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先生的秘密》非朝非暮

4、火红的木棉花（2）

　　晚自修没有硬性规定学生一定要穿校服，但梁诗诗却穿了，还穿得整整齐齐。

　　照了镜子并无不妥后，梁诗诗便背上书包，踏正六点五十九分来到崔君晤的办公室，即将高考的学生早就抓紧时间在课室复习，所以她来到高三教学楼的时候倒没有像以往转校那样，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崔君晤正在看一本名叫《浮华现世》的书，见梁诗诗来了，他合上书本，习惯性地看眼腕表，笑了笑，从椅子上站起来，挺拔的身躯没有给人隆重的压迫感，反而天生带了一种儒雅的气息。

　　很温厚。

　　梁诗诗归结为人民教师的气质使然，即便她的个子不矮，但在崔君晤的映衬下，倒显得有点弱势，所以在崔君晤站起来的一瞬，梁诗诗微后退了一小步。

　　崔君晤分明是看见了，却不动声色，他挽起衬衫的衣袖，对她笑了笑，就像认识多年的老朋友一样，“走吧，我带你去教室。”

　　梁诗诗点点头，眼角的余光却瞥向他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天生钢琴演奏家的手，却抓起了粉笔。

　　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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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一班，在走廊的尽头，与高三办公室是一头一尾，算是山高皇帝远。

　　这种地理位置让梁诗诗感到很满意，连带看着前面的男人都觉得顺目了不少。

　　途经其他班的时候，梁诗诗看见很多女生对崔君晤抛出了夸张的桃心眼，崔君晤无奈地冲她们笑笑，然后便是女生们更夸张的抽气声与议论声。

　　在崔君晤的映衬下，她倒显得默默无闻了，并不是她不显眼，而是女生天生就更爱关注长得帅的男人，梁诗诗由始至终保持着淡淡的微笑，目不斜视，既不惊讶，也不东张西望，活像一个把自己从现实世界完全摘除的旁观者。

　　崔君晤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她一眼，梁诗诗依旧不紧不慢地走着，对他的停顿并没有过多的反应。

　　“紧张吗？”崔君晤扶了下鼻梁上薄薄的金丝镜框，淡绿色的冷光在他眼前一闪而过。

　　“为什么要紧张？”梁诗诗看他，脸上毫无波澜。

　　崔君晤笑笑，却没有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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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他们进入高三一班的时候，预料之中，原本闹哄哄的课室瞬间便安静下来，看见这群呆头鹅的表现，靠在讲台上的崔君晤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呆头鹅震惊过后，便是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

　　哎，丢脸丢到家了，不要说是他带的，崔君晤暗暗叹了口气。

　　当然，他不是不明白处于青春期的男生对梁诗诗这种小女生的脆弱的免疫力，皮肤白得像雪，微微泛着瓷釉般的光泽，眼眸像蒙了一层水雾，轻轻淡淡的不带一丝烟尘之气，就像小女生刚才给他的错觉那样，仿佛她是那种完完全全脱离于现实的旁观者。

　　旁观者清，心清则明，她的明丽与耀眼是刻入骨髓的。

　　所以他才说，漂亮的插班生对毕业班来说，未必是好事，尤其是女生少得可怜的物理班。

　　崔君晤放下考勤表，扫眼讲台下方，八个女生，位置刚刚好，而男生则是单数，如今又多出一个女的，于是，在等待他安排座位的时候，呆头鹅们的目光炽热得像日光灯，只差没把他看出个洞来。

　　崔君晤揉了下眉心，双臂一抱，为了避免麻烦，他觉得还是把人安排在最前排好了，只要在第一组或第四组前面多加一个座位……

　　然而未等他说话，小女生便很理所当然地背着她的书包坐到了那个空缺的座位上，挑的还是靠近窗户的位置。

　　仍在期待中的男生们倏地一静。

　　崔君晤无奈笑笑，“就只好这样安排了，相信杨同学不会介意的。”

　　一话敲定，教室顿时响起了阵阵抽气声。

　　崔君晤记录缺席学生，便离开课室，然而他前脚才刚踏出教室，身后便炸开了锅。

　　他苦笑地看看走廊外面，泊油路的尽头一片灯火辉煌，交错的杯光里，富豪们言笑晏晏地相互夸赞。

　　有些应酬总是免不了，崔君晤叹了口气，抬眼看了下腕表，七点十五分，离宴会开始还有十五分钟，崔君晤回办公室，拜托张丽虹帮忙照看一下，便驾车离开了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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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同学，我认为你还是跟我换个位置比较好。”身后有人用笔戳了戳她的背。

　　梁诗诗没有回应。

　　借着书本的掩护，大家纷纷好奇地打量过来。

　　见她不说话，那人又压低声音，道：“你坐这个位置会死得很惨哦，他今晚没空过来，但明天知道你坐了他的位置，你会被修理的。”

　　梁诗诗‘哦’了声，拿出书本，便不受干扰地继续看，一页一页地，翻得很快，也看得十分认真。
　　“喂，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那人不死心，又用笔戳了戳她的背，然而他的笔尖还没碰到人，就被一本书挡住了。

