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哀》骷髅回坟

19、第 19 章

　　第二日宣敬回都的马车就启程了，临行前宣远为无哀践行。让无哀护送并非是自己手下无人，而是他总觉得，这事只唯有无哀才能做到。

　　为了让目标不太显眼，宣远并没有安排太多的人随行，除了马夫便只有无哀和几个侍卫。起初几日，宣敬倒也老实，他看这个年龄与他相仿的少年不但没有尊卑的意识，那张白得跟鬼似的死人脸总是冷冰冰不说，那一身的煞气光是靠近都能让人不舒服。

　　幸而照顾他饮食起居的是执鞭的马夫，否则他可真要疯掉。

　　说是回都城，其实也就是他在襄州待了两年腻了，穷乡僻壤的地方，城中能与他宣敬同玩的公子哥压根就没有。

　　说来襄州并不算得太偏远的地方。只是仗打得多了，城中物资匮乏，物价也就愈来愈高罢了。

　　宣敬掀开马车窗帘，就能看到那个骑着马与马车并行的少年的侧脸，这几日相安无事，他感觉闷乏无趣，于是他开口问道：“喂，宣远让你来护送，我都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无哀目视前方淡淡道：“无哀。”

　　宣敬眉头一皱，愤愤甩下帘子，他发现这人实在是不懂尊卑，问话竟敢无视他，他一定要整死这个目中无人的家伙。

　　虽想要整无哀，但他一直都没找到什么办法，无哀不与他们同食亦更不与他们有什么接触，很多时候他只是站在不远处的地方抱着刀面无表情的盯着他们。宣敬时常有种，他是猎物，那个抱刀的少年是猎人的错觉。

　　有一次夜晚，宣敬偷偷叫来护送他的四个侍卫，令他们四人围袭无哀，他的想法就是把无哀揍一顿，长长自己的威风。但是等他早上睡醒，要上马车的时候，他看到恭敬立在马车旁的四个侍卫各个低着头，他弯腰低头看向那些侍卫的脸，发现他们各个鼻青脸肿，再转首看看那个冷清的少年，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本不是多遥远的路途，因宣敬的走走停停拖延了好几天，这马车途径一小镇，天色将晚未晚，宣敬又不想露宿野外，一行人便在这镇上寻了间客栈住了下来。

　　入夜后宣敬在房中正要睡下，隔壁房间便传来一阵阵的幼儿啼哭声，他觉得十分烦躁，令人去将隔壁住客赶走。

　　侍卫才走到隔壁的房门外就被无哀拦下了，许是技不如人的缘故，那些侍卫对无哀多少有些敬怕，一时也没有立即破门而入驱赶里头的住客，但主子交代的事又不好违背，他们其中一人道：“我等也是奉命行事，还望行个方便。”

　　无哀微微皱了眉头，也不多言，侧了一步，整个人挡在了门外。

　　侍卫们面面相觑，也不敢有什么动作，只得回去复命。

　　宣敬愤懑的觉得无哀就是在处处与他作对，他十分不高兴的下了床榻，蹬着鞋来到隔壁房门外，蹬着无哀冷嘲热讽道：“若是旁人不知，还以为你里头的妇孺才是你的该护送的主子呢。”

　　无哀抬起目光与宣敬对视，轻轻嗤笑一声，不屑道：“宣公子也非无哀的主子，护送你不过是宣将军所托。”

　　“你！”宣敬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气得不轻。他握紧拳头，努力忍下，不停告诉自己，反正明日一早便走，不必计较。

　　宣敬冷哼一声后不爽的回了房。

　　店中伙计很快将菜食端来，无哀接过，让伙计回去自己步入了房内。

　　昏黄的烛光充斥着整个房子，床上坐着一个面黄肌瘦的妇人，她的怀中还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孩童。妇人嘴里哼着民间常听到的摇篮曲，手轻轻的一下一下的拍着孩童的背后。

　　无哀的表情不自觉的放柔了，他将食物放在了桌子上，轻微的响动惊醒了昏昏欲睡的妇人，她下意识的搂紧怀中的孩童。

　　“吵到你们了？”无哀低声细语的问道。

　　妇人看到来人便放松了警惕，看了一眼怀中的孩子还在睡后小声道：“没有，没有。”

　　无哀似是怕吵醒小孩依然轻声道：“吃些东西吧。”

　　“谢谢谢谢！”妇人点点头，她小心翼翼的将怀中的孩子放在了床上，又安抚的轻拍了两下。

　　妇女并没有在桌子旁坐下，而是双目含泪对着无哀跪了下来。无哀急急扶起，话中略有责备：“这是做甚！”

　　“奴家流落此地，家儿起病，无所依，幸得公子援助，心中万分感激又无以言谢……”话说至此已是哽咽，妇人眼泪簌簌而下。

　　无哀并不知道如何去安抚人，亦不愿承此礼，只得道：“先吃些东西吧。”

　　夜深人静的时候，无哀靠在廊道里闭目小憩，房门突然打开，妇人急忙从里头奔出，双手紧紧的抓着无哀的小臂惊慌又焦急道：“公子，我的孩儿忽发高热惊厥，这可怎么办啊！”

　　无哀面色一凝，道：“莫着急，我去请大夫。”

　　………………

　　无哀拎着大夫往客栈方向赶的时候，远远就能看到上扬乱窜的火光将黑夜映如白昼，他猛得一惊，松开扯着大夫的手飞快赶往客栈。

　　待他赶到客栈是，他看到客栈老板，伙计和几个房客满脸黑炭跌坐在燃火的客栈前，想必是逃得狼狈，而宣敬在他的侍卫保护下安然站在客栈前的空地。

　　无哀目光寻了一圈，也未看到那妇人和孩童，他逮住伙计斥问道：“那妇人和小孩呢？”

　　无哀的语气已然带了怒气，身上更是很重的戾气，吓得那伙计抖着唇半天才吐出话来：“不……不不知道，火，火起得太快了，浓烟滚滚，什么都看不清……大侠饶命啊！”

　　左手紧攥着的拳头发出咯吱声，无哀望着宣敬的方向，冰冷的眼眸没有焦距，深黯的眼底却充满了愤怒。

　　站在不远处的宣敬忽然感觉到一股凉意顺着脊背往上走，他打了个寒颤，整个人不寒而栗，他慢慢的看向无哀，只见他目露凶光，如狼一般，看得他心里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