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风江

4、水麒麟

　　时光匆匆，不觉已过了五年。一座高山上，一位小孩蹲身于巨石之上，赤身裸体，手脚粗壮，头发粘满泥土树叶，他望着山下小村子，眼中凶光毕露，如果有人细看，会惊讶发现他竟然长出了短小的犬牙来。
　　从古木中走出一硕大的狼王来，毛光发亮，威风凛凛，向着那小孩而来。
　　那小孩听到身后声响，回头来看，见是狼王来，却是不惊慌，仰头“啊呜”一声长鸣起来。他躬身而行，四肢抓地跑到狼王身边，依偎着它脖子，狼王好似早已习惯，任由它蹭着。
　　那小孩蹭了一会，翻身骑在狼王背上，嗷叫一声，狼王明白其意，向古木中奔跑而去，只见草木飞速后退，化成残影。
　　这山弯曲险峻，那小孩骑着狼王，竟穿梭自如，不时便来到一瀑布前，这瀑布自山腰奔流而下，响声如雷，白流似雪，形成一滩湖水，流向远方，消失在树林之中。
　　那小孩纵身落地，往瀑布落下峭壁洞口进入，若是没细心看，还真发现不了。入了洞中，往里走十几步，豁然开朗，原来里面竟然是一洞府，但见清泉冽流，野藤缠绵，小泉中绿荷吐芳。
　　那小孩和狼王在泉旁观看许久，清泉照影，丝丝冷气袭人，但觉神清气爽，实乃人间福地。那小孩对着清泉一声长啸，声未落，见清泉涟漪，初始荷叶微摇，渐渐越摇越厉害，犹如轻涛拍岸，溅起几丈波浪。一水麒麟从清泉中升起，又缓缓落地，看着那小孩和狼王，狼王伏地颤抖，低头莫敢视，那小孩抚摸狼王头，低嗷几声，狼王方才安静了下来。
　　原来这水麒麟本是世间神物，原有水火俩麒麟，自古时水火麒麟受天命来到人间，齐力消灭魔神尤后，使得人间正道大统，但也山河破碎，灵气大损，天机印隐隐有破裂痕迹。
　　水火麒麟受命于天，本应除魔卫道后，便会归天而去，但它们慈悲为怀，终违背天命，列水火之阵，修补了天机印，人间才重现生机，然天命难为，降下九重天雷，欲击杀它们，水火麒麟不敌天难，修补天机印后灵力又消耗巨大，天雷发狠，犹天之怒吼，它们笼罩与天雷中，垂死挣扎。
　　但见一道人，衣破鞋烂，啃着鹅腿，见天雷中的水火麒麟遇劫，当即对天大吼三声，九重天雷当即消失殆尽，他虽救下它们，但却视若不见，迈着八字步，哼着歌，渐行远去。这歌所唱着：天道茫茫何处寻，小桥流水荷怜蜓。闻道大笑天无情，一叶障目大于天。但见君来风吹衣，共饮浊酒笑春风。
　　水火麒麟虽劫后余生，却也道根受损，需寻静辟之地，静修补灵。然而不知何时，得麒麟者得天下之言在江湖中盛传，各门派之人私欲陡生，不念水火麒麟救世伟功，联盟斩杀。
　　水火麒麟心凉洒血，布下水火大阵，才险险逃出生天，投各地而去。然而得麒麟者得天下之说却一代一代流传下来，寻水火麒麟者依然如河中之鱼，络绎不绝。
　　水火麒麟逃出生天后，水麒麟往东而去，于东海之边，黑石岛处安身，这黑石岛因遍地黑石而得名，岛中有一泉，大不过十丈，深不见底，水麒麟遂化成人拳头大小，沉入这清泉中。
　　时光荏苒，这黑石岛渐渐长出苔藓，慢慢遍地野草横生，又不知过了多少岁月，这黑石岛早已古木破天，百灵嬉戏其中。
　　不知何时起，这黑石岛上搬来几户人家，因岛处于冷暖流交替处，鱼产丰富，这几户人家便以打鱼为生，又经常上山砍柴打猎，因见着清泉清凉甘甜，时常于泉边歇息谈笑，水麒麟道根虽已修复了七八分，但仍静心修炼，不与世人相语。
　　又过了百来年，原来的几户人家，渐渐变成了几百户的大村庄，使得黑石岛山脚下鸡犬相闻，孩童游戏山野。
