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十二章（1） ...
-
银河历30年，经过数十次跃迁的star bang号成功抵达硅基文明边界，被最近的检查站接收，并提出继续深入的请求。硅基大联盟经过一百微秒的讨论后，接受了请求，派出接待使者登舰，引导来客。
接待使者拥有典型的硅基生物外观，坚硬光滑但布满感官系统的外壳，为对抗恶劣天气而可以变形的机械躯干，隐藏在身体内部维持整具身体运作和记忆储存的核心，这种构造使得他们在身体遭到不可逆的严重受损时，只要转移核心就能够在新身体里生活下去，但也暴露了硅基生物的身份认证问题。在硅基文明进化史上，身份认证一直是进化计划中的首要议程。
star bang号进入硅基文明的轨道舱，驾驶员柯安塔瓦尔黑茨将飞船设定成自动驾驶，就离开驾驶室，没多久便带着莫鸫一块进来，两人熟练地坐上双驾驶位，一人例行快速检查设备，一人打开航行界面。
接待使者头顶的交流灯反复闪烁，翻译器同步出声：“如果不是你们两个同时出现，我肯定分不清你们谁是谁。对我们来说，你们长得一模一样。”
鸫笑了说：“但我们的发色和服饰都不一样。”
使者说：“我用十纳秒查阅过地球文明的资料，发现人类的发色和服饰会根据团体和种族各有不同，也会时常改变，所以这不是辨别个体的有效条件。”
柯安塔说：“那你会如何辨别我们？”
使者停顿了一秒钟，灯光才开始闪：“你们连纳米构造体的共鸣率都非常相似，所以我改变了感官模式，发现你们气味还是有所不同的。”
鸫和柯安塔对视一笑。
使者看不懂他俩之间的气氛，接着说：“你们的气味都很相似，但还是有细微差别。不过，人类的气味是这么香甜的吗，闻起来像是可口的食物。”
鸫说：“那我们闻起来谁更好吃点？”
使者盔甲底下伸出来的电线接头指向柯安塔。鸫捧腹大笑，柯安塔只得用嘴狠狠地堵住笑声。
硅基文明在科技发展上跟人类文明不一样，人类在找寻不到合适的星球会尝试制造栖息地，而他们喜欢改造星球。比方说，这个便于给每架跃迁到此地的飞船规划航线的轨道舱，就是用一颗星球制作而成。硅基文明占领这颗星球的时候，发现星球上有丰富的铁矿资源，在权衡开采和改造的利弊后，他们把星球挖空，建造了数十条轨道，转星球内核能源为入轨飞船的短途跃迁能源，让进入星球轨道的飞船在调整航线的同时提供喷射能、加速脱离，从而缩短到达目的地的时间。除此之外，星球外围有上万架引力塔和秦川效应器，专门供应星门能源，让跃迁而来的飞船都集中在此地，再经过轨道星球定点续航。
船身一阵颠簸，飞船脱离轨道，经过数十秒的短途跃迁，正式进入硅基文明腹地。
鸫看了下航行记录，轨道星球已经被抛在身后数百光秒远，他转头问柯安塔，这种利用纳米构造体来改造星球的行为在高维世界是否被允许，柯安塔回答说，这是很基本的生存手段，自由民的主星就是用纳米构造体改造过的，维度战役之前，曾经被评选为维度旅行者航行首选。
鸫感叹：“那个时候，各个维度之间还能自由穿梭。”
柯安塔笑道：“只能说受限制的自由，毕竟维度管理人很忙的。不过，维度战役之后，这些就不存在了。”
鸫说：“维度战役摧毁了维度之间沟通的渠道？”
柯安塔说：“还摧毁了维度本身。”
两人说话的时候，硅基文明使者正以休眠状态呆在安全位上。时间对于这个文明来说极其重要，短短几十秒可以阅读海量的知识，因此他们的身体配备了快速启动和休眠转换系统，专门在短时间里抠出更多的剩余价值。鸫在说话的时候没有忘记注意使者的状态，但硅基生物跟碳基的生物体征相差过大，惯用的观察方法没法剖析出个所以然，只能根据表面的特性判断他在休眠。
