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晃重山》古道

11、第 11 章

　　柳如眉急急的从太平馆逃出来，一刻不停的逃回到天音阁。

　　老天真是跟她开了个大玩笑。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她的女儿嫁过来？难道他真的是一点情分也不念吗？

　　她苦心策划，让悠若夺取秦王的注意力，可是，却害得自己的女儿在新婚之夜独守空房，最终被关在太平馆。

　　“天哪，我到底做了什么呀？”她心中剧痛。

　　任何人，都无法改变命运的心血来潮。

　　一滴泪，蕴在她的眼眶中，正盈盈欲滴……

　　大约过了一盏茶时间，处于自怨自艾中的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拭去泪水，理了理情绪，她开始翻箱倒柜。

　　没有。

　　也没有。

　　到底在哪里？

　　“金妈妈。”她扬声对外喊了一声。

　　“馆主有什么吩咐？”金妈妈应声进门。

　　“昨天送来的那张玉席子到哪里去了？”

　　“正准备给小姐送去呢！”

　　“不用了，你把那席子送到太平馆去，悠若那儿你另觅一张凉席送过去就行了。”

　　“是。”金妈妈虽然疑惑，但是，她知道如果柳如眉不想说，就是问了也白问。

　　“慢着，你私下里给一个叫清芬的丫头就行了，不必要让她们知道你是谁。”

　　“馆主放心，老身明白。”

　　“嗯，你做事，我放心。去吧。”

　　带金妈妈走后，柳如眉整个人似散了架一般，瘫在椅子上，满脸憔悴，似乎眨眼之间就苍老了。

　　“女儿，娘一定会帮你的，不惜任何代价！”她在心中暗暗宣誓。

　　云纱飘拂，湘帘垂地。原木雕花圆几中央摆着一小山堆的青杏。剔红盒子配上青青的杏子，那鲜美的颜色真是让人食指大动。

　　“啊，好多杏子！”转过一道碧纱橱，悠若就看到满桌的青杏，像小孩子一样忍不住开心的嚷出来。

　　“是啊，娘看你这几天没什么食欲，想来这爽口的你应该会喜欢，就特意让人备了些。”柳如眉理了理悠若那微微凌乱的衣冠，笑得一派温柔。

　　“就知道妈咪最好了！”悠若随手从盒子里捻起一颗杏子，放到嘴里尝着。酸酸的，甜甜的，水水的，涩涩的，很多矛盾的组合，却是清爽可口。

　　柳如眉挑眉，她又怎么了？为何又胡言乱语了？

　　“坠儿，小姐到底怎么了？”

　　坠儿一惊，她可没胆把今天的事情告诉馆主。正迟疑间，只听得——

　　“你一直跟在小姐的身边，不会不知道吧！”声音里是浓浓的威胁。

　　“小姐喝醉了。”她急道。

　　“嗯，很好吃。”悠若说罢，又扔了一颗杏子进嘴里。

　　“好吃你就多吃点。”柳如眉笑得意味深长。

　　“来，妈咪也尝尝。”悠若塞了一颗青杏到柳如眉的口中。

　　“呵呵，真酸。娘受不了，不能吃这个！”柳如眉勉强吃了一颗，又转头看着坠儿说， “好好照顾小姐。”说完，就离开了房间。

　　坠儿觉得她话中有话，正自狐疑，悠若抓了一把杏子塞到她手里，说道：“真的很好吃，你也尝尝吧！”

　　“好酸哦！我不要吃了。”

　　“不许吐出来！”

　　看着坠儿酸得五官皱在一起的样子，悠若拍着手，一阵呵呵大笑。

　　到了中午，悠若就开始腹胀，还感觉一阵阵的发热。开始，她认为只是杏子吃多了，所以不以为意。可是，到了末时，腹中变成了腹绞痛，如刀割一般的令人难受，浑身开始盗虚汗，头也一阵阵的发晕。

　　坠儿看着她惨白的脸色，心中大叫不妙。轻缓的扶着她躺上床，坠儿端了一盆水，拿湿毛巾敷在她的额头上。

　　悠若的神智已然不清，嘴里不断的说着胡话，身体难受的额翻来覆去。突然，她一个转身，掀翻了被子，也露出了身下的一片鲜红。

　　“小姐！”坠儿惊得打翻了手中的盆子，顾不得一身狼狈濡湿，她急匆匆的跑出去求救。

　　不一会儿，柳如眉和金妈妈就急急忙忙的赶来。

　　“依老身看，小姐是小产了。”金妈妈断道。她就处风尘，见的听的自然多了，这情况一看就明白了。

　　“那该怎么办？”坠儿慌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忍一忍，也就过去了。”柳如眉淡然道,不动如山。