　　然而平静生活还是被打破了，这日但见一道人，踏青叶过海，来到黑石岛，见村庄之人衣着古朴，不似□□之民，遂进村去，村民见外人来，便热情迎归家中，酒肉相待。道人问其故，方知原来先人为避战乱，举家出海寻得这片净土安身，已不知过多久岁月，海内是否息战。那道人言海内早已改朝换代了，现在乃大唐之世。
　　村中人暗暗称奇。那道人在村中住了几日，村民好客，各家俱相邀道人家中做客，那道人虽不喜俗礼，然盛情难却，又觉民风淳朴，不似海内人心险恶，修道众人更争宝夺名，心狠手辣，心中也有半分欢喜，遂生了归隐之心。
　　那道人见村前黑石山古木杉杉，泉流鸟鸣，虽不见十分壮丽巍峨，倒也多了份闲雅，心中自是打定主意，欲接自己青梅竹马之人前来共隐。
　　他待在村中住了几日，乃告别村民，御青叶破浪而去。
　　时过数月，但见那道人归来黑石岛，身边站着位秀气少女，虽也道人打扮，依然瞧的出几分姿色来。
　　那道人见村民划木船撒网捕鱼，暗施法术，将鱼群敢去入渔网中，村民收网，见收获丰裕，欢喜不已。
　　那道姑却似心有不满，但却闭口不言。
　　那道人遂与那道姑于山上隐居了下来，因那道人常施法为村民治病，时常给村民赶鱼入网之行，村民敬他二人为仙人，便在村口处设堂立庙，供奉他二人之像，又时常点香贡酒肉来拜，他们出海都能平安归来。
　　这山中岁月清苦，那道人虽喜得归隐，但那道姑哪里能静心苦修，她心中喜伴那道人旁，但想起海内那繁华昌盛之地，名扬天下之荣，早已按捺不住，好些时候常坐于沙滩上，望海发呆着。
　　那道人也早已发觉，知那道姑恋凡已深，所谓道不可强求，此乃为劫数，只好让她归去。
　　那道姑正是左右为难，欲让那道人随自己而去，但那道人归隐之心已定，哪里能劝的动。只觉自己左右为难，不觉来到那清泉边，见清泉无波，触手清凉，她心中烦闷，但觉身子也跟着有了热意，见四周古木枯藤，虫名鸟息，当即退了道衣，跃身往清泉中来，自感泉中灵力自泉中深处传来，竟然纯粹无比。
　　那道姑料到泉中深处必定有宝，当即沉身入泉，往下游去，那灵气也越发的浓郁了。
　　原来水麒麟在泉中时日长久，令泉水也沾染了灵气，慢慢竟变成了灵泉，只是村民本为凡人，也只能觉泉水甘凉，有醒目健身之能。
　　水麒麟早已在那道姑入泉沐浴前已发觉了她，见她竟沉身而来，眼中的贪婪如刀般刺中它心，犹如当年击杀它之各派之人，它无法遏制自己心底的怒火，对着游来那道姑一声怒吼。
　　海里村民正收着鱼网，忽觉海水顿起波涛，险些将船掀翻，村中正织布之人，顿觉地面摇晃起来，正心惊胆战着，那怒吼之声从山中转来，震的村民晕倒无数，勉强清醒着几人，五官竟流出血来。
　　那道姑闻声自泉底而来，威压之大，令她无法想象，她当即运起灵力抵御，但好比飞蛾扑火，猛吐出口鲜血，晕死过去，身子直接冲出清泉，抛向空中。
　　幸得那道人及时赶来，才接住了她。
　　那道长取衣褓住那道姑玉体，落地拱手对着清泉方向拜道：“我师妹鲁莽，无心惊扰上仙的修行，真是罪过，恳请上仙念在她乃是无心冒犯，饶了她这次吧。”水麒麟仍然在泉中，但它见那道人仙骨深厚，又一心向道，早已有几分欢喜，传音道：“饶是可以，但必须得让其消除这段记忆，赶出此岛方可。”
　　那道长明它之意，遂运起搜神法，寻到那道姑入泉后之忆，将其封印，才郑重拜别，送那道姑出岛而去了。
