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渡口》清泉为心

7、拜师

　　作为一个没有正常行动能力的小娃娃，无论是百里安歌还是艾翁，都不曾认为小孩有独自攀上流云峰的能力。
　　艾翁虽说过后院危险，不能进。可这也真是基于后院的水潭没护栏，怕小孩跌下去的考虑。
　　他们哪里想得到，这手残脚残的娃娃，不但会攀藤还会游水啊。

　　百里安歌突然想起来前些日子做的梦。
　　师父站在明镜台上，训斥他为何要纵容外人进入，还将那团东西丢到他脸上让他收徒……
　　百里安歌陷入深深的忧桑之中。

　　小孩见小哥哥又开始发呆不搭理她，就开始在明镜台上爬来爬去。

　　明镜台是个四四方方的正方形石台，除了中间放了个蒲墩，什么也没有。台子距离水面高度相差不过一个指节的距离，这会正好起了风，池水便冲到了台子边上，小孩躲闪不迭，又被打湿了。不过她本就是湿漉漉的，也倒无妨。

　　待池水退下去，小孩再次来到台子边缘，伸着脖子朝下看。
　　冰蓝的池水深邃、神秘，望不见底。

　　小孩捧起一捧池水，这水离了水池，顿时便没了那诡异的气质，而是干净清透，在阳光下闪着粼粼波光。

　　百里安歌很头疼。
　　真是……大意了啊……
　　基于他绝对做不出滥杀无辜的事，所以，他根本没有别的选择了。

　　百里安歌把小丫头提溜到自己跟前，一脸严肃。
　　女孩眨巴着大眼睛很迷茫，她好好的看着风景，没惹祸啊，怎么小哥哥这般严肃。
　　百里安歌看着那双无辜的大眼睛，简直要暴躁：你看着我有什么用，我也很绝望啊。

　　百里安歌并不是嫌弃小孩，他只是觉得，养徒弟是件比养小孩要麻烦一百倍的事情，小孩可以丢给艾翁养，徒弟却得亲力亲为，所以他实在不想这么早收徒。

　　“拜师。”

　　小丫头睁着大眼睛，盯着眼前的少年，她是不是听错了，刚才小哥哥好像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了呀。

　　百里安歌看着徒弟的蠢样子，头更疼了。
　　“拜师，快些。”

　　这回小孩知道自己没听岔了，可是，小哥哥你难道不觉的自己太年轻了点，一般给人家当师父的不都是鹤发长须的老人家么。

　　小孩歪歪头，有点犹豫。
　　百里安歌都快要气炸了。死丫头明明捡了大便宜竟然还敢犹豫。

　　小孩再去瞧百里安歌时，发现小哥哥的脸色有点不大友好，一副她不同意就会被丢进水里喂鱼的样子……

　　适者生存，识时务很重要。
　　女孩很从心（怂）的乖乖的跪下磕了三个头。

　　……
　　对于一个还处在残废状态的徒弟，百里安歌没啥好交代的，一切具体的入门事宜都得等把她医好了再说。等小孩磕完了头，百里安歌把外衣脱下来丢给她，“衣服换了，自己玩，不许下水，不许吵闹……”刚说完吵闹，百里安歌想起来这徒儿现在还是个小哑巴呢，他偷偷看一眼新鲜出炉的小弟子，有点担心会不会伤着她。

