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哀》骷髅回坟

26、第 26 章

　　宣鸿以为无哀会趁着这个契机有所动作，但实际上无哀很配合的与他一同杀出了林子。
　　出了林子离江边就更近了，但一番厮杀下来，大家体力都消耗了不少，气喘得粗重。
　　宣鸿道：“沿江边走，船只应该就在附近。”
　　感觉到脚下有细微的震动，无哀猛的抬头凝眸观察四周，眉头微蹙。
　　这是马蹄踏地的震动。
　　那些刺客并没有甩掉还紧紧的追着他们，他能察觉到宣鸿自然也能察觉到，但宣鸿并没有说什么。

　　不远处的江边已经能看到一艘船，但马蹄声已渐近。
　　因为没有渡头，江流也急，上船也不容易。宣鸿第一个登上了船甲，宣远托起宣敬，宣鸿拉着宣敬的手，将人拉上了船。
　　随后宣鸿又伸手，宣远借着力道也跃上了船，脚一落地他便返身向无哀伸出了手。
　　无哀静静地站在江边，江边的风吹得他发丝微乱，他并没有理会宣远的手，而是出神的望着延伸至天际的江边。
　　马蹄声愈来愈近，他们必须早些发船，否则会被带火弓箭击沉，他们必须离开弓箭的射程。
　　宣远焦灼道：“无哀，快上来！”
　　无哀回过神，抬头看向宣远和宣远身后的两人，忽然就笑了。
　　宣鸿看到无哀如此纯粹的笑容不知为何心中腾升起一阵奇怪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你们走吧。”
　　宣远更是着急了：“你说的这是什么王八蛋话，快上船！”
　　无哀低着头，似乎在沉思，但很快又抬起头对着宣远又笑了笑道：“总得有人拖住他们。”
　　说罢一刀砍断了船只的栓绳。
　　“你个混蛋！”宣远作势要跳下船去，被宣鸿拉住了。
　　无哀似乎是凝视着宣远，又仿佛透过了宣远看着宣鸿，宣鸿的脸面无表情。

　　“如果，我死了，能给我立个墓吗……”

　　“呵——”无哀低声轻笑，嘴角勾着的弧度没有了嘲讽，倒是带了几份苦涩和几分……洒脱的感觉。
　　他最终还是没有把话说完。
　　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只是觉得也没什么意思，身后不过一抔黄土，是非错对都没有意义了。

　　江水很急，船只随波而去，岸边无哀的身影越来越远，他静立江边没再动过，一直保持着站着的姿势，好像是在想什么事一般，失了神。
　　许是之前并未太过上心，也许是平时里无哀的气势太过凌厉，宣鸿今日才注意到，无哀的身子很是瘦削。

　　一支利箭破风而来，穿透无哀的右肩甲没入了地面，无哀也被箭矢贯穿的力道带着，身形不稳的往前踉跄了两步。隔得这么远，宣鸿似乎能听到无哀因这突如其来的疼痛倒吸了口冷气，一声痛吟从他哑着的喉间溢了出来。
　　无哀左手捂在肩膀上的血洞好让血流得慢些，他低着头喘息着，眉头深蹙，眼神却阴鸷锐利。
　　下一刻他松开了手，深吸了一口气，将刀鞘插入地面，左手缓缓拔出长刀，无惧且决绝的转身，迎敌。

　　船只走得太快，很快就看不到岸上的人了。
　　即使看不到了宣鸿还是没有将目光收回来，似乎有什么压在心头挣脱不开又十分压抑。
　　大概是无哀太过觉悟，又舍命护他们，他有些感动吧。
　　仅此而已罢了。
　　宣远双手紧紧扣着船沿，他与无哀同处大半年，虽然无哀与他总保持距离，但他依然将无哀当做弟弟，当做好兄弟。

　　船很快就停在了最近的一个村落的渡口边。顾承带着寒木春华和一众护卫早早就等在了这里。
　　宣远惊讶的回望那个他十分敬重的叔父，不知该如何言语。他们根本不会有危险，叔父的人就在这么近的地方，叔父故意独自一人来救宣敬，然后安排手下的人布局，都是叔父安排好的。
　　顾承上前将宣敬扶下船：“公子。”
　　宣敬看到顾承挺开心的，他喊了声：“顾叔！”
　　随后顾承又扶宣鸿下了船：“相爷安排属下的事，属下已经办妥了。”身后的春华立即替宣鸿披了一件玄纹云袖的外衫。
　　宣鸿负手而立，顾承向宣鸿汇报道：“属下将肃王的人引至，思邈谷的人也带来了这里，加上那些起义军势力的人，至少有三股势力聚在一起，我们的人也已经安排好了，如没意外，自可剿灭这群人。”
　　宣远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他的身子有些战栗，声音也随着身子而颤抖：“叔父……”
　　宣鸿回头看宣远还在船上，心知这个孩子向来重情重义，必定对他丢下无哀心有疑惑。
　　“远儿，下来，我让人送你回你爹那儿去。”
　　“叔父，那无哀他呢！”宣远对于无哀为了他们而被独自置身险境而耿于心，最后竟是忍不住喊了出来。
　　宣敬被蛇毒弄得最近状态不怎么好，一路几乎没折腾，现下安全了他也忍不住对着宣远吼道：“你那么关心那个杀人的刽子手做甚！你知不知道他差点杀了我，杀了你弟弟！”
　　宣远气势萎顿下去了些，但他几乎下一刻便道：“无哀是会杀人，我知道。但是，但是他从来不杀无辜之人！”
　　宣敬不着痕迹的小退了一步，又色厉内荏道：“我什么都没做！”
　　宣远将头别开，他的手紧紧的握着拳头没再说话，因为他知道争辩毫无意义，他现在只要回去，许还能救到无哀。
　　“叔父，您就不能救救无哀？”宣远几乎是在乞求了。
　　宣鸿面色如冰，他不屑道：“他不过就是个杀人工具，你有何惋惜的，你可知你叔父的妻儿就是死在他那把刀下吗？”
　　“我对他足够宽容了，生死有命。他若能活下来我既往不咎。”

　　“哈哈——！好个既往不咎！”
　　那低沉又异常响亮的声音夹着江风而至，顾承和其他护卫立即手握刀柄，刀锋随时出鞘，进入了警戒的状态。
　　宣鸿转身看去，江中一叶扁舟快速朝渡口而来。
　　舟直渡口几丈外，一个身着黑斗篷头戴兜帽的身影飞身踏水而至。
　　顾承正要将宣鸿护于身后，宣鸿拦下，示意顾承退下，顾承顿了一下才退后。
　　黑色的身影停在宣鸿咫尺前。
　　宣鸿冷眼看着眼前的人，毫无感情的道：“萧梓晔。”
　　虽然这人是他妻子的弟弟，但他向来对萧梓晔并无好感，萧梓晔对他也带有敌意。萧梓晔做事偏执，不行义举，有自己的一方江湖势力，若按江湖的说法，他的思邈谷就是邪魔外教。自从无哀的事后，他倒是查过萧梓晔，似乎依附了肃王的起义势力，但又不与肃王为伍，很是奇怪。不过萧梓晔这人本来就奇怪，若是他的话，这做法倒也是正常。

　　萧梓晔环视了一圈，勾唇邪邪的笑道：“相爷好兴致，江边风景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