飞船接近第二个轨道星球，这个天体与其说是个星球，更不如说是卫星，他的大小只允许三架常规飞船同时通过。飞船钻过它的时候，鸫能明显感觉到船身被一股外来的力往前拉，配合这个外力推动操纵杆，顿时，第二次短途跃迁开始，三秒钟之后，视界的景观静下来，一颗硕大的星球出现在雷达中，就在五十光秒之外。
鸫开始减速，这时，使者开口了，说：“你的驾驶技术是我见过的最好的。”
鸫笑了说：“你接待过多少驾驶员了？”
使者说：“银河元年之前的信息我已储存在主星基地，现在调出来是要些时间。但我可以确定，悬壁之战结束后，我就没有迎接过旅客了。”
鸫愣了一会，才说：“但你没有失业。”
使者说：“我可以从事其他职业。”
鸫说：“硅基生物的优越性在于可同时从事多种职业。”
使者说：“每个文明都自有优越性。”
鸫又问：“悬壁之战后，来这里的旅客少了很多吗？”
使者说：“你们是第一批旅客。”
柯安塔说：“怎么会呢，即便是文明封锁条约，也不至于连外来生物都没有。”
使者头顶的灯光一闪一闪：“你说得对。所以我一定会好好招待你们，希望你们回去后，能够介绍更多的旅客前来。”
星球越来越近，逐渐展示出它的全貌。这是一颗彻底改造过的不规则星球，肉眼可见星球由岩石和金属构成，表面没有液体。北回归线上有一个巨大的陨石坑，被一面透镜保护，另一面的南回归线表面凹凸不平，如同镶入了多颗大小不一的球体，不同于地球地壳运动形成的连绵山脉，这奇妙的景观是硅基生物自造的地理地貌，他们把星环上的陨石搬运来填充星球，提炼里面有用的金属来丰富生存环境。飞船行驶得更近，星球地貌更加清晰。星球两极是两枚对称的齿轮，由一根贯穿地壳的轴固定，齿轮厚度极薄，表层有吸光涂层，所以鸫一开始才会忽略了它们的存在。这两枚齿轮是星球的能源驱动，是贯穿整个星球改造建设的主件，一旦损毁，星球将会解体。
鸫疑惑：“这种绝对极有可能被小小蚁穴摧毁的设计当初是怎么通过的？”
使者的回答慢了一秒，大概是在翻阅资料解读鸫口中的典故：“这颗星球位于我等文明内部，若战线已经蔓延到这里，那说明敌人已经不是我等能够抵御的对象，星球是被暗物质湮灭、被反核聚光束吞没，还是因为齿轮损毁而解体，都已经毫无意义。”
鸫：“至少能够腾出逃逸时间。”
使者：“硅基生命不作苟且偷生的事。”
鸫也不再用人类的思维去理解外星生物。此时，飞船减速，缓慢进入齿轮星球的近地轨道，根据使者的指示，接入太空轨道。
“接下来，我将带领你们前往星球的旅游地标位置，陨石坑。”
随着，使者的话，视野豁然开朗。轨道通往星球表面的停泊场，荒漠黄土一样的大地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建筑，最引人注目的是远处巨星透明的蛋，正是保护陨石坑的透镜。这颗巨蛋从近地角度和地面角度呈现出来的景观相差悬殊，各有各的震撼之处，且带有明显的视觉错误——两者对应不上。柯安塔猜测硅基生物利用纳米构造体改变了光线传导，把错误的镜像定向传输到太空，而地面视角看到的才是正确的。
飞船停泊在预定位置。使者率先下船，鸫和柯安塔穿着薄薄的太空衣紧随其后。星球上稀薄的大气无法支持人类生存，光线没有经过厚厚的大气层就直射地面，使得紫外线极强，地表温度高，水分含量极低。
使者叫来了磁悬浮轿车，邀请两人进去，快速驶向巨蛋。四周景致拼命往后扯，完全看不真切，他们只能通过车上播放的电视节目来了解这个星球。