　　那道长带那道姑破海而去不出百里，见一白衣道人御剑往黑石岛方向而来，白发长须，精瘦身长，惊急速念避水诀，往海里沉入下去，也幸得他运气佳，那道人全念黑石岛方向，若是稍一留神，哪能让他逃过法眼。
　　那白衣道人御速极快，瞬息已过十几里去。
　　待白衣道人去后很久，那道长才敢身出海面，急忙望海内方向而去。
　　原来那白衣道长乃是灵素门掌门，原本是一家书香门第大公子，传言他刚出生之时，满城木屋吐露嫩绿，异香绕梁三日才散，当地人皆暗暗称奇，遂得名赵长生。
　　他五岁通读四书五经，六七岁便能出口成章，其父大喜，自觉他日后定能金榜题名，光宗耀祖。
　　在他十五岁时参加乡试，中的榜首，得了秀才之名，正当他意气风发之时，却在县试中屡屡受挫，后又因自己买醉失手杀人入狱，虽得父亲散入千金才保住了性命，也被朝廷下令为庶民，永不录用。
　　自此之后，亲朋好友对他立马像换了副模样，常嘲笑甚至辱骂于他，自己父亲虽常安抚他，却也常对着祠堂祖宗灵位自语垂泪，不久便病逝而去。
　　他不通经商之道，才接手家父产业打理数年，便快将万金家产损耗过半。他舅父本早已欲霸占其财产，竟勾引他母亲，霸占为己有，又设宴邀请他，下毒酒将他毒死后抛尸湖中，幸得灵素门大弟子清风道人经过，施展法术救了他一命。
　　人生大起大落后，令他幡然醒悟，明了功名利禄乃镜中花月，到头来也不过坟头前的青草涟漪。当下拜别清风道长，来到闹市刀铺买了把长刀，当晚归府中，将府中正饮酒作乐的舅父和他母亲杀死后逃离，历经千辛万苦来到灵素门，拜得清风道长为师，斩断红尘堕入道门，道号长空。
　　清风道人见他仙骨极佳，凑明左冷子掌门后，令他入后山玄冥洞府中参悟无字天书，时过十年终顿悟而出。
　　在他出山洞之时，引起天地异像，白昼竟群星璀璨，令群人暗暗称奇。此时清风道长已为掌门，名号清风子，而左冷子早在五年前一场正魔纷争中陨落了。
　　他顿悟出山后，清风子当即喜迎归大殿而来，明他已成道果，便邀到后山中比试，竟然远不能敌，自感灵素门兴盛有望。
　　此时正遇各门派十年比试之机，便让他代表灵素门出战，而他在比武之中竟一剑击败桃花门的俊杰一叶红而排名第一，名动天下。
　　比试后归灵素门中，向清风子拱手言下山游历之事，清风子自是允诺，看时机已到，对其将密事告知，原来乃密查水火麒麟之事。
　　他应诺下山之后，自是行侠仗义，结交天下义士，名满江湖。不出十年，清风子将掌门之位传于他后，竟跟着一疯道人而去，再不见踪迹了。
　　自他当上掌门之位，励精图治，以除魔卫道为己任。他虽已为掌门，却也喜拜友寻访，游历山川五海。
　　那日他拜访道友后，不觉来到东海之边，见大浪拍岸，大雁南飞，便御剑向东海而去，行过千里，忽感海水异像顿生，自东南方又传来细微之声，知此事并非寻常，忙动身寻声而去，来到黑石岛上来。
　　他上岛后见村民晕睡许多，望山中古木拔根而起，一片凌乱，便动身上山，寻到清泉旁，自感灵气自清泉中溢出四散开去，清纯无比，凡人自不能察觉，然他已达坐忘境，神识自然非寻常修道人所能比拟，当即运气御灵，向着清泉方向道：“不知何方道友，能有如此深不可测修为，望眼当今之世，实难找出几人来，贫道长空，特来拜见前辈。”他虽面色恭敬温和，然而神识已经散开，警惕之心大起，提防未知变数。
　　水麒麟惩戒那道姑后，复归清泉深底，正待静心养气，忽闻语声如雷，直震的自己心神竟莫名有些震荡，明白这乃是清泉旁之人正运功试探自己深浅，实在不可低估。当即气沉丹田道：“此处乃我修行之所，这位道友到此拜访，一来你我并不相识，二来敌我不明，不知你所来为了何事。”
