扯出个笑：“你牙上有菜。”
“怎么可能？我还没吃早饭呢？”禀路舌尖在口中扫了好几遭，扫出个硬邦邦的东西。他嚼了两下，咽了，“这哪儿是菜啊，这是核桃。我早上肚子饿，就剥了几个核桃先垫垫。”
“奥？”祝淇扫了眼禀路身后，狡黠一笑，“一共吃了几个？”
禀路也不和祝淇避讳，大大方方伸出九根手指头：“九个，也可能……”他又补了一根，“是十个……”
祝淇又是一笑，那笑格外不怀好意：“既然你也记不清了，那也不多算，就算你十一个好了。”
禀路被他这笑惊了下，总觉得祝淇心怀不轨。正欲改口，祝淇已朝他身后大声喊道：“指挥使，禀路来练功台之前吃了十一个核桃。”
声音不大，却也不小，足以让周遭的弟子听个真真切切。
正在一旁和蓝予泽说话的卜祭 ，神色一顿，看了过来。
禀路吓得冷汗成河。
指挥使曾明令禁止练功前进食。
说是练功之前进食会影响功力提升，以防派中弟子松懈，指挥使还当着一众弟子特意强调过。
若有违者，就要和指挥使过招。
指挥使武功高强，内力深厚，和他过招，简直就是不要命了。
卜祭没说话，径直朝着禀路走来。
其余弟子一个个神色各异，有好几个趁卜祭不备转过身去猛灌上几口山风，试图吹散口中的味道。
以往这种小事小主子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今日这是怎么了？
事出有因必有妖。
看来今日他们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才行。
禀路眼瞧着卜祭越走越近，双腿成了小风中来回晃荡的布旗，软得一塌糊涂。
卜祭走至禀路跟前站定，淡声道：“小主子说你吃了十一个核桃，此事是真是假？”
禀路脑袋早已吓成一滩浆糊，他心不能思，口不能言，成了个吓傻了的哑巴。
“哎呀！”祝淇极不走心拍了下后脑勺，“我记错了，是昨晚我和禀路饮酒聊天一起吃了十一个核桃。这睡了一觉，脑袋迷糊了，嘴也不好使，说错了。”
卜祭“看”了眼祝淇，又“看”了眼禀路，最后不吭一声，走了。
禀路逃过一劫，仍旧胆战心惊。他看了祝淇一眼，低声骂道：“祝淇，咱们好歹兄弟一场，为了昨晚的事儿你至于么？”
“不至于。”祝淇轻声道，“才怪。”
“好哇，好哇，好哇，你……”禀路连说三个“好哇”愣是没能继续说下去，生怕这个爱记仇的小气鬼再整什么幺蛾子出来。
跟着卜祭练完功，一众弟子相约去饭堂吃饭。
卜祭没去，说是回去吃。
回去吃，和谁一起吃，众弟子心知肚明。
以往，禀路都喜欢挨着祝淇坐。
今日，两人非但没挨着，还隔出了十万八千里。
蓝予泽自然知道两人在别扭什么，也没多话。
弟子们边吃饭边谈论近来的所见所闻，比如前几日随指挥使下山巡视商铺遇见个装聋的瞎子骗人钱财，又比如昨日在后山看到一只六根腿的兔子。
弟子们你一眼我一语，说得不亦乐乎。
这说着说着就扯到了景羽身上。
昨日在山脚下当值的弟子往嘴里扒了口米饭：“你们是不知道，昨夜我见到一位神仙一般长相的人物。”
好事弟子一号笑道：“神仙长相？说的难道不是咱们掌门？”
“哎。”当值弟子朝他一摆手，“咱们掌门长得是好看，可那人的好看和咱们掌门的好看不一样。”
祝淇和当值弟子对视一眼，笑着示意他继续。
有了祝淇的授意，当值弟子便肆无忌惮起来，他使劲扒了两口米饭，才道：“咱们掌门是好看，就是凶了点儿，这个想必你们也发现了哈。”
众弟子异口同声“唔”了声。
“可那位谪仙派的弟子生得眉目清朗，仪表堂堂，又彬彬有礼，简直就是人间极品啊！”弟子说得是唾沫米粒子到处乱飞，他正说到兴头上，也顾不上仪态，一拍桌板子提议道，“要我说，咱们哪日得了空，一定要去谪仙派去看看，说不定那里真是个神仙窝！”
“好！”众弟子被他鼓吹得心潮澎湃，声壮如洪钟。
“哪里的神仙窝？”冷不丁有人插了句。
弟子正说到兴头上，大声回道：“方才不是说了么，自然是谪仙派了，你个呆子！”
众弟子也觉得这问题问得实在好笑，都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笑得是口水横流，嘴歪眼斜。
先前那弟子边笑边往后看了眼，想着瞧瞧这么没脑子的人究竟是谁。
这一看，颈毛炸了。
成羥站在桌前，正一脸兴趣盎然朝着自己笑。
弟子：“！！！！”我滴老天爷呀！！！
作者有话说第73章 神仙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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