画面中一个悬浮正方体身上映出各种跳动的花纹来传达信息，使者为他们调成人类语言频道，自动翻译成他们熟悉的语言，但奇怪的是，翻译出来的是汉语：“欢迎来到齿轮星球，我们将为您带来最贴心的服务。齿轮星球位于硅基文明内部，是第三文化中心星球，它不仅汇聚了多种硅基文明分支，还拥有特殊的地理地貌……”
柯安塔说：“请问有新闻吗，我想了解时事。”
使者拒绝：“请耐心观看本片，这是我们精心制作的宣传视频，希望你们返回人类文明后为我们作推广。”
鸫通过车载导航上的距离和速度推测，这个短片播放完毕，他们也就到达目的地了。
柯安塔搭着鸫的手握得更紧，鸫用手指轻轻刮着他的指腹作回应。
陨石坑内呈截然相反的环境。
蔚蓝无云的天空覆盖了整个上顶，波澜平静的海填充了大地，脚下是雪白无暇的沙粒，面罩外是安全无害的空气。鸫反复确认探测器的数据，才把面罩打开，微微吸一口气，然后对柯安塔点头。柯安塔一边摘下面罩，一边往湿润的沙滩上走，沙面上留下一串脚印，他环顾四周，发觉这里跟记忆中地球的海滩没什么两样，甚至连海风中的咸味都模拟出来。
他把手伸进涌上前的海浪中，冰凉的海水沾湿手指，伸出舌头舔，确实是咸的。
使者介绍说，这个陨石坑由纳米构造体改造，能够根据来客文明的最适宜生存环境变化自身性质，无论是空气、重力、物质，都能真实拟态化。
鸫说：“这已经不是拟态，而是创造了吧。”
柯安塔说：“能把纳米构造体运用到这个地步，这个宇宙也就只有硅基文明了吧？”
使者说：“谢谢夸赞。”
鸫注意到它的措辞：“你代表着全硅基文明？”
使者说：“现在我是我的文明所有个体的眼睛。”
柯安塔对鸫说：“要潜下去看看吗？”
鸫微笑着，眼眉弯弯的：“在地球没玩够？”
柯安塔说：“说不定纳米构造体创造了新物种。”
鸫说：“这叫进化。”
他们换上潜水服，像鱼一般灵活地钻入海浪中。
光线透入水面以下，在沙层上打出漂浮变换的圈影。鸫抓了一把沙子，看着细碎的颗粒从指缝间顺着水流游散，直到掌中一干二净。接着他往更深处游去。海水干净得令人难以置信，视野能够落到比以往几倍的距离。鸫在原地转了一圈，跟柯安塔打了个手势，迅速朝更远处游动，他拿出了鲨鱼捕食的速度，不出所料，底下延伸的沙面根本追不上他的观测速度，很快就露出了纳米构造体拟态加载的空白网格，就像是人工智能露出了假皮肤底下的机械。鸫意义不明地笑了一声，突然一个急转弯，硬生生刹住，纳米构造体加载追了上来，形成一个深谷，其深度无法目测，但鸫能够看清楚这座峡谷的岩壁上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鸫看了眼氧气瓶的含量，酝酿一番心情，用纳米构造体在水中写出一行字：“即便如此，你们也创造不出生命。”这行字很快就在水中消散。随即，深谷底部就传来了嘶声裂肺的悲鸣，那悲鸣化作实质的文字，在石壁上砸出密密麻麻的痕迹，朝鸫直逼而来。鸫迅速脱身，却发现那些文字早就从上包抄，把头顶的水路完全封死。扭曲的文字组成的内容涵盖硅基文明历史出现过的所有信息，像水流一样包裹着全身，鸫没有挣扎，任由文字钻入口鼻，肆意修改他的记忆和意志，扰乱他的心智和能力。没多久，这些文字便像啃噬完猎物的蚂蚁般四散开来，重新藏回深谷底下。
