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傻小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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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淇，祝淇。”
门外，有人轻轻扣响了门。
良久，屋内无人应答。
成羥侧头看了眼高高挂起的日头，心里思量，约摸是一路颠簸累着了还在睡觉。
他慢慢转身想要悄声离开，门扉一动，开了。
祝淇穿戴齐整拎着剑从屋里走了出来，经过成羥时看也未看他，目不斜视朝着练功台的方向走去。
“祝淇。”成羥扯住祝淇的手腕，轻轻唤了声。
“我还要去练剑，掌门松手。”
“不松。”成羥往前凑近几步，手在祝淇腕间轻轻摩挲，“还在为昨晚的事生气么？”
祝淇抿唇不答。
“别生气了。”成羥凑近一步，贴上了他耳侧，“我保证，往后真的不会再犯了。”
“以后掌门这种保证的话爱和谁说和谁说，就是别和我说，反正说了我也不会信。”祝淇一甩手腕，迈下了台阶。
“祝淇。”成羥衣摆微晃挡在了祝淇面前，“你听我说完再走也不迟啊。”
“话已经听完了。”祝淇难得正眼瞧他一眼，不甚在意勾了勾唇，“我不信，以后掌门就不用在我跟前多费口舌了。”
春光日暖，还浓，自头顶倾斜而下撒了祝淇一身的光。
此刻，他薄唇绷着，眼角上挑，迎着热烈招摇的天光眼神更显冷淡。
成羥动作微僵，下意识张了张嘴：“我……”
“掌门又要说什么从今往后断不会骗我的鬼话么？”祝淇冷笑出声，“若是如此便不必多费口舌了，我方才说了，我不信。”
祝淇绕过成羥继续往院门处走，成羥急声喊了句他的名字“祝淇”。
他顿住步子，肩背挺直站在院中，如一柄剑，闪着微微寒光：“掌门，我要去练功了。”
这就是铁了心不原谅他了？
成羥心里一急：“你难道不想知道关于你父亲莲意生的事么？”
“我父亲……”祝淇讷讷重复一遍三个字，“父亲”两个字自口中滑过如锋利的锥子，扎得他心如刀割，“若不是此去慕萝岛，我竟还不知道自己也是有父亲的人。可那又怎么样？父亲早已过世，到头来不还是我孤身一人？”
“你不是孤身一人，你还有……我……”成羥看他眉眼悲伤，心里难受，“我给莲前辈立了碑，你……要不要去看看？”
“立碑？”祝淇诧异看他，“你和我父亲当年不过是萍水相逢，为什么要给他立碑？”
成羥向前走了几步，离祝淇近了些 ：“我是和莲前辈是萍水相逢，可正因为莲前辈才能遇到你，我心中感激故而为前辈立了碑。”
祝淇心中一动，不由握紧了剑柄。
“你……要不要去看看前辈？”成羥小心揣摩着用词问。
沉默许久，祝淇道了个“好”字。
后山，半山腰的林子里立着一块年代久远的墓碑。
墓碑是木头做的，上头的字歪歪扭扭，带着几分稚气。
墓碑下头摆着几碟点心瓜果，瞧着还新鲜，应该放了没多久。
“这碑立了有些年头了，一直也没换，想着是留个念想。你若是嫌这块碑不好看，我马上给前辈换块崭新的石碑。”成羥小心觑着祝淇的眼色，“石碑不成那就换成……”
“这些供品是你放的？”
成羥神色一怔：“对，你放心。这供品我隔一天便会换一换，不会让前辈吃坏掉的东西。”
祝淇没再开口，只认真瞧着面前的一切。
望着素未谋面亲生父亲的墓碑，祝淇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没有父亲时他泰然处之，如今得知自己曾经也是有人舍命相护的存在，心里便再也平静不了。
他好想见一面父亲，也想见一面母亲，若是他们都还活着那该有多好……
不知不觉中，眼泪自眼眶溢出，染湿了面颊。
成羥想替他擦拭眼泪，想了想还是收回了手：“当年前辈拼死也要护下你，想来就和我在慕萝岛时是一个想法。虽然知道自己若有意外你会伤心难过，但还是舍不得让你跟着一起受伤。祝淇，我这么说，你……能明白么？”
