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墨青城

2、未知之地2

　　2、
　　胖子和余声本是同龄，和余音恋爱之后平白矮了一头，平日里让余声占了不少“辈分”上便宜，却又无法可解，只能默默咽了这口苦酒。
　　余音习惯了两人的互怼，根本懒得理他们，在厨房手起刀落，利落地将一个大西瓜分成两半，一半带皮切片，一半去皮切块盛在玻璃碗里，放在托盘里端到客厅，喊道：“快来。”
　　余声正在和宋乐闲聊，闻声道：“你先去。”
　　宋乐“嗯”了一声便往客厅去了。
　　余声向着洗手间走过去。他的动作很慢，左腿着地的时候稍微有一些不自然。等他用洗手液仔仔细细的洗完手，慢慢走到客厅坐下。
　　“头发短了。”余音端详了他一会儿，将那碗西瓜和叉子一道递给他，自己则和宋乐一起啃西瓜片。
　　“嗯，刚剪的。”余声接过来，吃了一块，说：“挺甜的。”
　　“这可是我挑的。”宋胖子颇有些骄傲，一口咬下去汁水顺着嘴角滴落在地上。
　　余声扫他一眼。
　　“行了，我一会儿给你擦干净。”宋乐摇头，“你这个洁癖真是太讨人厌了。”
　　余音瞪他一眼。
　　宋乐：“你们兄妹俩的眼珠子是不是买一对送一对？”
　　“臭胖子，西瓜都塞不上你的嘴啊。”余音一推，将西瓜糊了他一脸。宋乐也不在意，三下五除二将那片西瓜吃完了，打个饱嗝，去洗了把脸，大马金刀地重新坐下，说：“有个新游戏，玩不玩？”
　　余声叉起一块西瓜正要往嘴边送，动作停了停，说：“又要换游戏了？”
　　“这个是新出的，前期宣传搞得噱头十足，很吊人胃口，你妹妹想去看看。”
　　他兴致缺缺：“你们玩吧，我最近……”
　　“最近交了女朋友了？”余音歪头看着他。
　　“……没有。”
　　“那你就得陪我玩。”她直接把一张电子芯片拍在了茶几上。
　　余声无奈道：“强买强卖，还有没有天理了？”
　　“我一出生就得叫你‘哥哥’，又有什么天理了？”余音一向伶牙俐齿吃不得亏，“再说，胖子水平这么菜，万一我在游戏里面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正在收拾桌子的宋乐：“……站这么远都要中枪吗？”
　　余声拿这个妹妹没什么办法，只能妥协：“好好好，玩。”他拿起那块黑色的芯片，看见上印着一个硕大的金色“X”字母，下面浅浅的银色倒影同样形成了一个“X”，字母稍稍突起，表面有精致的鎏金花纹，用手指触摸能感受到细微的凹凸。
　　“X？”，他的视线停在字母上，缓缓道，“我好像之前看到过它的宣传片。”
　　“就是那个宣传片看得人心痒痒。”宋乐拿起遥控器，按了几下，沙发正前方的白墙亮了起来，显示出一片素净的电脑界面。他很快找到了链接，点开播放。
　　屏幕一片漆黑，中心的一点渐渐亮了起来，距离越拉越近，柔光包裹之中，一个缓慢转动的小小星球在眼前渐渐清晰，像一颗温婉的珍珠。再靠近，能隐约看见云层之下的大陆和海洋。视线中出现了一只大鸟，巨大的翅膀遮住一小块日影。一身赤红色羽毛，在日光中镀上了一层淡金。它俯冲而下，翅膀划破流云，带起丝丝缕缕的雾气。视角也随着它急速下降，掠过嶙峋的山石，茂密的树林，直至一片宽阔的水域。在岸边饮水的草食动物看见它，纷纷仓慌逃窜。有参照物的时候，才知道这鸟大得惊人，估计能抓起一头小牛。不过此刻看起来它并不饿，只是收了翅膀停在湖边喝水。
　　就在这时，变故突生。
　　平静的水面忽然窜出一道巨大的水柱，袭向大鸟。鸟躲避不及，发出一声惊怒的鸣叫。水珠噼噼啪啪地抖落，这才现出袭击者的真身——一条巨蟒。大鸟扑闪着翅膀，想要飞起来，却被那蟒蛇死死咬住了鸟腿，挣不脱。它便低头去啄那大蛇的眼睛。大蛇尾巴一扫，掀起一阵水浪，企图用身体将鸟缠住。
　　余音把一颗话梅丢进嘴里，含混不清地说：“动物世界啊。”
　　宋乐哈哈一笑，模仿《动物世界》的解说，压低了声音说：“又到了□□的季节，在辽阔的非洲大草原上……”接着就被硬塞来的话梅把嘴堵住了。
　　屏幕上，两只庞然大物缠斗在一处，难解难分。眼看大鸟渐渐处于下风，快要被蛇彻底困住了。只见它忽然仰头发出一声尖锐的啼鸣，从口中吐出一团烈火。那火瞬间将它的身体点燃，每一片红色的羽毛都燃烧了起来。缠在它身上的巨蟒被烈焰灼烧，松开钳制跌入湖中。清浅透明的湖水中，可以清楚的看见它被烧焦的皮肉快速恢复，身上的黑鳞化为了渐变色的青蓝色鳞甲。原本光秃秃的身躯上，生出了利爪，和一双巨大的青色肉翅。