漂浮在水中的鸫睁开眼睛，重新往水面游去，当他探出水面，柯安塔就伸出手臂把他捞了上船。平静的海面上停着一艘小艇，使者坐在前头，柯安塔和鸫在后头。这时，柯安塔已经换上轻薄的保护服，这件衣服的材质跟融合者的作战服一样，经过两人的改装之后，不但功能齐全还美观修身，隔着一层抱上去手感极佳，鸫抱了半天不肯松手，美其名曰补充能量，待柯安塔终于忍不住捶他脑袋才慢悠悠地解下潜水服。等他钻进保护服中，调整好各个微型武器的位置后，又抱住柯安塔的腰，头埋在他腹部不住地撒娇。使者呆呆地坐着，不知是不是对这两个人的相处模式产生好奇而正大光明地安静观察，还是受不了这种依赖性过强的生存关系而休眠自闭。
鸫调整了两人作战服的私人通讯频道，简单说明了他刚才通过深谷文字探知的信息。文字是纳米构造体拟态实体化的产物，承载了硅基生物的意志和情感，能够对环境变化作出反应，也能够理解硅基文明之外的语言。根据阿普路西菲尔等人提供的历史资料比对，文字内容涵盖了硅基文明诞生至今的所有文字信息，包括了每个个体的所有对话，每个时间单位的电子通讯信息，每块文字载体的任何文字，可谓包罗万象，但奇怪的是，鸫在反向读取文字信息的时候，完全找不到旋壁之战胜利后的信息。
柯安塔问：“其余信息和记录有没有出入？”
鸫说：“没有。这就是奇怪的地方，他们的历史并没有被篡改，而是停留在旋壁之战结束的时刻。”
柯安塔说：“也有可能是我们的记录被篡改了。”
“难不成他们的历史确实停留在旋壁之战结束？”鸫想了想又否定，“不可能，使者说过战后就没有旅人来过，说明他们的历史确实在流动。总不可能是他们放弃了文字载体？”
柯安塔摇头：“硅基文明虽然分支奇多，但基本的社会构成和人类一样，都需要交流产生新生的信息，他们正是因为交流效率极高，才发展得如此之快，纳米构造体研究领先于全宇宙。”
“他们如此强大，那为什么在旋壁之战中惨败？他们的纳米构造体，等等……”鸫在庞大的文字信息中筛选，梳理时间轴再各个时间单位中抓住只言片语，线索逐渐浮现，“硅基生物在诞生初期经历了万年的旧科技革新，直到他们掌控纳米构造体后，才真正迎来了技术爆炸。关于纳米构造体的每一项科技发明和技术革新，都和记录没有差别。他们也确实把纳米构造体技术运用到战争中，所以阿普路西菲尔和梅斯文明才节节败退。”鸫阅读到的、以硅基文明为视角的战争史中，也记载了一件对各个文明都影响不大，但对地球联邦来说意义重大的事件，那就是一架硅基通讯机在坠毁前一刻跃迁，盲跳到达地球，虽然这架通讯机坠毁在地球上，造成地球文明损失惨重科技倒退，但带来了第一批真正意义上的纳米构造体，地球联邦靠着机上的纳米构造体成功实现技术爆炸，不但恢复到战前水平，还成功搭建了多架太空港，正式开启了地球联邦的太空领土扩张计划，而此时，战争才过了一半，战火也早就转移到另一个星系。鸫甚至找到了硅基文明对此的评价，这就是战争必须存在的理由，因为宇宙的不确定性永远存在。
柯安塔等着鸫反复思索得出结论，一只手握住对方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撩拨着他后颈的秀发。
鸫说：“记录上，硅基文明战败是因为后方能源供应不足而投降，但硅基文字中并没有相关表述。”
柯安塔说：“被删掉了。”
鸫：“我总感觉已经找到答案，只是我们不敢去想。”
柯安塔没有应答，平静的眼眸中透露出温柔的耐心，还有一丝难以言语的情感。
鸫反握住他的手，说：“你已经猜到了是吗？”
就在这时，使者突然发出声音：“两位贵客对这里的环境满意吗？”
鸫坐起来，回答：“非常满意。但如果这里有更多的生物，我会更满意。”
使者说：“非常可惜，你们是旋壁之战后第一批旅客，实在不是一个好时机。”