　　小孩捧着师父的衣服，觉得拜个师父挺好的，以后就有人疼了，心里正美着呢，哪里会在意这小小的口误。

　　百里安歌见她无事，也不再多言，重心坐回蒲团上静心去了。

　　小孩把湿衣服脱了，裹了师父的袍子。瞧见师父正专心打坐，也不敢打扰。
　　这台子虽然挺大，但光秃秃的啥也没有。小孩很想去游水，可刚被明令禁止了。

　　百里安歌打坐完毕时，天都已经黑了。

　　小丫头正仰坐在台子上，数着星星玩呢。

　　天空中月牙弯弯，繁星闪烁。
　　池水里似乎也蕴藏了一片星空，与天空辉映着，这场景浩大又灿烂。

　　但美的最动人心魄的，却是小丫头的眼睛，那里此时装满了繁星，好像整个浩瀚的宇宙都浓缩到了那小小的瞳孔上。

　　“星辰。”百里安歌喃喃自语。
　　小孩听到声响才发现师父功练完了。忙爬过来求顺毛求抱抱。

　　百里安歌抱起她，对着笑眼弯弯的小孩说，“以后你的名字就叫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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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这对师徒回了出云峰，看到急的在院子里团团转的艾翁，才惊觉，哎呀，把阿翁给忘了。
　　百里安歌瞪了眼星辰：还不快去道歉。
　　星辰无奈：去就去！

　　从师父怀里爬下来，小孩蹭蹭蹭爬到了艾翁跟前，一双大眼睛湿漉漉的，看着艾翁一脸的委屈……
　　等等……委屈？

　　“公子啊，娃娃才这么大点，你怎么能带她上流云峰呢。”艾翁蹲下身子把星辰搂到怀里，心疼的不行，可怜的孩儿，那地方那么高，一定吓坏了，瞧这衣服都换了，说不定还掉水里了。“您怎的也不跟老奴说一声！”

　　“抱歉。”百里安歌下意识就道了歉，隔了好一会才后知后觉，好像哪里不大对劲啊，他干嘛要道歉，明明是这死小孩自己上去的。

　　星辰此刻奸计得逞，对着艾翁拍怕小肚皮：我饿了。

　　艾翁秒懂。
　　“公子先带娃娃去换身衣裳，老奴去把饭菜再热一下。”艾翁把星辰往百里安歌怀里一塞，余气未了的又瞪了百里安歌一眼，才转身去了厨房。

　　百里安歌瞅瞅怀里一脸无辜的小熊孩，深觉养孩之路慢慢。
　　虽然特别想扔了，奈何已经收了徒，被套牢了。

　　洗的香香的，换上干净漂亮衣服的星辰，被百里安歌抱着到了饭厅里。
　　哇哦，好多好吃的。
　　艾翁瞅瞅大口大口吃的香的娃娃，心都快化了。但随即又想到公子把星辰带上了流云峰。
　　公子这是要收徒吗？
　　可娃娃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能习武呢。
　　难不成不打算医娃娃了，要让她在这里当一辈子仆人？

　　“公子啊，可要老奴准备这拜师的仪具。”艾翁这么问着，想要看看百里安歌的态度。
　　百里安歌瞅瞅一心只在盘中餐的星辰，摇摇头。

　　艾翁心里一咯噔，坏了坏了坏了啊，按照这门派的规矩，若入了明镜台却拜不成师，就只有两条路，要不就废了在这里终身为仆，要不就得死啊。

　　公子今儿带娃娃上流云峰，竟是打着这样的注意。这娃娃本来就是个废的，可不是省功夫了么，怪不得公子要带个孩子回来给他，这是给他找的接班人啊。

　　艾翁虽然自愿待在出云峰一辈子，却并不想小小年纪的娃娃步他后尘，毕竟太寂寞了些。他决定一会吃完饭，找公子求个情，先把小孩医好了。然后找个机会，他偷偷把娃娃送下山，给她找个好人家。

　　艾翁这正脑补着呢。却突然听到百里安歌说：“等医好她再行拜师礼吧。嗯，也得挑个好日子。”
　　他并不打算再收徒，所以这唯一的亲传弟子，拜师礼也不能太马虎了。

　　咦？
　　艾翁瞅瞅不为所动专心吃饭的娃娃，再看看百里安歌。
　　这是……咋回事？
　　百里安歌却没注意艾翁的惊讶，他想起来还没告诉艾翁娃娃的名字呢，便补充了一句：“以后叫她星辰吧。”