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写下全世界》梧思

4、站在他身边

　　我把做好的书签拿给易月看，易月怔了一下，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书签上虽然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月亮，可是画的人明显没有用过几次画笔，月亮外的一圈线条歪歪扭扭。
　　“云非，这是你做的？你不会是随便找一个小朋友做的来糊弄我把？”
　　我鼓着腮帮子瞥他一眼：“这就是我做的，你爱要不要！”说着就要把书签放到包里。
　　“我要我要！我当然要！”易月立刻把书签夺过来，可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我强忍住心里的怒火。算了算了，云非，你要冷静。今天你的任务就是要让易月开心。
　　易月见云非不说话，他也不再笑了，一脸严肃的问：“云非，你记得上次在书店的时候和我在一起的那个人么？”
　　我想了想：“嗯”
　　“那个人叫韩笑，学画画的，参加过好多美术大赛，获奖无数。要不，改天把他约出来，让他给你点拨点拨。”
　　我听出他话里仍带着笑意，拿起桌上的一本书，装作要打他的样子，嘴里大喊：“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云非，画的丑不是你的错，只要你愿意学，你一定能画好的。”
　　易月面朝着我不停往后跑，我不停地往前追。尽管这样，他还是能巧妙地避开身旁的东西。
　　我追了他一会儿，忽然看见地铁上遇见的那个男生，他安静地坐在一边，正在看一本杂志。
　　我看了看四周，虽然大家也是有说有笑的，可是没有像我和易月一样乱跑的。我不再和易月闹，走到一边坐了下来。易月见状，也坐到了我身边。
　　易月问：“云非，你既然不想画画，那你想做什么？”
　　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犹豫了一会儿，说：“嗯......学习吧。”
　　易月见我没有想要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嘴巴张成了O的形状：“学习？你确定只有学习？”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按常理来说，就应该是学习。可是我的心告诉我，并不只有学习。但我又说不出究竟还有什么。
　　“云非，那你有梦想么？”
　　梦想？我盯着他的眼睛。
　　从小到大，我知道我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考上好大学。我从来没想过，我的梦想是什么。
　　易月摇了摇头：“唉，悲哀啊，又一个被学习禁锢住的少女。”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听出他的语气里有怜悯、无奈。可是这些词怎么能和我联系到一起？
　　“云非，你知道没有梦想和有梦想的人有什么差别么？”
　　我摇了摇头。
　　易月忽然坐直了身子，看向窗外的天空，缓缓道：“就拿一个班里的同学来说吧。有些人虽然成绩好，可是他们并不自信。他们喜欢把自己缩在一个小角落，整天看着自己的课本。不管谁叫他们，他们永远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其实如果你仔细观察，会发现他们的眼睛就是一个空洞。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他们很迷茫，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学习好像就成了他们唯一拥有的。而有些人，尽管他们的成绩不好，可他们的眼睛里永远都闪烁着光芒。他们看周围的一切都是阳光的，因为他们的心里有梦。”
　　易月停了停，继续说：“云非，你应该是一个有梦想的人，只有有梦想的人，才会有那样的眼神......”
　　他后面说的极轻，我没听清说的是什么。可是他前面的一番话，却让我的心突然变得火热。我究竟在迷茫什么？我想要的其实已经很明显了，不是么？从我第一次看到水穷处的小说，我就想要和他一样，成为一个作家。可是我一直在逃避，现在想想竟然连逃避的理由都说不清楚。一直都在跳动的心脏究竟想告诉我什么，现在，我明白了。
　　“易月，我喜欢小说，我想成为一个作家。”
　　我想成为一个作家，像水穷处一样。我不想只能在长长的等待签售的队伍里看着他，我想站在他身边。
　　易月的眼睛是亮的，来自星辰闪烁的光。
　　我的眼睛里有什么，不知道。但是看着我的易月，嘴角有了一丝温暖的笑。

