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鼠恋事》半醒熊猫

62、罗宾（二）

　　妈的！老子发现自己严重上当了！搬到罗宾家才几天，我就受尽了他的欺凌。
　　明知道我有洁癖，你个大少爷就整天什么都不做，打扫都是我在做，你不知道我最讨厌打扫吗？什么？你说你有主动做饭？靠！你连饭都不做，你还是人不？
　　还有，自从风油精事件之后，他就不自己动手点眼药水了，说是什么不能“重蹈覆辙”，所以这一“光荣任务”就落在了我身上。
　　于是他开始不分时间、场合地骚扰我：当我正苦被复习资料时，他会突然跑来叫我帮他点眼药水，害得我背了N久的东西又全乱了。球队训练间隙，他也毫不顾忌地跑过来让我帮他点，现在全队上下都知道我们俩好得就快穿同一条裤子了。
　　他倒理直气壮地说什么：“陈浩南的妈妈是我干妈，他就是我干弟弟，亲热点有什么不对的？”
　　日！现在你愿意做干儿子了？不行！不能这样被他抹干吃尽，今天考完了我就得搬！

　　“诶！诶！诶！抓紧时间！笔杆咬断也没用！”监考老师敲了敲我的桌子。我听到他走开时嘴里还念叨着：“平时不努力……”
　　罗——宾——！！老子跟你不共戴天！！

　　“陈浩南，你回来啦？考试怎么样？”我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屋了，可是眼前这个围着围裙，正往桌上端菜，还用十万伏特的温柔微笑看着我的人的确就是罗宾啊！
　　“呃，还好吧。你呢？”
　　“我觉得考得不错，前两天不能看书那会儿多亏你帮我。所以今天得好好谢谢你。”
　　诡异得很呐，绝对有问题！
　　“你是不是在菜里加了脏东西？”这事小鬼干过。
　　“啊？怎么会？你怎么会这么想？”
　　“……”
　　面对着他那闪着星星的委屈眼神，我想可能自己真的是小人之心了。
　　罗宾的手艺还是不错的，不算色香味俱全，至少不会比周末的学校食堂难吃。特别是他烧这个骨头，味道很正。
　　“陈浩南，是不是我眼睛好了你就要走了？”
　　正专心啃骨头的我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个事。
　　“呃，大概吧？当初来住，本来就是为了照顾你，你现在好了，我也该回宿舍了。”
　　刚才考试的时候明明下了那么大的决心，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却泄气了？
　　“你不觉得就咱们俩住，比住宿舍方便多了吗？你就不想有个自己的家？”
　　听这意思，他是不想我走。
　　“我宿舍也就四个人，差不多。”
　　“那哪能一样？宿舍就是宿舍，不是自己的地方，你在那里会像在这里一样那么认真打扫屋子吗？每天放学也不会有我像这样做好饭等你吧？怎么能差不多？”
　　虽然每天吵吵闹闹，但凭良心讲，就这短短几天，我对这个只属于我们俩的“家”已经有了不少的依恋。
　　每天早上我会把一脸不情愿的罗宾从床上拉起来，听他嘟嘟囔囔地犯二，看他拖拖拉拉地洗漱吃饭，然后着急忙慌地和我赛跑去上课。训练结束之后，我们会一边聊着球场和学校的新鲜事，一边讨论去哪里吃饭，也许吃完还能一起去逛逛街。偶尔我们也会为些鸡毛蒜皮吵几句，每次都是他拉下脸来求和。还有很多很多……不得不承认，这些都让我甘之如饴、乐此不疲。
　　但是，只有一个理由让我不得不离开，我不想做出什么难以挽回的事。
　　“罗宾，咱们是最好的兄弟吧？”
　　“那还用说？”
　　“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现在我需要正视这个问题，因为我再也无法忍耐了。
　　“啊？怎么突然这么问？”罗宾一愣，然后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那天看月亮的时候不是都说过了嘛！就是……反正挺好的……”
　　见我没被糊弄过去，他才正色，然后做出一副认真思考的表情。
　　“我觉得你个性阳光，人缘好，好像和谁都能很快打成一片。然后你又很聪明，没见你怎么努力学习就能拿到好成绩。嗯——还有你球打得好，咱们配合简直天衣无缝，哈哈，就拿上次来说……”
　　他说着说着就跑偏了，我只好打断他的话。
　　“其实你并没有了解我的全部，我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好。”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把自己全方位地毫无保留地展现在罗宾的面前。
　　“我其实骨子里挺冷傲的，而且我也不爱学习，以前不仅成绩不好，我中学同学都把我当成小混混。”
　　我撩起衣服，指引他寻找那些从不为人知的印记。
　　“你看我身上这里，还有这里，都是我初中和人打架时留下的。这里，这是高中的时候。还有……”