“我自然明白。”祝淇笑了，却比哭还难看。他看着成羥，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会害怕，害怕不知何时你会离我而去。而我……”他声音哽咽，泪如雨下，“却已是再也离不开你了……”
“祝淇。”成羥心疼将人拥入怀中，“我知道，我都知道，让你伤心难过都是我的错，我的错，你别哭了，好么？”
“成羥……”祝淇抬头看他，眼角道道泪痕无声戳痛了成羥的眼，“我害怕你出事，担心你身上的血刹蛊，也担心浮蛊顶对你不利，我……”
“我知道，我都知道。”成羥收紧手臂，靠在祝淇肩侧轻声安抚，“不过你想啊，我武功这么高，放眼整个江湖能有几个人是我的对手？再说了，那血刹蛊我不是同你说过么？没什么大碍，你怎么就是不放心呢？”
他慢慢拍了拍祝淇的背：“你刚才说你离不开我，我又何尝不是？所以啊……祝淇你这辈子是跑不掉了。”
成羥想了想，又补充道：“但凡我有一口气在就不会放你走，若你和我呆腻了要走人，我就把你关起来。总之，说什么也要把你留在我身边。”
祝淇破涕为笑，抬起头来觑他一眼：“这么霸道？”
成羥跟着一笑：“我向来霸道，你又不是不知道？”
祝淇嘴角的笑更大了，心绪慢慢平复下来：“那我问你，我和我父亲当真长得一模一样么？”
成羥仔细瞧了祝淇好半晌，才道：“是，也不是。”
“什么意思？”
“前辈和你虽长相相似，气质却大不相同。”成羥神色认真似在回忆，“前辈玉骨清流，风流倜傥，而你…… ”
祝淇挑眉：“我怎么了？”
成羥低头在他额间亲了下，声音格外悠长：“而你傻里傻气，一看就是个没什么心眼儿的傻小子。”
“你！”
“可是……”成羥堵住祝淇几乎脱口而出的不满，“我就喜欢你这傻里傻气的样子，也真是没救了。”
“说谁傻呐？我可不傻。”祝淇推他一把，转身就走，“你才是个大傻子。”
“你去哪儿？”
祝淇晃了晃手中的长剑：“去练功台练剑，这样才能更好地保护我的大傻子。”
成羥站在原地，望着祝淇的背影餍足一笑，转而又自嘲道：“是，我是傻，我若不傻又怎么会为了你生死不顾？”
离开了后山，成羥去了卜祭的住处。
昨夜太晚了，好多事情都没来得及和他商量。如今尚未摸透卯凉的下一步举动，好些事还是要早做防备的好。
到了卜祭院门外，正要推门，隔壁院子传来一阵咳嗽声。
成羥步子稍顿，转而去了对面的院子。
春来日暖，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也是件享受的事。
进了院子，成羥看到的便是青鸾躺在躺椅上晒太阳的一幕。
只是她时不时咳嗽上一声，每咳一下面色就白上一层。
“青鸾，你怎么了？”青鸾正咳得厉害，她来不及答话成羥已走到了近前，将手搭在了她腕间，“可是旧疾又犯了？”
“咳咳咳……没……咳咳咳……没事……”青鸾捂着唇，咳嗽不止。
“濡儿，我给你熬了止咳的冰糖雪梨水，快喝一碗。”殷北清推门而入，进了院子才看到成羥，眼眶一热就要流泪，“香儿？”
他小跑着到了青鸾跟前，仔细喂她喝了好几口梨水，又将她扶稳躺好，这才看向成羥，只一眼便是泪眼婆娑：“听说昨晚你就回来了，昨日濡儿身子不适我不放心就没去接你，本想着今早忙完就去看你，没想到你竟先一步来了这里？”
殷北清抓着成羥的胳膊将人前前后后打量了好几遭，眼角细纹压出来好几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这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吧，出去一趟人瞧着都瘦了一圈儿。”
“殷叔放心，一路上没遭什么罪。”
“你就别骗我了。”殷北清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手扬得挺高落下来轻飘飘的，一点儿也不疼，“阿良都和我说了，你回来的时候衣裳上都染了血，气色也不好。你实话跟我说，是不是伤着了？”