　　长空道人笑道：“贫道喜结天下豪杰，今自东海之边路过，自感前辈之能，心奇难忍，便寻音而来，特想结识前辈一番。”
　　水麒麟知人心贪婪，何况此人修为高深莫测，若知它真身，只怕会狠下杀手，夺它灵根不可。但它乃天地灵兽，傲骨铮铮，若是让它惧死贪生，灭了自己威风，实乃比让它挫骨扬灰来的难受。当下出了清泉，现了真身。
　　长空道人哪里想到会在此处遇到自己苦苦寻觅之灵兽，手竟因激动微微抖动，想起师傅之愿，霸业之心，当即拔剑往水麒麟胸口猛刺而来。
　　水麒麟怒吼化气凝成五彩隔膜，挡住了长空道人长剑，对长空瞬息间对自己痛下杀手愤恨攻心，提速便往他身上猛踩，化作万斤之势欲将他踩成烂泥。
　　长空道人虽修为高深，世上难有敌手，然对着灵兽，仍不敢硬扛，当即从怀里摸出八宝塔，对其施法后抛空对抗，虽暂时抵御住水麒麟攻击，八宝塔竟激烈颤抖起来，裂痕满体，化为灰烬，终不能敌水麒麟惊世骇俗之举，落地成声，引得山崩地裂，一座黑石山竟矮了一半。
　　山脚下村庄中的村民早已醒来，见这天地变动，以为神灵发怒，惩戒他们之行，吓的跪地不住额头求饶，更有甚着跑到村口祠堂中恳求保佑。
　　长空在八宝塔碎裂时险避而出，因念及村民安危，便御剑往海上来。
　　这正中水麒麟下怀，当下投身入海，化海成墙，堵截住了正御剑闪避的长空，又化墙成冰，化冰成剑，御万剑刺杀长空道人而来。
　　长空道人沉色应对，一柄长剑祭起，顿化成七柄神剑，极速绕身抵御，使得冰剑一近身，便被击成碎沫，他御剑保身之余，又引剑猛击海墙，只听得铮声沉沉，竟不见丝毫痕迹。
　　这冰剑本生于海，自是永不能尽，长空道人修为再高深莫测，也会有极限的时候，若是不能突围而出，只会落下功尽身死。
　　他当即咬指一挥，结成七杀血印，将海墙砸出一个小洞，乘机飞身而出。
　　水麒麟抬海而斗，引得海啸猛起，不出一会功夫，便将黑石岛淹没，全村之人俱身藏海底，无一人得以幸免。
　　长空道人对抗着水麒麟，哪能分心于村民身上，倒认为这乃劫数，非自己所能施救了。他脱海墙之困，飞身来战水麒麟，然而水麒麟不愧为灵兽，以他惊天修为也只险险能持平，若是让水火麒麟相聚，布下水火大阵，那威力自是能开天辟地。
　　长空道人心头火热，炙眼极战，引得海水翻涌，却扰到东海龙王之安宁，当即领十万水兵，出海迎战水麒麟。若是只有长空，水麒麟自是能将其击败，只是会耗时颇久，但现在引出东海龙王来，使得自己落了下乘。
　　东海龙王一出，便引十万水兵将水麒麟围住，层层叠叠，看之心惊。
　　只见东海龙王拔出诛仙剑，向水麒麟刺去，其时水麒麟正抵御着十万水兵和长空的进攻，待感知到诛仙剑时，为时已晚，只听得惨叫声起，诛仙剑竟刺入它胸口，一剑诛仙，何况自己也只是仙兽，当即运功抵御住剑气浸体，将其逼出体外，然而也已重伤。
　　将死其身，使它爆发出强大潜能，只见它大吼一声，十万水兵隐隐不能抵御，分分落水晕死过去，见南边终于出现缺口，当即踏空而出。
　　长空道人见状飞身来挡，无奈仍是慢了一步，眼铮铮看着水麒麟破空而去，自己欲追赶而去，不料竟被龙王叫住，见这十万水兵之势，更有龙王在此，只能作罢。
　　水麒麟逃出生天后，欲寻一道场养伤，飞行半日，忽见一高山处有瀑布暴流，壁间有一小洞，当下沉身下去，入洞中，见洞中有一清泉，只好投身其中，养伤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