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鸟南飞向天涯》亦舒欢

24、劫囚

　　“唉......”
　　这是今日第二十次叹气了。
　　小壮趴在草丛里，风一吹，身边的茅草便低下来扎上一扎，委实难受。
　　但最让他受不了的是，他已经在这趴了一个上午了，要等的人还是没有出现。
　　无聊啊，无聊！
　　忍不住叼了根草在嘴里，小壮打了个哈欠。
　　没错，他今日便是来劫那傻书生的。
　　正当小壮觉得自己快要发霉的时候，终于看到了一个隐隐约约的身影出现在他视线中。
　　“快点走！”一个脸黑如锅底的衙役看着这个唠叨了一路的臭书生，觉得自己的头快要爆炸了。
　　他看了看同行的另一人，艰难地把这口憋屈的气咽了下去。
　　若不是上头有吩咐说这书生动不得，他们早揍得他屁股开花了！
　　“大哥，这书生吵得人头疼，不如......”实在受不了的衙役挨着同行的人轻轻做了个动手的姿势，却被另一个否决了。
　　“你忘记了，这家伙背后有人，上头可是说不能动他呐。”
　　虽然他也恨不得开揍，吃了多年的衙门饭，知道这行水深，他还是忍住了。
　　“大哥，你想哪去了，我是说，不能动他，但不是说，不能不让他说话呀，拿个破布把这小子嘴给堵上就完了，你我也得个清静不是。”
　　见四周无人，那衙役也没什么好顾虑的，说话的声音大得连藏在一旁的小壮都能听到。
　　小壮有些无语地看着被强行塞了只破袜子的陈仲，似乎有些明白这书生为什么会容易得罪人的原因了。
　　正当小壮见时机差不多，取了黑色的布将自己的脸遮了大半，准备劫人的时候，一个女人从另一边的草丛里跳了出来，大喝一声，冲了过去，三下五除二便将那两衙役打跑了。
　　看得目瞪口呆的小壮不由有些懵。
　　这是什么操作，难道一段时间不见，这傻书生都交到了肯为他冒险的红颜知已吗？
　　等等，这女的那小身板，有点眼熟啊！
　　莫非......
　　对于这女人的猜测在她一脚踹翻书生，豪迈地将脚踩在他的脸上时得到了肯定。
　　李娅！
　　这两人什么时候“狼狈为奸”搅和在了一起的。
　　来了兴趣的小壮决定先听会壁角。
　　“臭书生，救命之恩打算如何报答我？”只听李娅脆生生声音响起，无视脚底地的人哼哼吱吱地挣扎。
　　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这是李娅的处事原则。
　　这次她可要好好地勒索一番。
　　李娅兴奋地想着。
　　决定冲书生索要点报酬。
　　“我......我......没有钱。”
　　好不容易将自己的脸从她的的脚底下解救出来的陈仲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
　　要钱没有，要命也没有。
　　他如是想，打定主意不让这魔女从自己身上刮走任何东西。
　　似乎猜到他的心思，李娅只阴阴一笑
　　“没关系，我不要钱，要人。”李娅十分大方地挥了挥手，表示自己不是那么俗气的人。
　　什么？！
　　听到这话的两人同时不可置信地掏了掏自己的耳朵，怀疑是不是自已听错了。
　　她、她脑子进水了吧！
　　一边是可爱迷人的黄白之物，一边是可恶讨厌的酸书生，这傻子居然选了酸书生，这女人多半有病！
　　小壮果断地给李娅定了我个此人多半有病的标签，决定以后离她远点，省得被她带傻了。
　　只是这小壮不过15、6岁，正是懵懂的时候哪里知道这世上，情字一说，可是最不讲道理的，有人家缠万惯，偏爱一个一穷二白的，有人容貌绝色，偏选一个丑陋不堪的。也有人才高八斗，偏认定一个目不识丁的，诸如此类种种多不胜数。
　　“小生堂堂七尺男儿，怎能如此受辱，若你非要如此折磨小生，小生宁愿一死以明志。”
　　面对她的无礼要求，陈仲十分坚决地拒绝了。
　　“谁要你卖身了，就你那小身板，恐怕也值不了几个钱，我就缺一个小跟班。”李娅啐了他一口，微微有些不好意思，但又觉得不能让这书生看出些什么，硬是梗着脖子装出一副不屑的样子。
　　“那行，不过你得管吃住。”陈仲心想没有差事，反正去哪都差不多，便应了下来。
　　“你这话说的，跟着本姑娘，难不成还能让你饿肚子不成。”
　　李娅拍了拍胸脯道，露出个阴谋得逞的微笑。
　　见这傻书生有了着落，小壮倒也省了一番，便只身一人回了城。
　　杨雁闻得此事也只是笑笑，感叹一句各有造化，便不再为此事费心。
　　解决了书生的事，小壮心中一块石头落地，面上也多了几分真切的笑意，连着几天都心情愉悦。
　　只是这份愉悦，终是在听到豆豆带来的消息后，变得荡然无存。
　　连续多日的等待，一共等来了两个消息。
　　好消息是，有人在附近的山寨上听到敲锣打鼓，置办喜事的声音，一听打，原是这山寨中有人成亲，听说这新郎便是从山下抢的。
　　坏消息是，为了置办这壮喜事，山寨里的土匪们跑下来劫了用于振灾的两车粮食。
　　“当务之急，是要想法子解决这粮食的问题。”
　　自古以来，粮食一向就是重中之重，如今战乱四起，城内所备粮食根本无力支撑太久，加上为了安抚民心，多次开仓振灾，实在没有多余的粮食可以调用应急。
　　最要紧的是，如果这消息一旦传播出去，民心不稳，必定城中要起乱子。
　　“那......”
