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情场君莫笑》水情兒

3、贰

　　「昀儿,曾几何时......你已不再喊我一声”师父”了？」

　　这问题,他没有回答.

　　或许该说是,他无法回答......

　　当他第一次发现,自幼陪在自己身边,如同神只一般的他,终究也只是个脆弱的平凡人那一刻,他发现,一声”师父”,他却再也喊不出口了.

　　「你很希望我喊你师父？」

　　他问,同时也知道他会得到怎样的回答.

　　果然,眼前人轻摇头.「罢了～！如果你不愿喊,那就别喊了吧！」

　　他知道,只要是自己的要求,无论多麽无礼任性,栩都会应许自己的.

　　栩是师父的名,也是他对师父唯一的所知,而这还是在自己再三请求下,师父才告诉了他这称不上是名字的称呼.

　　可即使如此,他依然满足......

　　从此,师父这尊敬的称呼,已不曾出现在他们之间了.

　　这种情形不应发生在一对正常的师徒间的,但这他决定不去思考这问题,也许,他也不敢想.

　　看著栩,他忍不住微笑,见到栩时的心安让他得以放松,他走近了栩,轻轻地倚在了栩的肩,享受著寒冬中的温暖.

　　「我不喜欢一觉睡醒......你不在我身边......」

　　「昀儿,你已经十六岁了......」

　　栩抚额皱眉,似乎有些懊恼他的任性,却又无可奈何.

　　「我很怕,怕有一天醒来你会永远消失......」

　　他把脸埋入栩的颈窝,然後,他又听见了栩的叹息.

　　「唉......也罢～！」

　　栩已放弃与他辩驳,再次地放任了他,任他倚赖,任他撒娇,一如从前的每一次.

　　只是,当他抬起头来时,他瞧见,栩的眼神又飘远了.

　　不知不觉中,雪又开始下了......

　　栩似乎对雪有某种特别的情感,每每在下雪时,总会见到栩对著雪发呆,雪下了多久,栩就呆了多久,直至雪停.

　　幼时的他并未见到栩有这样的习惯,也许是因为他的童年是在南方度过,见不太到雪的关系.

　　这些年,他们不停地流浪,路线却总是往北,渐渐地,当雪季越来越长时,只要一下雪,栩的心思就会飘地好远好远,远到了一个他触不及的地方......

　　这时的他总会感到莫名的恐惧,纵使栩就在他的身边.

　　栩坐在栏杆上,下雪的寒冬中,走道是不会有太多人经过的,也因此静得出奇.

　　他讨厌雪,因为太静,因为栩的心不在他身边,这会让他有种......被世界给遗忘的错觉......

　　下意识地,他紧紧拥住了栩.

　　然後,他看见栩伸出手,接住了缓缓落在掌心的雪,但一瞬间,柔软的白雪已给体温化成了透明.

　　栩的脸庞似乎多了一分惆怅......

　　他想起了,他不再喊栩师父的那一天.

　　那一天,同样是个下雪的日子,栩仍旧望了细雪发呆,任雪花洒满了自己一身而不自觉.

　　怕栩著凉的他,匆匆进屋拿了见衣裘,然而再出来时,却见到了他不敢置信的画面......

　　栩在哭泣......

　　他不知道那是否是因为雪在栩脸庞融化的关系,一颗又一颗的水滴就这样从栩俊秀的脸庞滑落,再度凝结成了冰珠.

　　然而这样的栩,却感觉好悲伤......

　　在他心中总是那麽可靠的栩,在白雪中纤细的身影却脆弱地彷佛不堪一击......

　　当他脆弱时,栩总会陪著他,这是他第一次发现,原来栩也不过是个平凡人罢了～！

　　一个......会在雪中流泪的凡人......

　　从那之後,他发现,他再也无法喊栩一声”师父”了.

　　「昀儿,太依赖一个人,对你来说不是件好事.」

　　他浅笑,决定不去反驳栩.

　　总是如此,栩总是一边警惕著自己,然後一边又宠著自己......

　　栩温暖的手抚上了他的脸,温暖地教他眷恋不舍.

　　似乎感受到他冰冷的体温,栩捧起了他的双手,轻轻地搓揉,试图让他温暖.

　　这是当栩发现他并不适应北方的冬天时,常有的举动,在这时,他又开始喜欢上了雪.

　　当栩轻捧他的手时,他就觉得自己彷佛珍宝般,被栩在掌心中疼著宠著.

　　如果说,雪静地会让人不安,那麽只要有栩在自己身旁,就算是被全世界给遗忘了也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