　　“我去，这都是什么玩意儿？凤凰？龙？”余音瞪大了眼睛看着画面上的两只怪物说。
　　“怪物的进化型。”余声沉吟片刻，说，“游戏的预告片通常就是所谓的‘剧透’，这个片子估计是要告诉我们里面的怪物是可以进化的，并且可以带上某些属性。”
　　“火的伤害力和水的治愈力。”胖子含着话梅补充。
　　三人交谈的功夫，火鸟和水蛇已经上天入水的又干起了架。火鸟点燃了水面，水蛇窜上了天空。这时，忽然空中传来一阵隆隆的闷响，仿佛滚滚雷鸣，又像是几百台大炮同时开火。
　　大地颤抖了起来。
　　两只怪物像是同时感觉到了某种恐惧，倏然分开。大蛇飞快地游入水底不见了。大鸟熄灭了火焰，艰难地扑扇着翅膀飞了起来，像是在躲避什么一样，十分仓皇。
　　视线所及的不远处有一片茂密的丛林，高大的树木枝繁叶茂。而其中能看见一棵极其巨大的树直插云霄。与其他的树相比，这棵树就像是鸡群里的鹤，高的甚至看不到树顶。
　　那里像是大鸟的目的地。它带着一身伤，摇摇晃晃地向着大树飞去。就在这时，鸟的身体上忽然出现了一道不详的黑色投影。鸟侧头看了一眼，大惊，翅膀扇动的节奏明显加快，拼命往前飞。而那黑影却缓慢而又阴沉的一点点覆盖上来，直到将鸟完全遮住。鸟儿发出一声凄厉而绝望的哀鸣。
　　画面倏然消失，一切陷入黑暗。
　　屏幕上出现了一行字。
　　“未知之地，等你降临——X。”
　　视频至此结束。
　　“啧，看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余音用手摸了摸胳膊说，“那影子是什么？这鸟又大又会喷火，却好像知道和那个影子比完全没有胜算，只能逃跑。”
　　“网上有一堆的分析，从影子的倾斜程度啦，体积比例啦，阳光投射的角度啦……普遍猜测是一种更大，或者飞的更高的，更凶猛的怪物。”胖子答。
　　“说了等于没说。”
　　“咳，没办法，这游戏玩神秘，除了这么一个先导宣传片，什么资料都没给。大家都只能靠猜。”
　　“营销策略很成功啊，你俩都感兴趣了。”余声微笑，“也不算是什么线索都没有吧，至少它告诉我们游戏里有难对付的小怪物和更难对付的大怪物，并且有安全地带。”
　　“安全地带？”胖子疑惑地眨眼，忽然灵光一闪，“你是说那棵最高的树？”
　　“嗯，鸟受伤之后会回巢疗伤修养，舍近求远去那棵树，说明它的巢在那里，并且它认为那地方能躲避危险。如果这个游戏是要对付这些怪物，需要优先找安全地带，那棵树是很好的选择。”
　　“对，我也这么想。”宋乐十分深沉地点头。
　　“你根本没想到吧。”余音嫌弃地看他一眼，更加坚定了想法，哀求道，“哥~你必须陪我玩，不然跟着胖子活着都艰难。”
　　余声无奈地笑：“什么时候开服？”
　　“明天下午两点整开放。”
　　“哦，如果我起得来的话……”
　　宋乐凑过来：“我提前一小时给你打电话，免费叫醒，这次想听什么歌？”
　　“……滚。”上一回他半梦半醒接了电话，结果那头死胖子猛地大嚎了一嗓子“大河啊向东流”，吓得他差点儿从床上翻下来。
　　余音和宋乐两个人在他这儿一直待到蹭过晚饭才走。晚餐是余声做的，他宅惯了懒得出门，加上洁癖作祟，从来不吃外卖，所以订了生鲜外送服务，每隔三天过来给他送一次菜。
　　两人汤足饭饱，拍拍屁股便去未来影城看电影了，留下一桌的杯盘狼藉。
　　客人走了，家里便安静了下来，恢复了最初的空寂。余声将餐具洗净，收拾了一遍厨房，摆好拖鞋，绕开转悠着的扫地机器人，去书房把三台游戏舱都彻底擦了一遍，然后泡了个澡，进了卧室。
　　卧室里除了床和走入式衣柜，还有一个嵌入墙体的显示屏，拖出一根黑色的细电线连着床上的游戏机。
　　那是个老古董。很久很久以前的手操版设备，还带着两个连线手柄。手柄上只有简陋的“上下左右”按键，还有两个“跳跃”和“发射”的圆钮。在心网时代，这种落后的东西市面上已经没得卖了，和显示屏的接口都不匹配，还用了转接插头。
　　余声打开那台游戏机，墙上很快出现了影像。像素画面精度极差，全是小色块，粗糙的不像样，最复杂的操作就是跳起来发射小飞镖，简单到无聊。偏偏他玩得很专注，盘腿坐在床上，操纵那个丑丑的小人儿在路上一蹦一跳地往前跑，一双黑色的眼睛被屏幕闪烁的光映得发亮。
　　小人儿跑过草地，跳过火焰，打败怪兽，营救公主，闯过一关又一关，却在最后一关的城堡大门前停了下来。
　　余声将游戏机关掉，然后拉过毯子，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