　　罗宾目光有些发愣，我看见他咽了口口水。
　　“我不管你以前怎么样，我只知道现在你是我最好的朋友。”罗宾也严肃起来，他打断我的话，声音也提高了。“我们住一起不是能更好地了解你吗？再说好兄弟合租房子很平常啊，咱们球队不是有好几个都这样？”
　　“那不一样！我跟他们不同……”
　　“什么呀？我怎么不明白？”
　　“我不是好人！我满脑子都是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你还是离我远点好！”我朝他吼，明明是自己心里有愧，却用这样的方式来掩饰。
　　“不会呀，我觉得你人挺好的。除了爱生气、喜欢用暴力、超级自恋和懒得夸张以外，好像没什么太大地缺点。”
　　吐血，你这是安慰人的话吗？就知道这个二缺根本正经不了几分钟！
　　“你够了哦！你是不是想我现在就用暴力？”
　　我冲着一脸欠揍的他把指关节压得噼啪作响。
　　“逗你玩儿的，我真的觉得你人挺好的，你看我租房子这么久了都没找室友，我只想和你一起住。”
　　他虽然还是嬉皮笑脸，可炯炯的目光里满满地都是真诚。可是我总不能告诉他，我是对他有非分之想，憋得难受才不愿留下的吧？
　　“其实你说的都对，我是挺暴力的，脾气也不好，又爱惹是生非……”
　　“我知道，我知道，就是那个背后说你初恋的那个家伙吧？他是该打呀，不是你的错。”
　　“别打岔，你听我说！这次打架的事情其实也是我自找的，说不定哪天我又惹到什么人，到时候会连累你的。”罗宾又想插嘴，可我没给他机会。“还有，我是很懒，我在家是从来不做家务的，因为从小就不用做这些。所以来这几天，我每天都扫地、拖地、擦桌子、洗碗，让我很厌烦。难道你愿意这样无条件伺候我吗？”
　　“我愿意。”罗宾端端正正地看着我，看不出一点开玩笑的痕迹。
　　“什么？”我真的傻了，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而且还一副认真的表情。
　　“我说我愿意！”他微蹙眉毛，加重了语气。“浩南，那天晚上我也对你说过，我不想失去你。其实不是不想失去你，我是想在你的生活担任更重要的角色。”
　　罗宾像是自嘲地扬了扬嘴角。“你一定不知道，我以前和现在很不一样，不爱笑，不喜欢和人说话，就连在球队，能和我配合的都寥寥无几。我夜里常常失眠，当时找不出任何原因，就是半夜突然醒来，然后一个人站在阳台上看着夜空发呆，一直等到到天亮，但是我却觉得心里还是又黑又冷。我是学心理学的，我知道这是跟我小时候的孤独经历有关。你不是常奇怪为什么大家说我酷吗？就是这么来的。”
　　说完他站起来，张开双臂在我面前转了一圈。“你觉得我现在怎么样？”
　　现在的罗宾热情、开朗，脾气好得不得了，我和他腻在一起的时候几乎没见他真的生过气，是个十分好相处的人。
　　看到我不可置信的眼神，他又笑了笑。“我很喜欢现在的自己。你知道吗？让我改变的就是你！”他用坚定的眼神看着我。“是你的热情、开朗感染了我。你单纯、率真，对任何人都那么真诚。看到你能跟第一次见面的人那么熟络的欢谈，看到你跟谁都能做朋友，我心里不知道多羡慕。你就像一块发光体，无论在哪个环境里都是焦点。每次和你在一起，你的气息就像阳光一样照进我心里，慢慢的，我越来越愿意跟你在一起。可是我又担心……”他说得有些犹豫。“那晚我告诉过你我中学好朋友的事吧？我很担心你像他一样。所以我想更融入你的生活，在你的生活里担任更重要的角色。我很自私吗？”
　　我说不出话，只无力地摇摇头。我从来不知道他对我有着这样的感情。
　　“记得我们去九寨沟那个下雷雨的夜晚吗？第二天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半夜雨停了不回自己的床吗？我没有回答，因为我不好意思告诉你是因为我觉得你在身边很安心，我那晚睡得很好。”罗宾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我真的想更了解你，我真的想做你一辈子的好朋友、好兄弟，可你为什么总是不肯对我完全敞开心扉呢？”
　　“不，罗宾，我不是你想的那样单纯，我……”其实我比你想象中龌龊得多。
　　“我说了，我愿意了解全部的你，我……”
　　他没有说下去，准确地说是不能继续说，因为我吻住了他的唇。我清楚地看到他那睁得大大的，惊恐万状的眼睛，不过他没有反抗，只是楞在那里一动不动。
　　过了很久，久得像一个世纪，我放开他，平静地说：“现在你还觉得我是那个单纯、率真、会发光的陈浩南吗？这才是真实的我，你能接受吗？”说完，我想转身离开。
　　罗宾拉住了我的手，本来期待他会说什么，但他没有开口。
　　我自嘲地笑笑：“你眼睛应该没事了吧？明天我就搬走，东西我明天来拿，今晚我回老妈那儿睡。”
　　外面的天气又闷又热，没有一丝风。终于还是到了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