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吸血的精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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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窸窣作响，青鸾一行人稍作商量，就要动身去黄土派救人。
这个时候，祝淇伏在眼底的睫毛动了下，醒了。
他刚一睁眼，焦急的声音脱口而出：“掌门呢？！”
斑驳树影下站了一群人，除了江晚潮和景羽，剩下的都是白骨派的人，
祝淇面色一愣，只是片刻就反应过来，是自己人来搭救自己了。
只是……
青鸾抿唇不语，弟子们一个个垂头丧气，脸上不见半分光芒，江晚潮和景羽则是一副于心不忍的模样。
难不成……
心底“咚”的一声，祝淇全身血管似是瞬间僵成了冰块，说话都硬邦邦的： “景羽大哥……掌门……他人呢……”
景羽看祝淇情绪激动，寻思着怎么也得想个委婉的说辞才好。可自己不想骗他，也不好扯谎。
“成掌门被抓了，如今生死未卜。”江晚潮快言快语答了，景羽皱眉看他一眼。
说完这话，江晚潮似乎也意识到这用词太过直接，他稍显拘谨清了清嗓子打算找补找补：“成掌门虽然中了蚀骨针，胸口又挨了一剑，不过好在他武功高强内力深厚……”
“好了。”景羽难得沉下脸打断他，这话还不如不说。
江晚潮心里委屈，他好心给祝淇解释，大师兄怎么还生气了呢？
祝淇听罢再也坐不住，起身就要去救人。
“不成。”一直沉眉不语的青鸾开了口。
祝淇面色不善看着她。
“成羥离开白骨山之前嘱咐我看好你，是我看顾不周让你私自下山险些酿成大祸。”她掀起眼皮和祝淇对视，“这一回，不能再让你涉险。否则，成羥回来后我没法交代。”
“交代？”祝淇被她气笑，“若他人都回不来，你还怎么交代？”
他背光往前走了几步，浓雾压在背上似有千斤重：“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青鸾姑娘若是想掌门平安归来，就别再劝了。”
祝淇回头看向禀路和蓝予泽：“你们先护送指挥使回去，请几个郎中好生看顾着，我们先去救人。”说罢，不辨息怒的目光扫过其余白骨派弟子，“事不宜迟，走吧，去救人。”
景羽赶紧起身跟上，江晚潮死死扯着他的袖子不松手：“大师兄，这是他们白骨派自己的事，你去做什么？”
“我去帮忙。”景羽道。
江晚潮抓在他袖子上的手扣得更紧了：“成羥那么厉害的人物都没躲过他们的暗算，还中了蚀骨针，难保他们不会故技重施。不行！太危险了，大师兄不能去！！”
景羽双唇紧绷，没说话，只看了他一眼。
这眼神实在陌生，往常景羽虽不苟言笑，却极少会露出这种不耐烦的表情。
江晚潮被他看得一愣，指尖下意识一松，景羽的衣角流水般从他掌心划过。
“景羽大哥请留步。”祝淇不知何时站到了景羽的正前方，胳膊一抬截住景羽的去路，“江公子说的极是，这是白骨派自己的事，不能平白连累了景羽大哥，景羽大哥还是回去吧。”
语毕，提步就走。
“祝小公子！”景羽急声一喊。
祝淇停在原地没有回头：“待一切尘埃落定，我定会去谪仙派亲自登门拜谢。”
他抬脚欲走，景羽一时情急抬手拽住他的衣袖：“祝小公子留步！”
前进的步子被景羽拽得僵在原地，祝淇回头看他。
“祝小公子刚才也说了，救成掌门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你也知道我武功虽不算拔尖儿，却比寻常入门弟子高出不少。”景羽道。
白骨派一众入门弟子羞愧压了压脑袋：“……”他们的确是技不如人，这话没毛病。
祝淇压着唇，没说话。
“让我一同前去也好多一分胜算。”景羽这话已经近乎哀求，大约连他也没意识到自己此刻有多么失态。
江晚潮看着素日里雅姿毓秀的大师兄在祝淇跟前这般低声下气，苦苦哀求，一双眼瞪得老大，他不敢置信张大了嘴。
好半晌，才默默将嘴合上，没有多话。
此一行，让祝淇知道了景羽的心思，但他没想到的是，景羽竟然会为了他做到这般地步。
祝淇眸光一动，唇瓣微开：“那就多谢景羽大哥了。”
景羽吊在嗓间的一口气终于疏散开去，扯着衣袖的手指松了松，祝淇的袖子便匆匆滑了出去。
布料无声，似是从来没有在他手中停留过。
景羽望着空空如也的掌心，微微一怔。
还是江晚潮提醒，他才骤然收神：“大师兄咱们走吧。”说罢，拽了拽他胳膊，指了指黑漆漆的山路，“再不走，人都看不见了。”
景羽即刻动步，走了一会儿才回过味来，听出了江晚潮的言外之意，只干巴巴解释道：“我去黄土派是救人，不是……看人的……”
江晚潮敷衍“嗯”了声：“我知道，大师兄去黄土派纯碎是为了救成掌门，和祝公子没有半分关系”
景羽：“……”眸子里慌乱的思绪被他勉力压回眼底深处，反问道，“我去自然有我的理由，你去做什么？”
“我自然也有自己的理由。”江晚潮觑他一眼，“我和大师兄情同手足，怎么能眼瞧着大师兄涉险自己置身事外呢？”
景羽心尖儿一动，分外感动。
走了一会儿，他道：“师弟不回谪仙派，不会是担心师父发现我们私出师门因而受罚吧？”
江晚潮脸上的表情迅速裂开又赶紧拼凑在一起，他尴尬笑了两声，十分不自然：“大师兄哪里的话？自然不是。”