　　“是啊，以前一些姑娘也都是这么过来的。”金妈妈附和道。

　　可是，小姐流了好多血，坠儿心里仍是不放心，于是去求了飞霞宫的掌事高全。

　　飞霞宫不同于其它宫殿，住在这里的都是别国敬献的美女、歌姬、舞姬、乐团，说白了就是一群愉悦秦王的人。命好的，秦王一高兴随便给个封号，离开飞霞宫；命不好的，随秦王兴致所到，玩玩就忘记；命运更不济的，连秦王的面也见不到，孤孤单单的终老飞霞宫。是以，飞霞宫没有宫主，只有一位执事的老太监。

　　“公公，求求你帮帮忙！你的好，奴婢记着。来世就是做牛做马，也一定报答您！”坠儿把一小袋布币塞进高权的手里。那是她自己积攒下来的私房钱。

　　高权用手掂了掂种量，然后放进口袋里，笑呵呵的说道：“这个事儿，奴家也做不了主。你也知道，在这宫里看病的只有御医。你说奴家有那么大的本事指使御医吗？唉，要怪只能怪你家小姐命不好，被宠幸了，眨眼又被忘了。”

　　看着他假惺惺的面孔，坠儿气得想吐血，可是她还是“咚”的一声跪下来，拽住他的衣摆恳求道：“公公，好人有好报，还望您指点一二！”

　　“难得你也是一个忠心的。可是，御医只给主子们看病，你说呢？”

　　“奴婢明白了，多谢公公！”坠儿叩了几个头，步履不稳的站起来急急的往外跑。

　　凤尾森森，龙吟细细。日头西斜，四海归一殿内只听得“沙沙”的沙漏声。剔漆龙纹长方几上燃着一炉袅袅檀香。

　　嬴稷斜歪在几上，单手支额，眉毛斜插入鬓，凤眼微眯。几前六七步，黛云强忍着笑意，将上午悠若捡到玉佩后的情景禀报清楚。

　　竟然一眼就看出来了！

　　她竟然一眼就看穿了玉佩是有人故意放在那儿的！

　　越听，嬴稷的脸色越难看。

　　她真是胆大包天，竟敢拐着湾指责他！可是，她喝了七日醉，不可能没事的，应该会讲真话才对，为何思辨还那么敏捷？难道她真的不知道那玉佩？

　　嬴稷揉了揉太阳穴，摆摆手示意她退下。

　　金色的光辉斜撒在殿里，此刻的大殿显得孤寂空旷。

　　过了一会儿，陈木进来道：“启禀大王，向统领回来了。”

　　嬴稷神情一振，起身道：“宣。”

　　向寿虽为宣太后外族，但与嬴稷自少年时便是好友，得到嬴稷的重用 。前一段时间，就是他奉
　　命出使楚国，代秦昭王向楚国求亲迎娶十公主。

　　“查到了什么？”

　　“就在一个半月前，瑶月坊来了一位舞姬，当时在邯郸城内名动一时。后来，赵武灵王把瑶月坊连同那名舞姬送给大王当大婚之礼，那位舞姬好像不情愿，几次试图逃离都没有结果，最后意外落水，醒来后竟然什么也不记得了，性情也跟着改变。”

　　是真的失忆吗？如果真是这样，那就不难解释她今日的反应了。难道真的是他的疑心太重了？可能吧，七日醉是不可能失效的。

　　正自沉吟间，只听得外殿传来一阵喧闹。

　　“娘娘请留步，大王交代任何人不许进去。”

　　“陈总管，我真的有事，你就去禀报一声吧！”许如歌的声音很急。

　　“请不要为难老奴。”

　　“什么事？”嬴稷不耐的问道。

　　“回大王，许良人有事求见。”陈木回道。

　　“臣告退。”向寿识时务的离开。

　　“进来吧。”嬴稷闭上眼睛，整个人向后闲适的靠在椅背上养神。

　　“楚妹妹小产，性命堪忧，还望大王开恩，救救妹妹。”许如歌一进殿就伏在地上，语气哽咽。
　　嬴稷闻言，闭着的双目骤然张开，狭长的眸子中尽是不敢置信。她怀孕了？上午还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这样？

　　从仲愣中反应过来，他一面朝殿外急行，一面扬声命令陈木道：“速速召集所有御医前往飞霞宫！”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