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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番外 ...

  •   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楚留香有个小时候和胡铁花一起造的秘密小房子,就叫狗窝。

      当一个四十多岁,已经阅尽沧桑的中年男子再回到这种地方,就忍不住要回忆起自己青春少年时,怀念那时候的朝气蓬勃,闯出一片天的气魄。

      花挽云和楚留香终于还是回到了自己的故乡,也窝在这个简陋的狗窝里,还没决定好到底要不要在江湖上重新露面。

      两个大男人睡在这么狭窄的地方,每天从早争论到晚上,偶尔吵架,吵得凶了还可能打起来,除了吃饭没干一件正经事。

      毕竟这个问题很难解决,因为他们的身份,导致这个看似极其容易的选择,后面连着无数可怕的麻烦。

      幸好现在是初春,窝在狗窝里也不太热。

      花挽云擦擦额头的汗,能在这里忍上十天半月,就是想让楚留香从此真正退出江湖,和自己去花家住,那三个妹妹也可以接来。

      以前还可以理解他喜欢来去自如的生活,但现在是两码事。

      年轻人的江湖,总爱找他们这些人做垫脚石,花挽云不惧,但是嫌麻烦,更担心姓楚的贼哪天出去回不来。

      毕竟他不年轻了,锐气已消。

      但楚留香是个浪漫的人,浪漫到骨子里,自由过了头,偏偏还有长着翅膀的实力,谁也拦不住他。

      花挽云很不高兴,他的不高兴不写在脸上,写在行动里,楚留香敏锐察觉到他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冷落。

      姓花的没穿过官服,但他实实在在做过手里有权的大人,有钱的家主,天性爱管人。

      要是不管了,任你爱做什么就做什么那才是冷落。

      这天下雨,外面大雨狗窝里小雨,两个身价不菲的人,一个坐在东,一个坐在西,中间雨点连绵,楚留香觉得要说点什么来缓解气氛。

      “挽云啊,你还记不记得我识破你身份的时候?”楚留香随便一想,挑了个很让自己得意的话题。

      识破这个花狐狸的身份,是他出江湖以来最有成就感的事之一。

      “怎么不记得,当年你一口咬定我和那个二公子就是同一个人,自信的表情我都记得很清楚,还揪着我的领子让我给你一个交代。”

      花挽云吃着烧鸡,吐出一块骨头到两人中间的桌上,翻起眼皮瞥他一眼,“陈年旧事提起来干什么?找我算账啊?”

      “不能这么说,你难道不知道我当时多沉痛,我心里已经……嗯,那么温柔体贴的人竟然……嗯?你明不明白,嗯。”

      “嗯什么嗯?揭开我的秘密你很得意嘛,一下子让所有人都不相信我,你厉害,我承认你厉害行不行?”

      花挽云完全没想和他谈谈以前的感情,每一句都在拱火,楚留香感觉到可能又有架要吵,叹出一口无可奈何的气。

      实话中的实话,再爱的人待在一起时间长了有时候也会烦。

      只有让他回忆起在我面前挫败的样子,才能让他听听我的话!楚留香心想。

      被当众揭穿是至今最大的失败,偏偏喜欢拿来在我面前炫耀,这次不可能让他好过!花挽云心里这么想。

      于是,狗窝没了。

      花挽云背靠着树干,大雨冲刷着他的脸,浑身湿透,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定定看着地上被自己内力轰碎的木板,一脸的茫然,逐渐变得怅惘,最后嘴角微微扯动,变成他发怒时一贯的表情,笑了。

      自作孽,不可活啊!这下连挡雨的地方都没了。

      楚留香靠在树干另一边,一样浑身湿透,头发黏在脸上,脸上挂着介于苦笑和愤怒之间的表情,怅然失落在心底慢慢的滋生,让他眼圈都有些红了。

      “这狗窝搭在这里有几十年了,风吹雨打都没有坏过,是我和老胡亲手一点点搭起来的,你没出半分力,凭什么说毁就毁,你说,凭什么?”

      楚留香的语气尽量维持着平静,嗓音的一丝颤抖混在雨声中,不知道是发怒还是哭意。

      花挽云本来立刻反驳的话被他压了下去,心虚,但现在低头道歉,他也做不来,只能沉默,当做自己不存在。

      “哑巴了?做错事就会装聋作哑,面子有那么重要吗?你低头赔罪我也不会真的把你怎么样。”

      花挽云沉默了一会,小声说:“也不是我一个人动的手,你也有份……”

      “你知不知道我搭这个狗窝是为了什么?就是想在落魄的时候哪怕无处可去,也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现在没有了,让我觉得自己没了退路,背靠着的墙突然就倒了。”

      “遮风挡雨,我也可以,我难道不能是你的退路?”花挽云一个箭步过去,到楚留香的面前,凑近,看着他愠怒发红的眼睛。

      两双眼睛不服输的瞪着,楚留香微微冷笑:“你以为有钱有人就行?我一样有钱,一样有人脉,要是等你也落魄到饭也吃不上,能给我什么后路?凑一副棺材吗?”

      “当我没有落魄过吗?只要有我一口气在,绝不会让你饿死。”

      “你没房子住呢?”

      “我陪你找破庙行不行?”

      “要是破庙也没有?”

      “山洞我也给你找。”

      “没有山洞。”

      “那我用身体,遮风挡雨,总能挡一些。”

      楚留香无话可说,看着眼前湿透的人那个倔强赌气的样子,突然笑了。

      “笑什么笑,你就是挖苦我,想让我听你的话。”

      花挽云心虚归心虚,就是有点顺不过气,他说话比谁都客气,那都是说说而已,真要服软的时候,就有脾气得不像生意人了。

      楚留香全当没听见,凑上去,一捏他的脸颊,和小姑娘似的:“行,我原谅你了。”

      “好,以后不许翻旧账。”

      “不翻。”

      两个衣服湿哒哒的人,又黏答答的贴在了一起。

      “随我回花家,再不要惹江湖事了,更别去偷东西。”

      “那不行,不偷东西怎么叫盗帅。”

      可楚留香终究没有重出江湖,他的名字在江湖上越来越少听到,许多年之后,花挽云才忽然想起。

      难怪从他们到了百年之后那一刻起,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已经不在人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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