景羽抬头看了眼越发阴沉的天，仿若不经意带了句：“放心，回去之后我定会跟师父将此事解释清楚，定不会牵累到师弟的。”
“嗯。”江晚潮毫无防备顺着景羽的话茬儿接了话，待他回神反应过来，不由涨红了一张脸，追在景羽身后解释，“大师兄你可别误会，我是怕师父责罚不假，可我也是真的担心大师兄啊！大师兄可莫要冤我，伤了我一片拳拳之心啊！”
景羽侧头觑他一眼，瞧他急得脑门上都出了汗，勾唇一笑：“嗯，知道了，”
回谪仙派最多被师父责罚断无性命之虞，陪他去黄土派但凡有个万一就要搭上一条命。
孰轻孰重，显而易见。
他又怎么会不相信江晚潮对自己情同手足的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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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土派，平玉秋的土山。
成羥早已被人从地上挪到了半人高的铁笼中。
笼子乃玄铁造就，坚硬无比，即使寻常武功高深之人也不能轻易毁它分毫，更何况是身中剧毒重伤在身的成羥。
黄廖寒解下腰间的钥匙打开玄铁笼子，将通体圆润的吸毒阎王搁在成羥胸口。
地上的人面色灰青，唇色酱紫，毫无半分生气。
像个死人。
吸毒阎王触到带血的皮肤，扯着浑身的五彩颜色一哆嗦，豆大的眼珠子猛地亮起通红的光。
像个吸血的精怪。
它晃着臃肿的身体，抬起两只生着利爪的粗短前脚慢慢剥开参差不齐的伤口，头一低，锋利的牙齿一口咬在里头的鲜肉上。
尖牙刺进血肉，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地上的人，依旧纹丝不动。
又过了好一会儿，满室寂静，只能听到毒虫撕咬血肉的声音。
黄廖寒等得没了耐性：“师父，他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不会是……断气了吧？”
平玉秋睨他一眼：“再等等，快了。”
话音刚落，地上僵硬的身体有了动静。
昏暗的烛光中，成羥宽薄的眼皮猛地抬起，露出里头一对漆黑如渊的瞳仁。
瞳仁暗沉如泼墨 ，不带半分亮色，烛光月色交错落下都没能将他眼中照出一丝焦点。
黄廖寒看他睁眼，眉间突突狂跳，吓得急急喊了句“师父”。
平玉秋瞪他一眼：“喊什么喊？他如今人在玄铁笼中，又身中剧毒，有什么好怕的？”
“那他……”黄廖寒望向地上的人。
“应该是吸毒阎王起作用了，再等等。”平玉秋道。
“咔咔”是骨节互相摩擦的声音。
这声音诡异生硬，听得人心惊肉跳。
与此同时，躺在笼中的人僵硬抬起两只胳膊，手腕慢慢转动，声音刺耳犹如破旧的门轴在木门上碾过。
“咔咔咔！”细碎的骨节转动声接二连三传出来，透过湿冷的铁门钻进两人耳中。
黄廖寒面色微微发白，紧张攥紧了拳头。
平玉秋仔细观察着那人的动作，没说话。
寒寂室内静得唯有彼此的呼吸声。
“咔咯咔咯……”这一回声音更大了，成羥的手指生硬弯起一个诡异的弧度。似是为了对抗体内某种力量，手背上因过度用力青筋暴起，弹压出一道道青紫的痕迹。
两人见状，面色变了变。
无形中，似有隐秘力量牵引。“哐当”一声，成羥竟坐起身来。
脖子转动伴随着墓碑破碎般的沉闷声响，成羥木然无光的视线陡然落在笼外之人身上。
两人俱是一惊，电光火石间都下意识摸上了腰间的长剑。
成羥眸光深暗如乌潮，正不错眼地盯着面前的人。
胸口的吸毒阎王吃完了周遭的腐肉，伸出尖利的前爪扒了扒，将脑袋埋进伤口更深处。
坐着的身体突然如风中柳絮般疯狂颤抖起来，脸上每一寸皮肤都像是经历了惨痛浩劫，青紫灰白来回变换，最后定格成骇人的青黑色。
“师父……”这场面太过血腥吓人，黄廖寒心肝俱颤，忍不住低低喊了声。
“不怕，师父在，没事。”平玉秋递给黄廖寒一个安抚的神色，还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
“砰！”成羥掌如钢骨，用力砸在铁柱上，掌心中央生生被他劈出一道沟壑来。
循光望去，隐见白骨森森。
黄廖寒被这疯狂一幕惊到，摸着剑鞘的手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就在此刻，三个黄土派弟子面色慌促撞门而入：“掌门！不好了！白骨派的人杀进来了！”
平玉秋胸口一沉，强压着狂跳不止的心脏：“他们到了哪里？”
“到了这里！”声音自门口穿入，淬着冷意的长剑稳稳刺进一名弟子胸膛。
另外两名弟子吓得六神无主，白着脸僵在了原地。
祝淇反手挽出一个剑花，利落解决掉剩余两人，转而看向站在角落的黄廖寒：“黄廖寒，你个趁人之危的小人！”
他举剑欲刺，眼角余光略过旁边一抹红色，动作登时顿住。
祝淇转身看向那里，成羥浑身浴血，乌发乱如狂潮，面皮黑青带紫，胸口伤处还钻了一只仅露下半身的吸毒阎王，掌心森森白骨在凄冷月色的映照下叫人触目惊心。
那一刻，祝淇只觉双脚沉如铁桩，想要迈步似有什么看不见的力量将他死死钉在原地。
祝淇鼻尖酸涩上涌，眼眶一动，流下泪来：“掌门……”
作者有话说第43章 吸血的精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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