成羥递给殷北清一个颇为傲然的笑：“以我的武功谁能伤着我？”
“自然是恶莲人了 。”卜祭进了院子，手里提着个食盒。
成羥瞪他一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恶莲人？”
“恶莲人！”
青鸾殷北清同时出声。
殷北清一把拉过成羥，说着就去掀他的袖子：“传闻那恶莲人可不是个好惹的！来！快让殷叔看看伤哪里了？”
“殷叔，我是真的没受伤，身上的血是别人的，不是我的。”成羥抓住殷北清的手，笑道，“殷叔，你别听卜祭瞎说，那什么恶莲人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怎么会伤到我？”
“你……真的没受伤？”殷北清还是不放心。
“真的没受伤。”成羥生怕殷北清一会儿又要检查，赶紧打了个茬儿，“卜祭，你作为白骨山的指挥使不去练功台盯着弟子们练功，没有尽到指挥使的责任啊。”
卜祭将食盒搁在青鸾边上的矮案上，“斜”了他一眼：“今日休息。弟子们日日早起练功，就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你难道没听说过劳逸结合么？”
成羥话语一噎。
“传闻恶莲人生性恶毒，出手狠辣，他们当真没有伤到你么？”青鸾沉吟半晌开了口。
成羥：“……”好不容易压下去的话茬儿怎么又给提起来了？“嗯，没有伤到，放心吧。”
“那就好。”成羥看青鸾面色不好，又要上前摸她脉象。
卜祭一把将他的手拍开：“殷叔早就为她号过脉了，现在时辰不早了，该吃饭了。”
青鸾捂着唇咳嗽几声：“成羥，我这身子就是老毛病，好好调理慢慢会好起来的。”
“对，这调理身体除了吃药还要好好吃饭。”卜祭上前一步将成羥挤到一边，“现在青鸾要吃饭了，让开些。”
成羥和殷北清对视一眼，在他眼中嗅到一丝反常的味道。
卜祭在青鸾边上的位置坐了，舀起一勺滋补汤凑到唇边吹了吹，待到凉了些才递到青鸾唇边：“来，喝汤。”
青鸾抬手在他小臂上不轻不重推了下，嗔怪道：“我自己又不是没有手？”
“你是病人，我来喂你。”卜祭半步不让，声音却端得分外轻柔，听得成羥后背发毛。
“那……好吧……”青鸾没再推拒，任由卜祭喂她喝汤。
成羥看着青鸾逐渐浮上红雾的脸，恍然大悟，这是……
自觉此刻再待下去实在不是明智之举，成羥随意寻了个由头叫上殷北清一道出了院子。
走了没几步，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院中的两人。
卜祭苦等青鸾多年，如今结局也算是圆满了。
春日的天比冬日黑得晚一些，过了晚上的饭点儿天上还带着一丝灰白。
卜祭从青鸾的院子出来，心情不错。
今晚青鸾留他吃了饭，吃饭的时候还给他夹了菜，他这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正欢喜着，推开院门就见院中站着一个人。
“你怎么来了？”
祝淇侧头看过来，冲着卜祭抱歉一笑：“知道指挥使事忙本不该随意打扰，只是有一事若是不问我寝食难安。”
卜祭略微收敛了下唇边的笑：“嗯，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血刹蛊。”祝淇突然端正了神色，“我想问问掌门身上的血刹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卜祭停在嘴角的笑蓦地消散：“你……都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第104章 傻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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