　　“这是你们的。”
　　一个工作人员走过来给我和易月一人一张纸、一支笔，老爷爷的声音又响起来。
　　“接下来就是大家最期待的即兴写作了。十五分钟的时间，内容不限，现在开始吧。”
　　身旁的人都是各大网站的写手，即兴写作对他们来说并不是难题。可是......
　　我看了看桌上的纸笔，大脑一团乱，根本不知道该写什么。
　　易月的话突然飘来：“云非，这是证明自己的好机会，也是你梦想之路的开始。”
　　梦想之路，这就，开始了么......
　　对啊，只要我握着笔，我不就是走在梦想的道路上么？
　　一幅画面缓缓出现在我的眼前。我沉思了一会儿，提笔写道：
　　已是深夜，万家灯火俱灭，只余一银钩悬在夜幕之中。一白衣女子立于木桥之上，不舍地抚过手中的玉琴。忽而，眼中的不舍全部化为决绝，玉琴被狠狠地抛入湖中......
　　琴已沉，心已死，只盼今生，再无瓜葛。
　　写完后，易月探过头来想看。我把纸叠了一层又一层，交给工作人员。
　　那是水穷处小说里的一个片段，我将它用我的方式复述出来，也不知道行不行......
　　十五分钟后，所有的纸都交齐了。评委们围在一堆看作品，时而发出赞叹的一声，时而争执不休。一旁的选手们其实紧张的要死，但是也不敢表现的太夸张，避免给评委留下不好的印象。
　　坐在我前面的男生，从在地铁上，到现在，始终一言不发。我的心也跟着他平静了不少。而易月早就按捺不住，如果不是被我拉着，我估计他早就冲到评委身边去看结果了：“他们可真慢，云非，要不我上去帮你看看吧！”
　　“你冷静点吧，再这样下去，我这个不紧张的都要被你弄紧张了。”
　　评委们突然停止争论，其中一个评委走到老爷爷身边，把手上的纸条给他。老爷爷看了眼纸条，说：“评委们评选出了本次参赛作品的前三名，下面我来宣布一下。”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第三名，大漠网写手——送别。”
　　众人鼓掌。
　　“第二名，侠客站写手——傅北堂。”
　　众人鼓掌。
　　“第一名，山水之间写手——易月！”
　　我使劲地拍手，冲易月大笑道：“易月，听到了么，你第一啊！第一！”
　　易月看起来好像一点都不开心，随便摆了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回应我。
　　“哎！易月，你是不是高兴傻了，怎么这幅表情？”
　　他索性不再装了：“又不是你得奖，开心什么。”
　　我愣了一下：“为什么我得奖可以开心，你得奖就不可以开心？”

　　这时，月华如练和夜来风又走过来。他们俩对易月一笑：“恭喜你，易月。”
　　易月回他们一笑，然后不再看他们。
　　月华如练说：“易月，我们现在再一次邀请你成为《倾城》杂志的专用写手，你同意么？”
　　我忽然一下子明白了：易月不想得第一，是因为他不想和杂志社签约啊。
　　夜来风看易月没有反应，怒道：“易月！你难道忘记你的目标了么！你甘心一直被水穷处压着么！”
　　好像突然掉进了大海里，越沉越深，越沉越深，胸口闷得快要失去意识。我瞪大眼睛看着易月。
　　易月的目标居然是超过水穷处！也对，易月已经是第二了，他不超过水穷处，还能超过谁呢？我不禁苦笑，笑自己太蠢。
　　良久，易月终于说话了：“我是想超过水穷处，但并不是用这种方法。”
　　“哦？”月华如练冷笑道：“那你想怎么做？你要知道，水穷处最大的弱点就是不露面，不签约。只有你签约，有了名气，你才能打败他，成为山水之间的第一名。”
　　“我要靠实力！”易月打断她。
　　“实力？你认为现在，光靠实力就可以了么？刚才和你一起获奖的傅北堂和送别，他们即将成为《倾城》的写手。现在有实力的人层出不穷，你以为凭借你那点能力能在山水之间存活多久？”
　　“够了！”我再也忍不住了，对月华如练说：“易月一定可以的！凭他自己的实力，我相信他一定可以的！”
　　月华如练像是刚发现我的存在，做了一个吃惊的表情，然后讥讽道：“你就是云起时吧？把纸条折了很多层的那个。我看有你在易月身边，他只会越来越差。”
　　我直视着她的眼睛，前所未有的勇敢：“我现在确实只是一个新人，但是我会很努力，不会拖易月的后腿。”
　　“哼，什么都不懂的人还敢在这里给自己找存在感，也不看看有谁把你放在眼里？”
　　刚才的勇气正在一点点消失，我感觉自己的脚越来越软，没有力气再去支撑着我站在地上。可是下一秒，一个声音给了我继续站着的勇气。
　　“她一直在我的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