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救难 ...
-
从山道一旁，沿开一条碎石小径，曲曲折折一直通到涧边。一名少女俯下身，掬起一捧清泉，轻轻拍在脸上。但见水中倒映出一张十六七岁的稚嫩面孔，秀美文弱，恰似明珠美玉，灿然生辉，只是一缕青丝也无，竟是个颇为俊俏的小尼姑。远远的听见有人问：“人齐了没有？”仪琳连忙拾起长剑，要去和同门会合。却不想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个男子，也不出声，只是笑眯眯地瞧着她。仪琳心里有些害怕，但仍记得师父出门在外待人需有礼的教诲，躬身道：“这位施主，对不住，可是我挡了你取水的路？”那男子笑笑不答，却问道：“小师父，你叫甚么？你生得这般貌美，怎的出家做了尼姑？”
仪琳见他言语轻薄，胆怯之中便添了几分羞恼。她十六年来从未踏出过山门，涉世甚浅，如此情境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得不理不应，快步走开。那人却不肯放，左挡右拦，总是不让她走离山涧。仪琳急道：“这位施主，请你……请你放我离开。”那人道：“小师父，你；还没有告诉我名字哪！你不告诉我，我该怎么去找你玩儿？”仪琳道：“你，你不要来找我。我这便走了，你不要来找我。”说罢闭目急冲，忽然背心一痛，动弹不得，是被那人点中穴道了。
耳听得师姐们正在大声呼喊：“仪琳，仪琳，你在哪里？”仪琳有心大声呼救，可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泪珠在眼眶中滚来滚去，翻来覆去地只是想：“他为甚么要抓我？我又没有得罪他，他为甚么要抓我？”那人在她脸上刮了一下，道：“哈，这下我可知道你的名字了。仪琳，仪琳……是了，我在洛阳闻花馆里有个相好的就叫铃铃，不过你比她可美得多啦。”仪琳虽不明白相好的是甚么意思，却也隐约意识到那人要对自己无理，又急又怕，眼泪簌簌而落，忽然身子一轻，已被那人拦腰抱起，不过几个起落，已被他放在一处幽暗洞穴之中。
事出突然，令人措手不及，那人的轻身功夫又极好，是故虽然他行为放肆，却始终无人察觉。几个女尼的呼喊声愈来愈远，显是往另一个方向去了。仪琳心中越发慌乱，不知如何是好，却听那人哈哈大笑几声，一伸手拍开她的穴道。仪琳想也不想，当即向外奔去，那人的身法却比她快得多，早已拦在洞口，也不出手，只做猫抓耗子般戏弄着，调笑道：“小师父，你躲甚么？你当我解开你的穴道是叫你逃走的，是么？”仪琳抽出长剑，向前指出，道：“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甚么要为难我？”她自觉语气甚是凌厉，却不见黑暗中剑尖仍在不住颤抖。
那人问：“小师父，你认不认得我？"仪琳摇头道：“我没见过你。”那人嘿嘿一笑，语气间颇为自得，道：“我是田伯光。”却见仪琳仍摇头：“我不认得。”田伯光奇道：“这倒有趣，莫非你连‘万里独行’的名号都没听说过？”仪琳只道：“师父从没讲起过你。”田伯光笑嘻嘻地说：“你师父是那个叫定什么的老太婆罢，怎么连田伯光最喜欢漂亮女子的事都没告诉你？可见她教徒弟的本事当真差劲得紧。”仪琳道：“菩萨在上，你别说师父她老人家的坏话。再说啦，我是出家人,又不是什么漂亮女子。"田伯光道：“怎的不算？姓田的花中逍遥这么多年，像你这么貌美的可是第一次见。再说，这黑灯瞎火的，有头发没头发，又有什么区别？小师父，我看你躲来躲去得也该累了，不如坐下来，咱们好好歇一歇。”
仪琳气恼，情急之下挺剑便刺，倏忽间想到：‘我佛慈悲，这一剑下去万一刺死他，该如何是好！’待要偏转剑尖，田伯光却已挟住剑身，手腕用力，仪琳长剑顿时脱手。田伯光二指捏住剑尖，轻轻一扳，扳断寸许长的剑尖，铛的一声掷在地下。仪琳连忙改使掌法，但一来心慌意乱，二来功力尚浅，竟被田伯光抓到破绽，捉住双手，拉近怀里。田伯光又点了她的穴道，叹道：“田某原也是怜香惜玉之人，本来可舍不得这般随意。”说罢在她脸颊上香了一香，仪琳绝望至极，连哭都哭不出来，只盼观世音菩萨忽然显灵，救自己于水火之间。
忽听得“嗤”的一道破空轻响，一剑来势如电，极迅极准，直奔田伯光心口要害。可惜运剑者先前为掩行踪屏气凝神，未免劲道上弱了两分。田伯光毕竟武功了得，虽无防备，反应却快，情急之下撒手后撤，快退数步，将将避开剑芒，只是右臂被堪堪划开一道浅口。这变故突起于电光火石之间，仪琳只觉得自己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又忽然有人出手将她拦腰扶住，随之一阵天旋地转，身躯便被那人轻轻揽进怀里。她实在受惊不轻，待后颈靠在一副略显薄瘦的肩膀上时，尚还云里雾里，恍如发梦。
田伯光吃痛，惊怒道：“哪儿来的鼠辈！藏头露尾，打扰田大爷好事？”那人却不答复，嗤嗤嗤又是三剑，趁着先机抢攻而上。田伯光听那剑声短促，便知来者必是剑中好手，心下一凛，不敢怠慢，当下打起十二分精神，短刀在手，二人叮叮当当拆起招来。又是七八招一过，田伯光横刀将剑一格，腾地向后跃开，高声道：“好俊的功夫，不知阁下是哪位朋友？”那人依旧一言不答，一时间，黑暗幽深的洞穴中唯有双方急促的呼吸声错落起伏。
田伯光笑道：“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吗？有凤来仪——哈哈，原来是华山派的阿猫阿狗！”当下使了个虚招，一牵一引，刀尖向前送去，那人应声痛呼。仪琳听到，自然忍不住跟着惊呼一声，田伯光却也跟着“咦”地一怔。
那人见自己已然暴露，索性不再掩藏，匀了两口气，朗声道：“华山派的阿猫阿狗，也胜过你这无恶不作的万里独行！”声音清亮，竟然是个女子。田伯光默得一默，忽又笑道：“阿猫阿狗可你没这么好的剑法——原来是华山首徒令狐冲，田某人久仰。只是在下自认从未冲撞过贵派，不知姑娘为何要与我为难？”令狐冲冷哼一声，森然道：“五岳剑派，同气连枝。你想欺负这位恒山派的师妹，还指望华山派在侧拍手叫好不成？”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救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