　　倒底是夫妻，见丈夫愁眉不展地样子，她便猜到了他的忧心所在。
　　“放心，这次去购粮的人都是靠得住的，不会乱说话。”说到这，豆豆沉默了片刻，点破了事情的难处：“只要我们能设法在及时将这个缺口补了，即便是有人拿这事做文章，也不怕。”
　　只是，现在城中人人自危，粮米有价无市，更何况两车之多，实在为难。
　　“如今看来，只能是非常事行非常法了。”豆豆话音刚落，便听见噗咚一声，莫陵的身子便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啊？！”
　　变故来的太突然，此时房内只剩下小壮与杨雁两人，一时间未能做出反映，便被套进了麻袋子。
　　隔着难闻的布袋，小壮觉得自己快要窒息。
　　他能感觉得有人给拿绳给他捆的严严实实，让他没有挣扎的余地，也能通过听到的动静杜鹃判断出他们先被人扛到了一个运货的车上一路向北，然后最终被抛到了一个荒效野外。
　　同时被抛在野外的，还有莫陵。
　　好不容易，从袋子里挣脱出来，却发现杨雁早已挣脱，在试图将莫陵掐醒。
　　面对小壮的忿忿不平，杨雁只以一句，以你那挣脱的效率，只怕要是真遇上危险，早已凶多吉少了给打发了。
　　所以说，她就放任自已像条咸鱼一样地在带着露水的草地上躺了这么久吗？
　　但是，很显然，现在的杨雁是没有空搭理他的。
　　纸条上的信息让她不安，也让她不敢轻举妄动，有效地将她想要冲回去找豆豆问清真相地冲动扼住了。
　　纸条写得简单，大致上可以归为两个意思，一让他们赶紧走，不要回头。二好好照顾她的丈夫。
　　都说混迹江湖，直觉往往是很重要的，杨雁也相信。
　　于是她便听从自已的直觉，打算先弄醒或许知情的莫陵。
　　“哎哟。”
　　被掐醒的男人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只觉和火辣辣地疼。
　　这女人出手真重。
　　他如是想，但是他无法拒绝脖子上那冰冷的刀，只得规规矩矩地坐着不敢乱动，亦不敢乱说话惹怒人家。
　　但是很快他便坐不住了。
　　短暂的懵懂后，记忆回笼，尤其是看到那张带着不祥字句的纸条和一起抛下的包袱，气得他乎要跳起来找那傻女人理论。
　　平日里那些琐碎的异常穿织起来，形成了一条不太乐观的线，令他的心情如这晦暗不明的月，一时间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怒还是恨！
　　“尊夫人可真是好手段。”感觉受得欺骗的杨雁冷笑一声，话中满是讥刺。
　　当然，以她的智慧不会真的傻到以为是受了豆豆的暗算欺骗，而是故意为之，意图刺激这人男人露出破绽，看一看他们这葫芦里面到底卖的什么药！
　　通过短短的相处，杨雁十分肯定，这是对十分恩爱的夫妻，做为一个女人，尤其是像豆豆这样平时嘴上厉害，但却心地善良地人，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将自己的丈夫敲晕送出城外！
　　“这个傻女人！”
　　悔恨交加的莫陵又气又急又无奈，眼见爱妻就要做傻事，自己却无能为力时，眼泪叭哒叭哒地掉了下来。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这场情，更显出两夫妻的情深义重。
　　扑通！
　　还未等杨雁和小壮有所说话，他便跪了下来，死死拉住他们的衣角，请求他们不要回城给爱妻添乱！
　　“你若是想救人，我们现在就可以回去，为什么要等上几日？”
　　好不容易将他的情绪稳住，杨雁提出了自己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