柯安塔说：“不同文明无法共同生存的统一环境下吧？”
使者说：“我们有相应的技术改造这座陨石坑。”
小艇在海面轻轻浮动，陨石坑的保护罩模拟出落日的景象，橙红的光映得柯安塔的的长发比火焰还耀眼，鸫看了很久，不知是在看景还是看人。
等日落了，鸫才说：“陨石坑是什么时候建造的呢？”
使者回答：“在战后建造的。原本陨石坑中是信息载体集中点，搬迁之后改造成旅游景点。”
鸫说：“那我怎么查不到战后信息呢？”
使者伸出一条机械触手，指着头顶，说：“我们把战后文字信息放在天上了。”
鸫正要抬头，眼睛被柯安塔捂住，耳边听到他低语：“不要睁开眼睛，这不是你能承受的。”
使者说：“这就是你要的答案。”
鸫察觉到使者声音的变化，紧张地握住柯安塔揽住他腰的手，正想着各种对策，使者的声音就在面前炸响：“你快看！快看啊！”
使者的声音分成了无数把，从各个方向、各个距离传来，填充了：“无穷的知识近在咫尺，未知的技术唾手可得。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人类一生、不一个文明的整个历史都难得有这样一个直面宇宙的真理的机会！我们从诞生的那一刻，就是为了宇宙的真理而存在。为了寻找宇宙的真理，我们舍弃了原来的生存环境，舍弃了原生躯体，舍弃了基本思维意志，终于走到现在。”声音变化方位，集中到背后，鸫腰身一转把柯安塔护住，在黑暗中判断使者的真实方位。
使者的声音又四散开来，均匀分布在四周：“无畏源于无知，恐惧也源于无知，真理是解决所有问题的唯一答案，这是刻在任何一个文明意志内的行为准则，而求知欲，就是文明共同的语言！”
鸫反问：“这就是你发动战争的理由？”
使者说：“哪一场战争？”
鸫顿了顿，一字一句道：“维度战役。”
使者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大到震耳欲聋，笑声的夹缝中有细碎的言语，如同电波声中的底噪，难以发觉，等觉察到言语的异常已经迟了。那言语用无数种语言构成，用高低起伏、抑扬顿挫的音调呈现，内容正是天空中浮现的宇宙的真相。这不是现在的鸫能够承受的知识，也不是他能够承认的真相，庞大的信息摧毁了他的求知欲，洪水一般冲垮了思维意志。鸫痛苦地倒在小艇上，用尽最后的力气抱住柯安塔，护在身下。
声音集中到头顶上方，如同达摩克里斯之剑般指着鸫的头，说：“无论哪一个宇宙，无论哪一个文明，终要归于真理。”
鸫反身一击，把使者一刀两段，刀光飞向更远，把天空的文字斩断了一分。接着，他便软软地倒下，手中的刀因为科技压制，被迫从刀化作石器，最后变成一把木棍，触到船底就消失了。柯安塔扶住他，小心翼翼地揽入怀中。
“这就是你们的真理。”柯安塔说，殷红的眼眸明亮而清澈，将天空所有的文字映入眼底，一字不漏，“这也只是你们的真理。”
文字有了动作，全部涌到面前，组成巨大的怪物，海底的文字也浮现出来，组成怪物的手脚。柯安塔轻轻抚着鸫的脸庞，安静地等着，等到怪物完全组成，等到巨脸伸到面前，才开口说：“而我是真理本身。”
他说着，露出人类伪装下的真身，高热的能量瞬间摧毁了文字，在短至万分之一秒内，文字海完全蒸发，只剩下他手中的一滴。
庞大悠长的文明被外来文明蚕食替代，最终只剩下粟般大小的信息。此时，星球的齿轮停止转动，整个硅基文明也停止了成长。
柯安塔叹了口气，紧紧抱住鸫，往深渊坠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