　　“听见了。”梁诗诗道，依旧面无表情。

　　周锐却一下子愣了神，刚才在讲台上看见，只觉得女孩很漂亮，但如今近距离观看，他发现她真的出乎意料的好看，脸上完全看不见一丝毛孔，眼睛深邃得像看不见底的清泉。

　　他把桌面的书统统收进抽屉，又换了个方向，改用笔头去撩她的耳发，其实他更想用手去碰一下的，乌黑的头发看上去柔软得让人心碎，他道：“你在看什么书，看得这么……认真？”

　　这时，梁诗诗刚好翻到最后一页，便把书给他。

　　周锐挑眉，他以为会有一番刁难，或者女孩会故弄玄虚，想不到对方竟这么顺摊，他接过书本，正此时，坐在附近的几个男生立刻伸长了脖子，“锐哥，什么书啊？一起看呗！”

　　周锐冷扫他们一眼，“滚！”说完这才翻开第一页，然后，出乎众人的意料，他啪地，只瞧一眼便把书本往抽屉一塞。

　　其他人可不乐意了，“滚什么滚啊！你是个什么东西？”能让他们乖乖滚蛋的家伙此刻正在符山马场里招待什么大人物呢！他以为他周家也跟杨家一样可以在本城呼风唤雨么？他不过是一个靠女人发家的小家族罢了！

　　很快几个男人便一拥而上，有人负责按住周锐，有人负责抢书，配合得相当默契。

　　但书本早就被周锐收进了抽屉，他觉察到他们的意图，干脆把整个身体趴在桌子上，死死地堵住抽屉口。

　　后排男生全都是一米七、八的大男孩，这么几个拉扯后，课桌很快就不堪重负被掀翻在地，其他学生见状也加入起哄当中，一瞬间，后排简直乱成一锅粥。

　　周锐越要阻止，男生们便越好奇，越好奇就非要抢到不可，发展到后面，也不知谁先动的手，竟一下子变成了群架。

　　高三复习资料本就多，课桌与课桌之间空隙小，有时过道会摆几个纸箱装书，你推我搡间，全都掉在地上，被群架的男生踩得到处都是脚印。然而在这么一片乱七八糟的环境下，梁诗诗却不受干扰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书，依旧翻得很快，但谁也不知道她在看什么。

　　王婉贞正在做一道物理竞赛题，这道题有点麻烦，稍被打乱就要重新再算，幸好她注意力足够集中，并没有被后面的热闹打乱，正准备收尾时，一瓶墨水突然从天而降，刚好砸到她的习题书上，‘碰’地，玻璃碎裂，墨水也溅到满课桌都是，特别她身上，好好的一条白色裙子瞬间变成了斑点狗。

　　啊啊啊——

　　王婉贞倒没说什么，但她的同桌冯小慧却忍不住尖叫起来。

　　全班顿时一静，都不约而同地寻找那道叫声。然而大家还没找到源头就又被一道更夸张的叫声吸引了，“哈哈，抢到了抢到了！书终于被我抢到了！”

　　于是大伙都安静了，全都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举书的家伙。

　　“姓陆的，快给我看看！”赵铭红光满面，高兴得仿佛抢到书的是他自己。

　　只不过，傻子才给他看呢！

　　陆晨呸的一声，正要打开书本，赵铭不知怎的，牛高马大一爷们，居然像个皮猴般突然从课桌底下蹿了过来，一把抢了他的书，然后在大家羡慕的目光下，把书一翻。
　　然后……
　　然后他猛地捂着鼻子，呆呆地看着梁诗诗。

　　梁诗诗嘴角微一扬，笑道：“好看吗？”

　　赵铭：“……”

　　“他.妈的，到底是不是男人了！钻课桌，亏你想得出！”陆晨骂咧咧地从赵铭手上一把抢回了书，打开一看，然后……一道暗红色的东西从他的鼻子吧嗒吧嗒地滚了下来。

　　“……”

　　“给我看下！给我看下嘛！”有人冲陆晨挥了挥手。

　　“看什么看！”周锐不知怎的，突然发烂，猛地推开身上的人把书抢了回来，本来是要还给梁诗诗的，但想了想又把书塞进自己的抽屉里。

　　“……”

　　“啧啧，什么呀！真以为自己是老大！”

　　周锐却没好气地扶起课桌，把书本收拾好，然后趴在课桌上，便不说话了。
　　但脑海却不断浮现刚才看见的那页画册。
　　一个全身裸.露的女人夸张地趴在一张古色古香的书桌上，双手被反绑在身后，一个男人挥舞着鞭子压在了她身后……

　　哧，一个女孩居然看这种东西，真不知廉耻！

　　周锐冷笑一声，看着前面的背影，只觉坐在他前面的是一只外表光鲜，内里却早已发了霉的苹果。

　　梁诗诗回转身，十分认真地看他一眼，而后歪了歪脑袋，“你不喜欢古风的吗？那要不要看看这本？”

　　周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